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宁伯府的梅花林在京城十分有名,贵妃娘娘喜梅,数年前贵妃省亲,寿宁伯花费心思的搜罗全国最好的梅树,移种到府里,为贵妃娘娘打造这片梅林。

    今日寿宴,除了年长的夫人们留室内听戏饮酒,年轻的女宾们大都跟随寿宁伯府大小姐去梅林赏梅。

    一群贵妇小姐,披着厚裘大氅,身旁拥着仆妇丫鬟,轻笑交谈着往梅林走去。

    “前方发生了什么事?林妈妈,你带人去看看!”走在前面的伯府大小姐,听到远处杂乱的喊叫声,俏眉一挑,对身边的管事妈妈道。

    管事妈妈连忙上前,面色微凝地回道:“可能是哪些个丫鬟或小子不懂规矩,为免喧扰了贵客,奴这就过去教训他们一顿!”

    这位管事妈妈带着一个小丫鬟沿着声响快步走过去打量情况。

    女宾们没察觉到异常,依旧保持着礼态风姿,莲步向前,谈笑风声,说着冬日饮茶、薰香等雅致之事。

    “啊……”刺耳的尖叫声传来。

    刚离开的管事妈妈不复端方仪态,连滚带爬的跑回来,哆嗦着,语无伦次道:“吃人啦!……大小姐,快,快跑!有,有……”

    她话音未落,一团白色身影闪电般落到她的身边,利齿扼住她的脖颈,管事仆妇的声音留在喉咙里,再也发不出来,脑袋一扭,已被甩在地上,顿时没了气息。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众人集体失声,待她们醒过省来,不约而同发出这辈子最大的尖叫,什么仪态风范,早已甩到脑后。

    “狼,是雪狼!”伯府大小姐唇齿轻颤道,吓得瘫坐在地上,四肢僵硬,动弹不得。

    大小姐梁秀是见过雪狼的,她当时站在笼子外面,用香帕轻捂鼻端,远远的看过一眼。

    二哥梁赟曾洋洋得意的和她讲述过这狼咬死过多少人,花费了多大代价才将它们活抓。

    她当时听了,只觉得不懂男子的心思,为何会喜欢豢养这些猛兽凶犬,却并不在意那些为此丧生的数十条性命,贵人会哀花伤秋,却不会把蝼蚁放在心上。

    当凶狼的利爪对向她时,才知道恐惧和绝望。

    狼目冰冷地锁定梁大小姐,她想高喊‘救命’,喉头滚动几下,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雪狼凌空,带着死亡的气息朝她扑去,突然一个身影从后方跃至,挡在梁大小姐身前,与狼缠斗在一起。

    “落葵,小心!”不远处一名秀眉圆脸的丫鬟,张着双臂护在一个受到惊吓的年轻贵妇身前,一边声音颤抖的喊道。

    救下梁大小姐的正是一名叫落葵的武婢。

    她虽身手矫健,力气比寻常男子都大上许多,但毕竟赤手空拳,左躲右闪与狼缠斗中,伺机重击雪狼数拳,却没有给它造成致命伤害,自己的颈背却不小心被狼爪划破,血迹从破开的夹袄处渗出。

    此时那群女宾和仆妇们已经从最初惊吓中回过神,第一时间选择转身而逃,仆妇和丫鬟们护着自己的女主人,个个花容失色,脚步踉跄,现场顿时你推我撞乱成一片。

    梁大小姐身边奔逃或吓傻的婢女,也都反应过来,回去将她扶起,主仆跌跌撞撞的刚走出几步,旁边突然掠过一道影子,随即温热的血液喷溅到梁秀华丽的衣裙上,如寒梅点点……

    另一头母狼从远处奔至,突袭了一名婢女。

    芳龄婢女躺倒在地,伸手朝虚空中抓了抓,喉间的血如涌泉而出,梁秀和身旁剩下的一个贴身婢女失神地看着这一幕,如筛糠般簌簌而立。

    母狼没有再对她们发起攻击,转身扑向其他溃逃的人群。

    狼口利爪之下,护着主人的仆妇和丫鬟们率先倒下,这里成为新的屠杀点。

    这边落葵身上又多了数道伤口,但都避开了要害,付出一定代价,让她摸清了狼的攻击方式,正待发起反击时,突然听到熟悉的一声惊叫,她分神望去,见到主人和青黛正被另一头雪狼追杀,情急发力,一个重拳击中狼首,在公狼侧倒之时,她抽身向主人处奔去。

    “护着我,不许走!”回复神智的梁秀,见这个能和狼缠斗,未落下风的陌生女婢从身边掠过,伸手就要拉住她的衣摆,却抓了一个空。

    落葵心无旁骛,直接朝自家少夫人跑去,在一阵尖叫声中,劈腿踢向母狼腹侧,将它踢飞出去,救下主仆二人。

    “少夫人,青黛,你们没事吧?”落葵紧张的拉着二人查看道。

    被踢倒的母狼,抖了抖皮毛重新站起,知道新赶到的这个两脚兽难缠,没有恋战,而是迅速转移目标,回身扑杀那一群柔弱、没有抵抗能力的女人们。

    落葵虽有些武艺,到底手无寸铁,身上也有了一些轻伤,她不能确保同时击杀掉两头凶狼,只能先护着自家少夫人安全,留意不要被狼袭击,一边焦急又有些不忍的看着它们不停咬伤众人。

    血腥和混乱中,寿宁伯府的仆役们闻声而至,另一头,十几个身着黑锦的带刀侍卫也已赶到。

    为首的侍卫长看着现场女宾钗裙凌乱,身上都有些血迹,不知道是她们自己的,还是身旁已经倒下的丫鬟仆妇的。

    他心下一凛,深觉今日事情还是闹大了!

