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冷小满一手拉着箱子一手攥了一把裙摆,有点心虚地说:“好几个你的同学朋友都在场,我怕你不想让他们听出是你教的。”

    柏寻语气不善:“有什么可怕的?”

    “因为,我怕...”

    柏寻嗤笑,替她说完了:“怕他们知道我当初被你甩了?”

    冷小满不想听他这么说,“柏寻。”

    “还是怕我缠着你?”

    柏寻直接又坦荡:“没什么不能提的,你不用绕圈子提醒我,也不用见了我就躲,那些于我而言早就过去了。”

    “当然,你要认为我们继续保持陌生人的关系更好,我也没问题。”

    冷小满长这么大,最会粉饰太平强装镇定了,时间久了,哄的自己都习惯了。

    好像别人的话从不会走进她的心里,外界的事物对她的影响也没那么大。

    柏寻的几句话,无非就是给她本就失眠的夜晚加一点长度,瞬间稳住了心神--既来之,则安之,睡不着就好好体验。

    柏寻看着冷小满进了木屋,他点了根烟直道烟熄灭也没迎来设想中整座木屋灯火通明那一刻。

    仿佛冷小满是午夜回到自己家,很快就休息了,作为老板,他不知道用户对这个木屋是否满意。

    进到了小院,冷小满发现这里真的太惬意了。

    四方的院子星罗棋布地种着花草,西侧有两间小屋看起来应该是餐厅,除此之外都是干干净净的木板。

    透过纯玻璃墙可以看见起居室里也只有一块米色地毯和席地而坐才能用得上的木色小方桌。

    西北两侧墙是不透明的,做成了两面书架,而通往二层休息区的楼梯也是沿着书架盘旋而上,书架直通上下两层。

    冷小满原怕开灯破坏了这份宁静,就只穿着一条睡裙借着月光在木屋和院子里晃。

    后来干脆甩掉了鞋子光着脚沿着通往二楼的楼梯走。

    一面是月光一面是书山,二楼玻璃门外是个空旷的的露台,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和摆着大浴缸的卫生间。

