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冲动啊这位小姐、”青年举起双手以示友好,微笑道,“我和你的目的一致。”

    又一个同样目的的……

    小公寓配的还是老式吊灯,拉下开关后闪烁了数秒才稳定下来。

    青年熟练地扎起长发,到了明亮的地方月城夜梨才看见他脖侧张扬的虎头纹身,对应着他的名字。

    羽宫一虎。

    东万的创始人之一,这是从橘直人口中听说的。

    更早知道这个名字是在佐野真一郎的葬礼,只对“一虎”略有耳闻。

    加上被相识之人杀死的风声,月城夜梨将这两个名字联合在一起。

    月城夜梨进一步确认,“十四年前的夏季,入室抢劫杀死店主的人是你吗?”

    羽宫一虎倒水的手一顿,滚烫的沸水撒在台面上冒出阵白烟。

    “是啊。”他平静地说。

    那就不错了。羽宫一虎所谓的与她目的一致,倒不如是与松野千冬的目的一致吧。

    月城夜梨:“你也想夺回东万?”

    都准备好面临月城夜梨的诘问,女人却话锋一转抛出正题,羽宫一虎紧绷的背脊卸下防守。

    也是、月城夜梨可是那个梵天的人。梵天的人怎么会为一个杀人犯另眼相待,他们接触的哪一个人手上不曾沾染献血。

    连他们自身都陷入泥潭中恶臭散发,嗅觉器官早已适应,又怎会在意同类。

    月城夜梨嗦着泡面,还是把方才一直存在的疑惑问了出来,“你是怎么把盖子重新封起来的?”

    “啊?”

    感情这女人沉默半天都在想着这个吗,羽宫一虎嘴角微抽。

    传闻拥有着能驱走死神的啼叫,梵天新人夜莺……看上去、貌似有些不太正常。

    “多谢款待。”

    月城夜梨把汤底一饮而尽,放下杯面,压了下它的盖子。

    看它半秒都没固定就卷回去,又仔细压了一遍。

    这次在它弹回去以前,羽宫一虎就首先收走直接丢进了垃圾桶。

    “这儿还算安全,应该足够你撑上两天。”羽宫一虎刚说完,灯光又闪灭。

    黑暗中,羽宫一虎习惯道:“虽然说有些故障…但勉强也还能使用。”

    出狱后他在这住了小几年,对小房间的每一寸都很了解。

    话音落地,室内又复现光明。这地方月光照不进来,而墙角清理不掉的霉点也彰示受太阳的嫌碍。

    唯一的光源熄灭就伸手不见五指,每再亮起都突觉白光一晃,眼睑条件反射地阖上。

    与灰谷宅相差不止一星半点,连月城夜梨自己租的公寓都比这好些。

    而许是时间磋磨,对着现在的羽宫一虎,站在他面前的人若是不知道他的过去,大概会看不出他曾经杀过人。

    羽宫一虎的脸很漂亮,连眼窝沉沉的郁色都挡不住这好相貌,只是将他衬得像只艳鬼。

    月城夜梨只见过东万创始人们在涉谷十字路口拍摄的那张照片。若不是眼下泪痣仍旧,青年的外表其实更接近目标他勾肩搭背的那位半长发少年。

    不过羽宫一虎居然活着,那还会有其他漏网之鱼吗。

    羽宫一虎拿出本笔记,里面贴满了报纸片段。

    一个个东万成员死亡的报道密密麻麻,很多被隐去了姓名,只由年龄和性别代称。

    寥寥几句塞在角落,剪下来就余留半指宽,像座座细长的坟墓。

    “人的生命太脆弱了。”羽宫一虎合上本子,亲手夺走过无辜之人性命的青年默然。

    对面的女人垂下眼。

    ……她也在想着谁吗,羽宫一虎不置可否。

    “说说你的计划,既然逃了出来,就说明你没想和天竺总长一路吧。”

    橘直人和松野千冬多次申请探监被龙宫寺坚全部驳回,无法以这种方式探查消息的二人决定借黑川伊佐那之手“杀死”龙宫寺坚。

    置死地而后生,只有“龙宫寺坚”确认死亡,他们也许就能面对面好好交谈。

    现在黑川伊佐那正追捕她,月城夜梨率先要做的就是躲好。

    当黑川伊佐那认为她已逃之夭夭时再乍地亮相,吸引黑川伊佐那的注意力,找办法让龙宫寺坚摔下悬崖,他们在下方接应。

    计划是橘直人和松野千冬写的,月城夜梨看了后颇觉纰漏百出。

    且不说“吸引注意力”的详细操作如何实施,从上一步她主动暴露位置开始,就不能保证黑川伊佐那把龙宫寺坚带来时他还活着。

    年轻的刑警这才展示出点被革职的疯劲,他像是很了解黑川伊佐那一样,勾起抹胜券在握的笑容,“他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羽宫一虎把她安顿好后就出门了,到第二天中午还不见踪影。

