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

    夜椿被突如其来的电话铃惊醒,“噌”一声她身下的躺椅转了个圈翻倒在地。好在,她凭借高超的身体平衡展现了一百八十度劈叉,一只腿勾在椅背,一只腿垮到办公桌上。

    她飞速地拿起座机电话,按通接听键。

    “亲~这里是米花町侦探事务所!杀人放火不接,打咒灵不管,只提供专业捉/奸在床、抓小三、殴打渣男一条龙服务哟!”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啜泣声,“您、您好,我怀疑我的丈夫他在外边有人了……”

    “这位女士请详细说说。”

    夜椿神色严肃地边拿过一张纸,边咬开笔盖,在女人的叙述下,记录下一页纸的关键信息。

    挂断电话后,夜椿将记录纸揣进兜里,走到外间的旧皮沙发前,掏出大喇叭冲沙发上平躺着的黑发青年道:“余——里!快醒醒!我们要去抓小三了!”

    少女透过大喇叭传出的声音如魔音贯耳,余里像一条泥鳅,双瞳失焦地滑下了沙发。

    他生无可恋地想,这个世界为什么有这么多男人要出轨……

    他已经受够了天天抓小三的日子……

    也受够跟着这个没有正经职业的神明了……

    夜椿不知道余里的心理活动,她拽着他风风火火地直奔女人提供的酒店地点。

    一路上余里盯着她欲言又止,不断叹气,转而望向四周,满目疮痍,尚完好的建筑并不多,尚活着的人也并不多。

    人类世界自咒术师们与诅咒之王决战后便成了这样,废墟遍地,荒草不生。

    只要没到世界毁灭的程度,神明不会参与人类因果。倒是因为诅咒肆虐后,幸存的人类执念丛生,不少彼岸的妖怪因此孵化。

    此时,夜椿站在酒店房间落地窗外的虚空,浅茶色的眼眸紧紧锁住里面的九头蛇妖。它匍匐在天花板上,九颗蛇头交缠挤满了房间。

    “我爱你……宝贝。”

    九张蛇口中吐出类人的诡异声音,蛇信子扫在女人雪白的脊背上,蛇尾卷着她的腿就要吞吃入口。

    “余器。”

    夜椿眸子微眯。

    下一秒,余里化为一道流光,光芒散去变成一柄银色长刀落在她手中。

    夜椿踩在虚空上,脚下如履平地,她抬手叩了叩落地窗。

    床上进行双人运动的男人被叩窗声吸引,他下意识循声望去,看见一张倒挂着的人脸。

    “嗨。”

    夜椿咧嘴,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

    殊不知这一幕在男人眼中有多惊悚。

    九头蛇妖看到她的瞬间本能地感到了畏惧和愤怒,它用尾巴尖卷起床上的女人,九颗蛇头一齐冲破落地窗,腥臭的蛇口张大如血盆,玻璃炸成无数碎片,在黑夜中闪烁着钻石般的璀璨光辉。

    男人当场晕死过去,女人被这一惊变吓到连连尖叫。

    夜椿旋身,跃至百米上的高空。

    “啊啊啊啊!!!吃、掉、你!!!”

    它的声音仿佛电流窜过一般扭曲,蛇尾扩张缠绕在酒店大楼上,蛇鳞竖起,底下长满复眼,咕噜咕噜地三百六十度转动。

    它无死角攻击少女。

    一颗颗蛇头像鸟笼般从四面八方围困她。

    夜椿双眸眯起,单手扯开领口,微微喘气,刀尖瞄准一点。

    她轻声念动斩妖咒语,随着声音落下,她周身漂浮着金色经文。

    “斩!”

    九头蛇妖的身体登时被数道斩击斩碎,最后变成无数条锁链。

    解决掉它,夜椿眼疾手快地接住高空上自由落体的女人,她脱下外套盖住女人赤/裸的身体,将她抱回了酒店房间,用被子卷好。

    夜椿嫌弃地瞥了眼床上昏死的男人,走到床头柜前,用上面的座机拨打了雇主的电话。

    ——嘟嘟嘟。

    一阵忙音过去,电话那头无人接听。

    夜椿垂眸,没有再拨打第二回。

    她望向落地窗外的世界,灯火通明,马路上有稀疏的车辆驶过。

    下一秒就有居民楼因咒术师的战斗波及而坍塌……

    这样的世界不止有妖怪,还有咒灵,以及人心。

    人类雇主的结局如何,神明无法直接牵涉。

    夜椿走在回米花町的路上,路过一片废墟时她从兜里拉出一条横幅,找了个最明显的空地插上横幅,望着她精心定制的横幅得意一笑。

    ——还在为考试不过、分手被甩、家庭矛盾、丈夫出轨为难吗?只要成为夜椿大人的信徒,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哈哈哈哈哈!一定会有很多信徒吧!哈哈哈哈!”夜椿叉腰大笑。“不枉费我花了一万日元定制啊哈哈哈哈哈!”

