“娘子怎的不去西市逛逛,开了新的铺子和摊子,去转转,许能有些收获,便不会如此消沉了。”钱三娘异常热切地劝着杜时笙。

    杜时笙手下一滞,平日钱三娘一直是快人快语,今日这样吞吞吐吐,定是有事发生。

    于是,她便停下手上的活计,问道:“三娘可是有何旁的事情?西市到底与平日有何不同?”

    钱三娘见杜时笙仍带着一丝苍白的面色,有些心疼这个年轻的女郎,跺了一下脚,气鼓鼓道:“西市新来了一个卷饼摊子,所卖卷饼与杜娘子一般无二。虽是口感差了些,但却只卖杜娘子一半的价格,因此,生意一时火爆得紧。”

    这么快便出了山寨版,杜时笙一时不知道到底是该开心还是焦虑。

    见杜时笙不言语,钱娘子急道:“若是只价格低廉抢些生意也就罢了,那贱人还放了话出来,说杜娘子你定价太高,赚了许多黑心钱,还犯了事,被官府缉拿,杜氏卷饼吃不得……”

    “那卷饼摊子是张二娘的?”杜时笙问道。

    钱三娘素来与张二娘不睦,再加上这些谣言,杜时笙立时便猜出到底是谁在恶意竞争。

    钱三娘点点头,咬牙切齿道:“就是那个田舍奴!最会无中生有,当年老娘不买她家米面,便到处抹黑我家索饼掺了霉面。没想到今日又这样欺负你一个小娘子,当真是个贱种!”

    杜时笙也十分生气,但听到钱三娘骂得如此泼辣,忍不住笑出了声。

    钱三娘见她不怒反笑,急道:“杜娘子怎的还能笑得出来?都给我急的什么似的,哎哟哟……”

    杜时笙将卷饼摊一干物件放至钱三娘的嗦饼摊子旁,对钱三娘道:“三娘请帮儿照看片刻,儿去西市瞧瞧便回。”

    钱三娘在她面上瞧不出情绪,望着她娉娉婷婷的背影,心道,这小娘子说话做事柔声细语的,独自过去怕是要吃亏,她平日待自己甚好,不成,自己也得去帮衬一二才是。她唤来自己郎君去看好杜时笙的摊子,便跟了上去。

    杜时笙到了西市,离着尚有些距离,便听到张二娘侄子的叫卖声:“六郎卷饼咯!比杜氏便宜又好吃的六郎卷饼咯!”

    原来,张二娘这生意并不是为自己张罗,而是为寄居在自己家的侄子张六郎置办的。

    张六郎家中清贫,自己又是一副眼高手低的性子,虽已二十有二,却仍是一事无成。家中老父见他如此,只好赶他出来京城闯闯。谁知,他到了张二娘家仍是一副好吃懒做的作风。

    张二娘开始还可忍着,奈何,日子久了,张二娘受不住郎君日日念叨,便也生了让他自谋生路的想法。正巧,瞧见杜时笙卷饼摊子红火异常,便生出了让张六郎做个卷饼摊子的念头。张六郎素来眼空心大,听闻此事,与张二娘一拍即合。

    张二娘原以为,自己既可以拿捏孙阿婆,那杜时笙也不在话下,谁知,先在杜时笙处碰了钉子,又遭胡年奚落一番,让她心内十分嫉恨。

    耐不住张六郎日日软磨硬泡,张二娘只得找个相熟的庖厨,照着杜时笙的卷饼口味调制了几味酱料,摸索了一个油条的做法,又给他出钱去城外铁匠铺依样置办了平底锅子。

    恰逢杜时笙被大理寺请去做人证,张二娘便抓住此机会散布谣言,一则报复杜时笙,给自己出口气,二则借机抢了杜时笙的食客,将她一并逼走,那时自家卷饼便可一家独大。

    杜时笙虽不知背后曲折,但也猜个大概,此时见张六郎卖力吆喝自家卷饼的同时,不忘诋毁自己,只觉这一家人脸皮当真是厚。

    有几个食客吃过杜氏卷饼的,认出了杜时笙,一时觉得尴尬,便转而去了其他摊子。

    张六郎见杜时笙以来,食客变少了,有些沉不住气道:“杜娘子今日怎的有空来西市?卷饼不卖了吗?”

    杜时笙冷笑一下,拿出十文钱道:“烦请张六郎做一份卷饼。”

    在杜时笙面前,张六郎到底是没有底气,心内有些发慌,低声道:“杜娘子,你在东市,我在西市,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何苦步步紧逼?”

