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远苦苦思酌怎么把陈年的罪名做实。

    目前,各城人心惶惶,人人自危。医术精湛的大夫都参与其中,呕心沥血也黔驴技穷,他们实在不知此毒何解。

    北城移民眼见已死了大半。上位者心急如焚却也无计可施。

    陈远苦思冥想,突然茅塞顿开。他激动地锤自己的大腿——怒骂自己的愚钝。

    这潭浑水他又何苦自己下去走一遭。

    眼见北城之人皆会暴毙而亡。陈年宴请全城之事只要弄得人尽皆知,到那时,众口悠悠,陈年只得百口莫辩。

    失人心者,失所有。

    陈远即刻吩咐手下去秘密操办这件事情。

    有时候舆论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锋刃。

    一时间,正如陈远所愿,陈年成为了众矢之的。

    百姓也许不认识北城之人,可是他们同为草民,惺惺相惜在所难免。他们感到唏嘘,高高在上的二皇子竟然如此嗜血。万民一边为无辜生命的逝去感到惋惜,一边痛斥陈年的罪行。

    “阿姐,你听说了吗?二皇子竟然屠城!”

    琴芷有条不紊地整理着铺子。她对此时漠不关心,她并不奇怪,正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想想,她觉得讽刺,不屑一笑。

    “只是千百生命当真是可怜”琴芷动了恻隐之心。

    柔洁儿也很心疼“是啊”

    “二皇子这个挨千刀的定不得善终”柔洁儿听风就是雨,跟着怒骂。

    弄得各城风雨,皇上发怒“陈年宴请一事谁传出去的,给朕查,定不轻饶!”

    在这火烧眉睫的节骨眼儿上,还有人在添乱。本就焦灼,现在更是无法活了。皇上龙颜大怒,令人望而生畏。

    陈远恰有事求见。

    “宣——”皇上没好气长臂一挥。

    陈远进门,看到满地凌乱的奏折文书,他心知肚明父皇为此已经大动肝火。

    内心窃喜之余也要关心父皇的身体“父皇,莫要动气伤着身子”

    皇上抬头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唉声叹气。

    “老二如今是摊上大事了”皇上郁郁寡欢说道。

    陈远故作担忧“二弟……儿臣相信此事绝对与二弟无关,还请父皇相信他”

    “嗯——,朕当然相信自己的儿子不会这样做!”

    闻言,陈远眼神闪过一丝不悦。

    他接着说道“只是如今,人言可畏啊!安全起见,还是莫要让二弟再出门了,等到真相大白之日,二弟定能沉冤昭雪”他表面是在关心陈年,实则是要限制陈年的行动,以免生出事端。

    皇上瞥他一眼,默不作声,若有所思。

    “也罢”皇上准许。

    陈年刚要前往北城欲查明此时缘由,宫里就派人来下旨。

    陈年不服,欲争辩。

    “皇命难违,还望二殿下安分些的好!”公公姿态傲慢。

    宫里当差的大都是踩高捧低的货色。眼见陈年此次凶多吉少,恐难翻身,公公懒得给他好脸色。

    真是可笑的,虎落平阳被犬欺。

    陈年只得遵旨。

    养心殿中,皇上闭目养神,焚香炉中烟气缭绕,一片祥和。气氛出奇的诡异。

    张爱卿跪在殿前,不敢动弹。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皇上缓缓开口,打破了这份诡静气氛“张爱卿查案辛苦了”

    “这是臣的本分”张爱卿连忙说道。

    “起来吧”

    跪了半个多时辰了,膝盖痛楚,他趄趔起身。

    “臣的本分!”皇上意味深长重复张爱卿的话。

    “作为朝臣,你的本分是什么?”皇上睁眼,极具压迫性地打量着他。

    张爱卿不卑不亢回应“臣的本分乃为陛下分忧,为百姓谋安宁”

    这是他的行事准则,自穿上这套官服那日起,便牢牢铭记于心,时时刻刻不曾遗忘。

    皇上郑重其事命令他“莫要再查了,即刻结案”

    闻言,张爱卿愣住。

    看他像是听不懂话一样,皇帝有些不耐烦,又重申一遍“北城之事已结案,不必再查下去了。”

    张爱卿并不愚钝,他深知此事涉及到的是二皇子,不是其他任何人。只是他没有料到皇帝竟如此赤裸裸袒护徇私。

    “此事办成,你一家妻儿老小告老还乡吧。爱卿辛苦大半生,也该歇息了”

    张爱卿瞳孔震惊。

    皇帝搬出他的妻儿老小,无非是悄无声息的威胁。

    他觉得自己很可笑,很可悲,很可恨。

    自己所谓自命清高的坚守在天威面前也不过是如此的不懈一击。

    他死不足惜,可是他不能弃他们于不顾。

    “臣,遵旨!”张爱卿颤颤巍巍叩恩。

    失魂落魄回到家中。小儿欢天喜地迎了上来“爹爹!爹爹!”

    张爱卿此刻才觉得自己还活着。他微笑俯身抱起幼子“爹爹带你们离开,爹爹带你们离开。”他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嘴里念念有词,幼儿不解,自顾自玩着手中的竹蜻蜓。

    只要爹爹抱着,总是好的。

    很快,各城纷纷张贴了告示。凶手另有其人,是一北城土著,因邻里矛盾便愤世嫉俗,遂逐一报复。人已入狱,明日午时在菜市街问斩。

    如今北城移民均已身亡,死无对证。尽管疑点重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百姓便不再理会。至于这个替罪羊根本就不是北城人,是个伶仃孤苦的孤儿,在皇帝眼中不过是烂命一条,是什么人不重要,是个能替罪的才重要。

    次日午时,人们纷纷前去凑热闹,看看这个传闻中的大魔头究竟是何凶神恶煞的模样。

    只见他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被牢牢摁住动弹不得。他的嘴里被塞着东西,说不了话,唯一能动的头在拼命摇晃,诚惶诚恐。

    手起,刀落,血溅,命殒。

    “呸!”

    “现在知道怕了?”

    “挨千刀的混账,不如家狗!”

    百姓义愤填膺纷纷怒骂。台上,身首分离之人千夫所指。

    不再有人议论陈年了。

    “什么?!”陈远拍案而起。

    “在下亲眼所见!凶手已经被问斩”

    一切来的莫名其妙。陈年觉得难以置信。

    这时,李王求见。

    “臣见过大殿下!”李王行礼。

    陈远本就不耐烦,看他啰啰嗦嗦的十分恼火。

    “你来做什么?”陈远没好气问道,都懒得看他一眼。

    李王看向这里的侍卫下人们,默不作声。

    “下去,都给本王下去!”陈远耐着性子打发下人走。

    “在下发现张爱卿不见了!”

    陈远疑惑,不明所以“他不见了与本王何干!”陈远大声呵斥。

    “臣今日路过张爱卿的府邸,碰巧遇见他举家外出,臣询问得知他是告老还乡”

    陈远觉得自己脾气真是太好了,能听他在这放半天的屁。他深深压抑住自己的暴脾气,好声好气冲李王说

    “本王还有事,你尽快离开吧”

    陈远肉眼可见不耐烦。李王赶紧连忙补充“北城案结,张爱卿突然告老还乡,实属可疑。”

    陈远醍醐灌顶,他这才想到张爱卿是办理此案的主心骨。他心中郁闷,很快,他无奈冷笑“父皇啊,你可真是一位好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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