    脸上寒气渐盛,正欲提刀解决这两头凶狼,一个侍卫气喘吁吁而至,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三殿下吩咐,不能伤着狼王,只能活捉!不然我们提头去见他!”

    侍卫长脸色一变,狼已经彻底激出凶性,伤了这么多人命,都不知如何收场,三皇子竟然还想留着它们,这是疯了吗?!

    这边伯府的仆役们,却不知道贵人的命令,在这群宫中侍卫犹豫不决之时,他们已经颤抖着上前,提着棍棒朝雪狼而去。

    侍卫长看着仆役们没有章法的挥着乱棍,试图攻击雪狼,两头狼却已经聚集在一起,攻守交互,这群仆役根本不是它们对手,已经被咬伤数人,此时正惨叫连连。

    “不要用刀!用棍棒,把它们围困起来,找机会用绳套把它们套住带走。”侍卫长衡量一番后,才沉声吩咐道。

    落葵和现场其他众人,不知道为什么这群赶来的锦衣侍卫不用身上的佩刀,却拿走仆役们带来的棍棒和狼缠斗。

    不过有这些人加入,也给她们逃离的机会,落葵正要带着少夫人和青黛先离开这个危险之地,却听到一声惊呼。

    “救我!”梁大小姐失声尖叫。

    她也算流年不利,刚蹒跚朝侍卫们走去,想寻求他们护卫,那头公狼正好咬伤一名侍卫,从包围圈里逃出来,扑向她的去路。

    满场都是狼狈不堪、妆容脏乱,哭喊尖叫的华服女子,侍卫们并没有认出这位贵妃娘娘的亲侄女、寿宁伯府尊贵的嫡小姐,故也没有分神照顾,听到女子呼救声,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落葵正要护着少夫人退走,一边分神观察周围情况,听到梁大小呼救时,来不及思索,纵身跃至离她最近的一名侍卫身边,猛地抽出他腰际挂着的佩刀,在侍卫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提身迅奔,双脚离地而起,双手举刀,用尽最大力气,挥刀朝公狼砍去。

    一股鲜血喷溅出来,糊了她一脸,狰狞的狼首离开身躯,朝梁大小姐迎面飞去。

    梁秀见状,登时双目一闭,瘫倒晕死过去,狼首也正好落入她的怀中,接滚了几滚,掉落地上。

    这边落葵以迅雷之势斩了一具公狼,双脚刚一落地,便感觉颈后寒毛根根竖起,她毫不犹豫,扭身侧砍,刀光一闪后,传来一声凄厉狼嚎,母狼倒地,腹腔已被破开,肠子和血流了一地,它喘息着想要再站起来,却已无力,狼身起伏着,虽一息尚存,却已经不可能再站起来伤人了。

    落葵擦了一记脸上的血水,能手刃这两头伤人的恶狼,实在是痛快!

    她就说要用刀,咔嚓两下就能解决,那些侍卫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非要用棍子围着,半天不下重手!

    上前查看倒地的梁大小姐,发现她只是吓晕,并没有什么事情,落葵转头看向自家少夫人,一脸邀功的憨笑着。

    …………

    “殿,殿下,两条狼,狼都被杀死了!”侍卫伏身跪地,声音轻颤道。

    “咣当!”一个琉璃杯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暗红的葡萄酒液流了一地。

    三皇子眼神冰冷的看着伏地颤抖的侍卫,一记重脚,直接踢向他的面门,跟着接连数脚,不断落下,其间这名侍卫一声不敢吭,直到浑身是血昏死过去。

    等他发泄完后,重新坐下,一直在一旁看着的寿宁伯这才开口道:“殿下,今日是太夫人寿宴,却发生这样的惨事,这可怎么是好!那些死了的下人倒是小事,但几位贵客也受了伤,平国公太夫人在内院听闻此事,直接受惊病倒,明日朝堂上,那些官员御史肯定要向寿宁伯府追责,要个说法。”

    寿宁伯本来在前厅待客,接到管事禀报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也顾不上去看一眼晕迷的女儿,先跑来三皇子落脚的客院询问。

    他知道二儿子梁赟从千里之外寻来两条雪狼打算献给三皇子,对此他也是支持的,三皇子不仅是贵妃的亲子,也是未来储君之位有力竞争者之一,只是他没想到这两头狼会在自己府里大开杀戒,还伤了府里宾客。

    三皇子闻言,嘴角微勾道:“寿宁伯府私豢凶兽,伤了贵宾,被几个御史弹劾也是正常,该赔礼赔礼,该补偿就补偿,伯爷自己看着办,难道还要本宫教你做事,为你善后?”

    寿宁伯神情一滞,声音有些干涩道:“是,都是犬子梁赟惹的祸事,老臣明天会上折子请罪,向圣上求情。”

    他已经听说是三皇子不许人伤了雪狼,才会让它们有机会逃窜出来,一路咬伤宾客,但这事怎么能是三皇子的过错?只有寿宁伯府担下来。

    想到三皇子不忌在太夫人寿诞之时试炼野狼,他对于是否继续支持其争位,有了动摇,毕竟贵妃亲子,不止三皇子一人,还有温逊有礼的四皇子。

    “听说是一个贱婢打杀了本宫的狼王,你去吩咐一声,把事情处理了吧。”三皇子想到不能看到狼王咬断哮天犬的血管,心里便一阵暗恨。

    寿宁伯听到三皇子的话,也没多想,直接吩咐管事去办。

    一个奴婢的命,无足轻重,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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