    “不愧是夜椿小姐呢,看来很快就会有信徒了。”

    温和的声音响起,夜椿努了努下巴,“当然啦!”

    “不过夜椿小姐先把我放出来吧,我也想帮夜椿小姐。”神器道。

    夜椿点头,凭空画“余”字,轻念:“现汝形,余器。”

    白光闪过,手中的神器变成一个穿着麻布和服的黑发青年,他面容温润,现形后唇边的笑敛起变得阴恻恻。

    “夜椿小姐。”余里从牙缝里挤出字来,“你又乱花钱,你想过侦探社的房租已经两个月没交了吗?”

    余里双手环胸弯腰怒视女性神明,她茶色长发歪七扭八扎成马尾,面容白皙美丽,身形高挑纤瘦,约莫一米七出头,穿着人类jk丢掉的制服。领口因为刚才的战斗被扯开,露出清瘦的锁骨。

    夜椿心虚短瞬视线飘忽,伸出食指左右晃了晃,义正言辞道:“余里,为了我夜椿神/的名号发扬光大,这是必要的开销。”

    余里嘴角抽搐,开始报菜名般:“那昨天发的传单,前天投的广告,大前天的……”

    他一口气没停连一个月前的事都说了出来,夜椿望天望地,就是不敢望他。

    就在这时,电话铃声响起,夜椿茫然四顾,只见余忘从袖子里拿出手机,瞬间她两眼闪烁着钱的光芒,扑过去要抢,余里仗着身高优势一只手拦住她,另一只手接听电话。

    “摩西摩西?是伴音小姐啊?什么?还有这等好事?请务必带上我!嗯嗯!拜拜!”

    见余里挂了电话,夜椿像是妻子质问新婚之夜出轨的丈夫一般凑过去,嘴角勾起坏笑,“余——里,你为什么会有钱买手机?”

    “这可是我攒了很久的私房钱才买的。”余里笑眯眯道,“所以,这个,夜椿小姐不要想抢走了。”

    夜椿呵呵一笑:“哼,我也不是很想要。”

    余里:……

    你说这话的时候,爪子能不能从他的手机上拿走。

    “对了,夜椿小姐,我要辞职。”余里道。

    呼,说出来了。

    他擦了一把不存在的冷汗。

    闻言,夜椿一愣,不死心问道:“为什么?我们配合得不是很好吗?”

    余里轻叹一声:“夜椿小姐,神器也是要生活的呀,满打满算你这两个月不仅没交房租,也没发工资。”

    夜椿掏出小手帕,迎风倒地,手帕盖在脸上装死。

    “夜椿小姐,装死是没用的哦,我已经和伴音小姐商量好要一起去别的神明那了。”

    “伴音?”夜椿垂死病中惊坐起,扬高声音,“夜斗的神器?你居然和她有联系?”

    余里颔首,脸上浮起不自在的红晕,“伴音小姐是我的人生导师,没有她我早就饿死了。”

    夜椿:……

    “算了,你走吧。”夜椿单手凭空画出“余”器的名字,解除了和余里的主仆契约。

    目送余里潇洒的背影离去,夜椿独自回到侦探社。

    那里站着一个小胡子西装男人,他不时地看看腕上的手表。

    夜椿一惊,脑中警报声狂响。

    是毛利房东大人!!!快跑!!!

    下一瞬,小胡子男人的眸光精准锁定夜椿。

    “夜椿小姐。”毛利小五郎冷笑道。“今天再交不出房租你就滚蛋吧。”

    ……

    所以这就是夜椿今晚睡桥洞的原因。

    她缩在桥洞的角落放空大脑。

    她很不解,这个世界能主动注意到她的人类几乎没有,除了毛利小五郎和他家那个工藤新一。

    难道这就是作为侦探的敏锐直觉?

    夜里,霏霏的雪飘下。

    夜椿望了眼蓝夜上方涌动的黑气,这是一场大时化将至的预兆。时化会开启风穴,届时无数妖怪会通过风穴来到此间。

    “得在时化前找到新的神器才行啊。”

    她呵出一口热乎的白气,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原地高抬腿活动了下蹲麻的双脚。

    雪下大了,白茫茫一片掩盖着世界。

    ——噗叽。

    蓦然,她呆滞扭头,一只猩红的眼球在黑暗中睁开,直勾勾地盯着夜椿,贪婪的欲望显现其中。

    夜椿拔腿一路狂奔,身后是巨大的独眼妖怪穷追不舍。

    “你不讲武德啊!我没神器你还打我!”

