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谨浑身舒畅,就像五脏肺腑的筋络都通顺了一样,她心情大好地准备出去放松放松。

    看了一眼时间,她的激动心情立刻被浇熄了。

    这个时间点,不会有人和她约出去玩了。

    ……只能在家里打个游戏了。

    她戴上目镜,手里拿着操纵面板,打游戏打到半夜,考虑到次日还有任务,乖乖滚去睡觉了。

    一觉睡到次日中午。

    下午,她和祁原约在外面见面,在那家咖啡馆。

    她向他打听到底是否存在那种前沿技术,能通过机器将两人的精神力融合成合态精神力晶体。

    祁原有些犹豫:“我问了。”

    闻谨:“结果呢?”

    祁原:“似乎是有的。”

    闻谨左手敲在右手上:“我就知道!”

    面对跃跃欲试的闻谨,祁原都不忍心泼冷水:“但技术还不成熟,伴随一定的风险性,所以还没有公布消息。”

    闻谨沉默了片刻:“……我可以等。”

    祁原看着她:“一年,两年,十年,说不定要等那么久。”

    闻谨抓住他话里的小漏洞,哼道:“你小子,一年两年我还觉得是正常的,十年都够整个社会的生产力翻一番了,怎么可能需要那么久。”

    祁原:“虽然如此,但我觉得……”

    他没敢再说下去。

    祁原低下头,手指托在咖啡杯的杯侧,缓慢地转动着咖啡杯。

    他看到她手上的戒指取下来了。

    他听说她关于泽迟的记忆已经完全消失了。

    他知道她和泽迟断绝了关系。

    这些都是他一直想做的事。

    但当这些在一夜之间全部实现时,他却发现他在心情愉快的同时还有点不满意。

    他还缺点什么。

    他想要更多的……

    远远不止拆散她和泽迟之间的关系。

    祁原转动咖啡杯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他有一种微妙的感觉,脊背生凉。

    他总觉得有人在旁边一错不错地审视着他。

    难道是他家里派人来监视他了?

    祁原紧张地捏住了咖啡杯杯把,却不敢四处乱看。

    可是不应该啊。

    她已经离婚了,就算他再怎么纠缠她也不算是小三了。

    他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监视他?

    祁原越想越觉得蹊跷,但转念想到大哥祁睿那过分守旧传统的道德观,就觉得这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闻谨的手肘撑在桌子上,上半身微微向前靠了靠,压低声音问祁原:“是不是感觉有人在看我们?”

    她突然倾身过来的姿势和他拉近了距离,他的呼吸一下子错乱了。

    这个距离并不算近,和那时假扮情侣时比起来算是正常的社交距离,但对此刻的祁原来说,却是相当禁忌而暧昧的距离。

    他的心脏快跳到了喉咙口,呼吸滞涩。

    他几乎能数清她的睫毛,看到她嘴唇上的纹路,感受到她的气息。

    而此刻那个监视着他们的人还在注视着他们,变本加厉。

    他没听清她的话,一开口的时候竟然有些结巴:“你……你说什么?”

    闻谨又凑近了距离,用手在桌子上轻轻敲了敲:“我问你的是,是不是感觉有人在看着我们?”

    ……

    咖啡馆内,泽迟在那个位置坐着。

    他的位置挑得很妙,借助屋子中的柱子巧妙地遮掩住自己,又能通过略高的地势观察到闻谨所在的位置。

    他看到她约了祁原,两人谈论着什么,从他这个角度看不清楚两人谈话的口型。

    他心烦意乱,手里的甜点刀叉死死地抵着盘子。

    他告诉自己只是来看看她。

    他没有权力更没有资格干涉她的生活。

    可是他无法控制自己无所遁形的不甘。

    他放下刀叉,试图缓解一下翻涌的情绪,免得那股幽怨的杀气影响到他的暗中观察,引起那边两人的注意。

    金属刀叉在桌子的布面上轻轻放平,声音小心而细微。

    他的双手虚虚地拢住。

    他低下眼帘,努力控制自己烦乱的目光不去注意那边的情形。

    但居高临下的,他的余光还是瞥到了:

    她靠近了祁原,倾身过去和祁原说话,姿势亲密极了。

    虚拢住的双手一下子握紧。

    泽迟深呼吸了一口,他手背上的青色血管突起,显得有些狰狞地蜿蜒着,他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有些泛白。

    他想起身离开,他不想在这里待了。

    他来这里不是来看她和新欢亲密互动的。

    但他的身体像在椅子上扎了根一样无法移动,他无法对那种情况置之不理。

    他恨不得立刻站起身来,以一个合理的理由在两人中间横插一脚。

    可他自己做出过保证,他不会接触她。

    泽迟不断调整自己的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告诉自己情况还没有那么严重,但最终的结果都是另一轮崩溃。

    为什么。

    那个富家子只是和他长得像而已,根本不值得喜欢。

    虽然他也是个烂货,不值得喜欢,但……

    “你看你那要死不活的样子,快点收敛一下,我要被你丢死人了。”麻袋从麻袋里探出头来。

    泽迟:“……”

    麻袋一副专家的样子侃侃而谈:“你可没脸抓着她不放,她也完全有权利去爱上别人!”

    麻袋这小子什么时候成恋爱专家了?

    哦对了,是因为之前他在家里等待她回来的时候经常研究恋爱攻略,也被麻袋学走了。

    泽迟:“但我无法接受。”

    麻袋:“你不接受那是你的事,你能怎么办?一哭二闹三上吊?”