    杜时笙翻了个白眼,到底是谁步步紧逼?我只来买个卷饼,你可是剽窃了我整个摊子。

    “张六郎玩笑了,儿只是想尝尝六郎卷饼味道如何。若是味道尚可,儿便回去也学着张六郎的样子,改良下儿的卷饼菜谱,兴许可以节省点本钱。”杜时笙笑眯眯道,声音却刚好可让周围人听得一清二楚。

    张六郎听出她话中的意味,便是脸皮再厚,也不会无动于衷,但杜时笙仍旧一脸笑意,张六郎也不好发作,只得硬着头皮做了一份卷饼给杜时笙,说道:“杜娘子拿了卷饼快回去吧,小心摊子无人,再横生事端。”

    这威胁的意味就很明显了。

    杜时笙心中冷笑,当我是吓大的吗?前世每日的生命倒计时尚且不怕,怕你个心术不正的小人。

    “饼皮略厚,糙面放的多了些。酱料过咸,所以鲜香味道略减。猪肉的腥臊味儿未完全去除,油条不酥不脆,面发的尚且不到时候。”杜时笙一边尝着一边评论道。

    见两个卷饼摊的掌柜对峙,四周已经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许多人都是卷饼摊子的熟客,纷纷点头称是,自己也吃出两家卷饼的区别,却不知到底因何原因,听了杜时笙的评价后,茅塞顿开,直道,贵还是有贵的道理。

    张六郎又羞又怒,破口骂道:“姓杜的,你是来找茬的吧!难不成这卷饼只能你卖,别人却卖不得?”

    杜时笙脸上没有丝毫??怯色,拿着卷饼问张六郎道:“张六郎莫要口不择言,这街上任何一家铺子摊子,卖何东西,也没有不让人评价的道理。便是唱戏的说书的,花了钱便可坐在台下点评几句,就是那科举的文章,尚且还可张贴了让天下儒生学子品评学习,为何儿却不能说几句六郎卷饼的味道如何?”

    张六郎被她说的一时不知怎么答对,冷笑一声,道:“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小娘子!莫要逼人太甚,仗着你与大理寺有点瓜葛便欺负我良家百姓!”

    杜时笙本已做好和他撕破脸的准备,却没想到他竟说了这么一句不相干的,一时竟摸不着头脑了;“儿与大理寺有什么相干?”

    趁着她发怔的功夫,张六郎已找回平日无赖破皮的状态,不怀好意地笑道:“杜娘子与大理寺的郎君有何干系,杜娘子心中一清二楚!犯了事端进了大理寺那种地方,却仍能照常出来,小娘子当真不简单!但是若是想因此仗势欺人,来我摊子闹事,那天理王法也是不容的!”

    杜时笙听完,一是气结,今日算是领略了什么是君子好防,小人难缠,不怒反笑道:“张六郎好口才,恁的会编故事怎的不去写话本子?儿瞧着张六郎的话本子定会比卷饼卖的好些!”

    张六郎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一时气血上涌,怒火中烧,眼见就要动手。

    钱三娘忙拉过杜时笙,对围观众人道:“诸位,前几日杜娘子抱恙,今日杜氏卷饼摊子已是正常售卖了,想吃的便来如常来东市街口便是。”

    钱三娘深知张家的为人,担心杜时笙一个女郎势单力薄,会因此吃亏,便硬拉着杜时笙走了,低声道:“杜娘子,张六郎那人何事都做得出,好汉还不吃眼前亏,咱们回去细细商议如何教训他才是。”

    杜时笙点点头,对钱三娘道:“谢三娘提醒。”

    这时,张六郎阴阳怪气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过的独木桥,一个小娘子家,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杜时笙深吸口气,强按捺下心中的怒气,转身笑道:“那咱们便瞧瞧到底是阳关道易走,还是独木桥好过!”

    说完,她便拉着钱三娘头也不回地向东市走去。

    路上,钱三娘不住劝杜时笙:“杜娘子莫要往心里去,张家之人向来是这般败德辱行,他偷工减料,时日久了,食客自然就发现了。”

    杜时笙摇摇头,此刻她心中已然有了计较,只是还有一事觉得有些奇怪,便问道:“三娘,儿还有一事相问,为何方才张六郎说起了大理寺?”

    钱三娘转了转眸子,思索片刻,答道:“前几日那田舍儿到处乱说小娘子犯了事,被大理寺拿去问罪。谁知,却有人听胡家铁匠铺子的胡三哥说,大理寺的官差与小娘子十分相熟,还去孙宅送过药。胡三哥历来为人最是可信,绝不会说不实之言。那婆娘一听,便立时偃旗息鼓了。张六郎今日必是不怀好意,有心这么说,来坏小娘子的名声。”

    原来是胡三哥在有心帮自己,还回护得如此周全,杜时笙心中自是感激不尽。

    “儿已想到法子整治他,只是有一事还请三娘帮忙。” 杜时笙神色稍缓,计上心来,对钱三娘笑着说道。

    钱三娘微微一怔,问道:“小娘子想到什么法子了?”

    杜时笙凑到钱三娘耳边,低语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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