    妖怪哪里懂武德,它只知道吃掉神明对它是大补,尤其是这种没有神器傍身的神明就相当于裸/奔,对它没有任何威胁。

    夜椿不知跑了多久,回头没看见独眼妖怪的身影长吁一口气,拇指得意地一划人中,气喘吁吁道:“呵、呵呵,小样。”

    说起来这是哪里?

    她扶着柱子微微喘气,转头环视四周。

    树木葱绿,朱红鸟居高立,台阶上铺着厚雪。路两旁是延长进神社的灯笼,灌木丛中萤火点点。

    难道是八百万神明中那位无名神的神社?

    据说这座无名神神社由人类中御三家之一的五条家修建,至今已有十余年了。

    “那就先借宿一宿吧。”夜椿笑道,大摇大摆进了神社。

    没有收到无名神的驱逐,看来她很受欢迎嘛哈哈哈哈。

    如果已经辞职的余里知道她的想法一定会毫不留情搬出《最不受欢迎神明榜》,榜首有两位,夜椿就是其中之一。

    *

    “夜椿大人是世界第一神明——”

    信徒的声音飘至夜椿的耳畔。

    她站在神社前,仰望寂寥的夜空,烟火骤然升起映入她眼中。

    “当然啦!”夜椿毫不心虚地大笑。

    她正要回头看看是哪个信徒这么有眼光,只看到一只巨手挥了挥,信徒的虚影像计算机发生数码错乱般。

    下一秒,虚影破碎,化成泡沫,再就是她站着的神社,全部化成了美丽的泡沫。

    夜椿瞪大眼扑过去拖住那只手,张开嘴一口咬了个寂寞。

    “啊啊啊啊啊!!!”

    夜椿从噩梦中醒来,惊觉刚才咬的空气是她的舌头。

    “我的神社、信徒……”

    夜椿自闭了,对梦中的前半段依依不舍。

    “嘶!”

    夜椿一巴掌拍向自己的脸,怒从中来,“谁啊!一直戳戳戳!”

    一团拳头大的光球飘到她眼前,她咬牙切齿道:“好哇,就是你偷走了我的神社!快赔我!”

    光球晃晃悠悠,表示自己只是一颗无辜的球。

    夜椿伸出爪子挠它,光球灵活一避,夜椿青筋暴起,于是就出现了她追着光球围绕神社跑了几十圈。

    “不、不、不追了。”夜椿作出停战的手势,累得像液体般往廊下一摊。

    光球悠悠然在她眼前停下,夜椿出其不意伸手抓住它一顿蹂躏。

    “呵,让你戏弄我。”

    光球试图挣扎,但还是牢牢被夜椿抓住。

    “成为我的神器吧。”

    夜椿将脸怼近光球,小小的光球脸上有大大的问号。

    深夜,云层散去,夜雪纷飞。

    夜椿放开光球,平静地注视它。

    她在心里数三声,如果它不走她就会把它变成神器。

    三,

    光球一动不动。

    二,

    光球动了。

    一,

    光球落在她伸出的掌心。

    雪花飘进屋内,丝丝寒气袭来。

    “给予流离失所归去无定的你归定之所,吾名夜椿,获持讳名,止于此地……”

    少女冷淡的嗓音破除寒气,她抬手凭空书写“觉”字,周身漂浮金色经文。

    “谨听吾命,化吾神器,名为觉,器为觉。”

    “觉”之一字完成瞬间落在光球身上,白光大作,散去时光球化为一把苍蓝色的长弓,色泽漂亮带着霜气。

    她的脑海中蓦然睁开一双蓝色的猫儿眼,那蓝恍若大海的尽头,一段碎片化的记忆强硬地拽着夜椿走进了深海,耳畔只有深海挤压耳膜的嗡鸣声。

    夜椿垂眸,抬起拇指擦去眼角的泪渍,抿唇在茫茫大雪中握紧长弓呆站了一会儿。直到一片清凉落在眼皮上,她眨眨眼忙拍掉身上的雪,缩进和室前哆哆嗦嗦道:“今年冬天真冷啊。”

    进了和室,她单手画“觉”字。

    “现汝形,觉器。”

    话音和字符落下,夜椿手中的长弓变幻成一个高大的白发青年。他身影颀长,长相俊美,侧颈上有一枚“觉”字的金色烙印。

    他睁眼时,苍蓝之瞳展露无遗,犹如天空的延展,在那样的天,海鸥似的白云翱翔,嘴喙叼着干净的雏菊花。

    夜椿笑嘻嘻道:“吾名夜椿,你以后就是我的神器啦!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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