    泽迟想了想,发现他所能做的除了崩溃还是崩溃。

    他根本做不了什么。

    他只能无能地在一边崩溃破防。

    哭闹和上吊,她也看不到。

    泽迟被麻袋说得更加破防,他皱起眉:“你回去,这不是你能掺和的事。”

    麻袋气呼呼地跳上他的肩头,踹了他一脚:“切!我才不想掺和呢。”

    ……

    闻谨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

    昨天,她以为是顾致繁在偷偷关注着她。

    但今天,她又注意到了那道目光。

    她尽量不引起对方的注意,小心翼翼地向祁原提出了这个情况。

    “可能是我的家人,”祁原露出了抱歉的神色,“他们管我管得很严。”

    闻谨还是觉得不对劲:“可我昨天也感觉到了。”

    如果监视的是祁家人的话,那么昨天何必监视她?

    她很可疑吗?很像拐带祁家小少爷的恶女吗?

    她只是祁原那无辜的上司而已。

    或者说,难道昨天她感觉到的那道目光是顾致繁的,而今天的监视是祁家人?

    可是她有一种微妙的感觉,她觉得昨天和今天的监视者是同一个人。

    “我去找找。”闻谨最终还是决定主动出击。

    祁原拉住了她的手:“队长,算了吧。”

    祁原害怕她和那些监视他的人对上,更害怕祁家给她带来麻烦。

    闻谨不解地看着他:“为什么?”

    “我……不希望你卷进我们家的矛盾里。”祁原低声道。

    闻谨却反过来安慰他:“没事,我们又没做什么。我只是和你谈论工作上的事而已,没必要心虚。况且我是出于警惕才去排查危险的,我担心附近有龙首帮的人或者精神攻击系绝兽。”

    祁原被说服了。

    他忽然意识到,他根本不需要感到心虚。

    今天她约他出来也只是谈论工作上的事而已。

    即使确实两人有点什么,他也不是小三。

    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和她交往。

    “我和你一起。”祁原站起身。

    ……

    泽迟看到两人起身的动作。

    他知道她起疑心了。

    她开始排查咖啡馆里所有可疑的人。

    他本应该识趣地消失,趁机离开,免得被她注意到。

    但他还是无法控制自己想留下来的冲动。

    他想面对面见到她,他想让她知道他的存在,他想……

    “想什么呢?你疯了吗?”麻袋又钻了出来,骂骂咧咧地提醒道,“你再次触发她的记忆的话,她又要经历一遍记忆擦除了!”

    泽迟抬手捂住了脸,在手指缝之间,他闭着眼,紧抿着唇,痛苦的叹息从他的手指缝里轻声溢出来。

    麻袋提出来的理由让他无法反驳。

    所有卑鄙的借口都分崩离析。

    他没有勇气放弃她,但他不希望他因为自己的自私反复不断地将她置于痛苦的境地。

    “我知道了。我会藏得好好的。”他的声音轻得很快散在空气里。

    他站起身,最后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像幽灵一样消失在门口。

    他会把自己藏好。

    把喜欢、暗喜、愤怒、不甘、委屈都藏得好好的。

    在每一张属于她人生的定格照片上,他可以只做无关紧要的背景板,和路人、路灯、车流和街景混在一起。

    她的目光不会再投向他,而他会永远地在她身后注视着她。

    ……

    在咖啡馆内找了一圈没找到目标的闻谨有些挫败:“难道昨天真的是顾致繁,今天真的是你家派来的人吗?”

    祁原早就看不惯她的那个竹马了,他尽量显得不那么具有攻击性:“我也这样觉得。”

    暗中监视那种事,顾致繁绝对做得出来。

    至于今天监视他们的那一波人,大哥祁睿也绝对做得出来。

    想到这里,祁原还是有点沮丧。

    什么时候他才能完全脱离家族的影响,自由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

    泽迟走出咖啡馆,万念俱灰地坐在街角公园的长椅上。

    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他翻出那份转职文书的电子版,看了又看。

    贝德市。

    他的新工作地点在贝德市。

    很远。

    从地图上显示,贝德市距离她所在的工作地方很远。

    他希望能按照她写给他的手写信中那样,“开始新的生活”。

    但他想待在能看得到她的地方。

    仅仅是能看得到就好了,远远地看着。

    这两天他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现在他下定了决心。

    泽迟打开终端,打开那封已经草拟好的邮件,邮件附件中是签好字的电子文件。

    毫不犹豫地按下“发送”。

    这是他的辞职信。

    他决定放弃她给他安排的工作机会。

    他可以在咖啡馆内做人工帮手,开通网上的预约修理和治愈业务,什么都可以。

    只要能待在看得到她的地方就可以。

    邮件发送出去的那一瞬间,他如释重负。

    “叮”

    终端上面弹出了人工智能的回复邮件:【辞职申请已经查看,已上传,请等待结果】

    他把终端放在长椅上,微微俯下身来,用双手捂住脸。

    他自由了。

    从此他可以放任自己继续喜欢她,除了不能靠近她那个条件以外,他什么都可以做。

    “祝你找到合适的工作。”

    泽迟听到有人在对他说话。

    他几乎以为是幻觉,他愣住了。

    他抬起头来,却不敢放开捂着脸的手,他只能狼狈不堪地透过手指缝看眼前的人。

    因为他在哭。

    他的眼泪从他的指缝里流淌出来。

    闻谨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这个坐在街角公园里的年轻人,他的背影看起来很落寞。

    她看到在他旁边的终端上,页面上是邮件【辞职申请】。

    原来是压力大到辞职的落魄打工人。

    难怪那副脊梁骨被生活压弯的样子格外萧索。

    她把那支随手买的花放在那个年轻人身边:“这是我路上随手买的花,就当是祝福,送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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