    这地方安全性还有待商榷,不过羽宫一虎也没把她锁起来,桌子上就放着钥匙。

    为了避免通讯工具的信号追踪,月城夜梨的手机已不能正常使用。

    *

    松野千冬甫一推开门,灰暗的环境叫他没来得及防备,一双手臂缠了上来,揽着他的脖颈往下拉。

    这是巴西柔术的招式,锁定猎物后能一击毙命。动物的本能是保护颈部,但出招的人会像沉石一般拷住猎物的脖颈往下坠。

    松野千冬伸手就碰到了袭击者的腰,而他握住一用力就整个掀翻到肩后,轻巧的自己都讶异抬眉。

    致命的攻击反变成那人不栽到地上的拉绳,闻到清浅的梨子味,松野千冬终于意识到不自量力的这人是谁。

    “你们还有心情玩呢?”羽宫一虎在两人身后凉凉开口。

    松野千冬摘下兜帽,露出一头黑发,“把我当捉你的人了吗月城?你有这三脚猫都算不上的功夫还不如多跑步。”

    “要刚刚真是敌人,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嘴上不饶人,松野千冬动作却是相反的轻柔,弯下腰让月城夜梨从腾空的状态踏上地面,看她站稳后才又直起身子。

    他虽如此说着,但月城夜梨的定点其实很标准,所以松野千冬才没一开始就发现这是个半吊子。

    “你的枪呢?”先前不是指他指得很顺手吗,怎么在松野千冬这就失效了。

    羽宫一虎皮笑肉不笑,在听见月城夜梨的下一句时彻底僵住。

    “我知道是松野啊。”月城夜梨点了点太阳穴,“但如果开门的是你,我又恰好没看出你的乔装,那枪里的子弹也许就已经飞到这了。”

    这可能性几乎为零,月城夜梨只是举个例子。她又不是蠢货,用杀鸡的力气去绞杀大猩猩。

    “你——”羽宫一虎捏了捏拳头。

    即便未曾对月城夜梨怀有半分情谊,但她明目张胆的偏袒还是让羽宫一虎感到恼恨。

    她把松野千冬当做同伴了吗?简直太可笑了……

    参与到稀咲铁太黑川伊佐那一行人中为毁灭东万添燃把火,时至今日还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别太嚣张啊…不过是暂时的联合。还真的以为自己洗清罪孽重新做人了吗。

    想得未免也太过轻松了吧。

    “至少在这里,给我把你在梵天高高在上那套收好,记住你的身份——月城。”

    梵天二字着音加重。

    羽宫一虎又看向松野千冬,从鼻腔发出一声冷哼。

    “摇摆不定的人也能给刑警做事吗,不妨在把事情搞砸前趁早退出吧。”

    “你说什么——”松野千冬平白无故被教训,对羽宫一虎表露出来的傲慢态度也相当不爽。

    事实证明,三方联手的阵营结果不一定为牢固的三角形。

    月城夜梨想联系橘直人了。作为伪三角阵营内身份最正派的一个,想来橘直人对打圆场的这一事务比较有经验。

    但手机被她自己给封锁了,月城夜梨对着页面上显示的无信号,按下相机的图标。

    两位年龄相近的青年彼此应接的视线快要擦出火花,却在听见录屏的提示音后同步转头,异口同声道:“你在拍什么?!”

    问题最大的果然还是这女人吧?!

    “把怒气撒在女士的身上可不好。”

    尾椎骨传来触电般的酥麻,由下而上侵袭了全身,羽宫一虎竟都没察觉背后何时多了一个人。

    他抽出短刀就进入开战状态,但耳侧却优先捕捉到月城夜梨拔高的音量。

    “你们怎么在这!”

    …

    ……

    若要羽宫一虎用一个词概括短短几小时里,月城夜梨给他留下的印象,他会说是“从心所欲”。

    月城夜梨的径自行为近乎对周围的事物达到了一种极至冰点的漠视。

    就像她面对刚才两人快要进一步争执的局面,既不劝解也不遁走,居然手一抬就直愣愣站那开始录起视频了。

    说是要放给橘直人看,叫他来处理。

    她以为这是刚开始发蔫的蔬菜吗,还能放进冰柜里冷冻来延缓时间。

    而在月城夜梨称得上是失控的音调下,羽宫一虎却在其中窥察到她流露的情绪。

    鲜活得让他都在这一刻忘记掉女人可恨的背景。

    “不解释一下吗,松野先生?看在橘前辈的份上,我还是愿意听一听你有什么理由的。”

    身着浅蓝色警察制服的青年笑眼弯弯,手下却不容置疑地拉住月城夜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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