    冷小满拽了一条毛毯裹着自己又静悄悄下了楼。

    如果在露台看星空,好像就冷落了院子里的小花,所以她没动露台的玻璃门,直接回到院子里席地而坐,深呼吸,有清茶味的花香。

    不知道是哪株小花在打招呼,冷小满看一遍花花草草,又看了看院子外的原始森林然后看看星空,有点忙不过来。

    花花草草大概都很积极,各种清香混着飘入冷小满的鼻子里,亲密接触大自然,冷小满的视听都进入了狂欢状态。

    可能有幻觉涌入,她甚至隐约都闻见了淡淡的烟草味,那是种冷小满从不去细想也描述不清的安全感。

    找了一圈,她发现自己找到了安全感来源,喜欢的味道就来自身上披的这条毛毯。

    柏寻在门外的石阶上坐着,一边抽烟一边划拉手机,监控画面显示冷小满拿了他床上的毛毯披在身上,又返回院子中央。

    突然她开始四处看,像是寻着气味找东西,柏寻以为她闻到烟味发现自己了,想着发现了也无妨,阿泽问了好几遍让她住自己的木屋可以么,她可是欣然接受的。

    虽然大家都以为柏寻这木屋没人住过,不然阿泽不会这么问,冷小满更不会认为阿泽会给她安排一个柏寻正在住的房子。

    事实上柏寻经常来通个风,坐一会,累了也会小憩,只是从没想过挂牌盈利。

    虚惊一场,冷小满并没发现门外有人,而是小心翼翼把毛毯从背上取下,伸直蜷缩的双腿,开始叠毛毯。

    她认真拍拍拽拽的把毛毯折成了一个长方体,然后放在膝盖上,侧脸趴在了上面。

    过了几秒又把脸换了一个方向继续趴在折好的毛毯上,这么折腾了数回,又用手摸索着毛毯发呆。

    过了会,她把毛毯从膝盖上拿下,直接抱在了怀里,头埋进膝盖里,整个人蜷成了一团。

    监控是柏寻为了防止被盗随便装的,每个院子都有,但画面没清晰到他可以看清院子里的人在微微颤抖,只以为她折腾累了,坐那要睡着。

    柏寻点开了监控通话键又瞬间关了,这一声电流响果然惊动了院中的人。

    夜里人五感都异常灵敏,冷小满循声抬头看到了发着淡蓝微光的监控。

    经年住在各色酒店的人,对院子里的监控习以为常,但今天忘了它的存在。

    冷小满刚刚的行为也没什么,但她做贼心虚,抱起毛毯起身往屋里冲,柏寻突然听到:“啊!”一声。

    脚趾撞到了楼梯棱角,剧烈的疼痛瞬间席卷全身,仿佛有千万根针同时刺入脚趾。

    磕破的伤口产生了不可恢复的形变,鲜血顷刻流出。

    柏寻敲了两下门,没人理,他直接输密码进来了,走到一楼楼梯口拍开了灯,如果冷小满现在注意力没被疼痛吸引,她就能看到一片星空从头顶闪过。

    灯火通明带走了刚刚梦幻的一切,但泪眼婆娑可没那么快消散,柏寻定在门口,看着冷小满:“哭过?”

    冷小满生平第一次觉得受伤也不是坏事,她怀里还抱着刚刚折好的毛毯,低头看着脚趾,声音不大但理直气壮:“疼。”

    哭是真哭过,疼也是真疼,冷小满干脆破罐子破摔,由着眼泪继续扑簌簌往下掉。

    柏寻拿过药箱看着委屈又局促的冷小满,“先消毒。”

    柏寻把药箱放冷小满身边,自己开始收拾事故现场,血泪一片,冷小满动作很别扭地转身够消毒包。

    柏寻看她伤口不轻,还是开了口:“我帮你处理吧。”

    “不用,我自己可以。”

    “伤口有点深,要包紧点,不然会感染严重。”

    “......”冷小满很怕生病。

    “你住我的木屋,受伤再引发截肢说不过去”,柏寻转身拍了墙一下,诺大的玻璃门慢慢合上。

    冷小满的声音同时响起:“柏寻。”

    柏寻微凝眉看着她,“怎么,怕我对你做什么?那带你去医院。”

    冷小满这情绪通道一时间不知道涌进了几种久未谋面的情绪,一时间被堵的酸酸鼓鼓。

    “柏寻,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干脆不说话,直接坐在一节楼梯上伸出受伤的脚,由着柏寻帮她处理。

    伤口周围的皮肤因为撞击而红肿,皮下血管破裂导致的瘀血让脚趾呈现出深紫色,趾甲也因为剧烈的冲击而松动,边缘翘起,下面露出了血肉模糊的创面,与周围的皮肤紧紧粘连在一起。

    这种情况,每动一下都伴随着难以忍受的剧痛。

    柏寻神情专注将她脚部抬高,同时用消毒棉签蘸取碘伏,小心翼翼地清洁着伤口周围,避免触及敏感区域,以免加剧疼痛。

    尽管柏寻手法专业,动作轻柔,但冷小满一声不出,还是让人很意外,这伤口挺深。

    柏寻抬头,两人视线对上,谁也不说话,无声对视了一会,“疼就继续哭,医生见多了。”

    清洁完毕后,他从急救包中取出一块无菌纱布,轻轻覆盖在伤口上,并用医用胶带固定,确保纱布既能保护伤口,又不会过紧影响血液循环。

    彻底处理完伤口,柏寻发现冷小满还是没出声,她一头扎在怀里,没有抬头的打算。

    这次柏寻看清了,她的肩膀在微微颤抖。

    “先去洗漱,用我扶你吗?”

    冷小满不抬头,声音闷闷的传出:“谢谢。”

    柏寻没再说话,他收拾好药箱放回原位,窸窸窣窣好一会,听声音是出去烧了一壶热饮端回来。

    冷小满听见自己行李箱被放到自己面前,终于抬起了头,“你别动我箱子。”

    柏寻表情和手都顿了一下,抬头看她。

    冷小满抿了下唇,吸了吸鼻子:“当面被人打开行李箱,我会有点不好意思。”

    “今晚谢谢你,早点休息吧。”

    柏寻闻言,拿起冷小满怀里被眼泪摧残了一整晚的毯子,披在自己身上,上楼了。

    只以为他是继续帮忙收拾房间的冷小满等了好一会也没见人下来。

    当她扶着楼梯爬上来的时候,他似乎睡着了。

    “柏寻,你怎么不换衣服就往床上躺???”

    柏寻没睁眼:“我喜欢。”

    “喜欢躺回你自己房间...”

    冷小满这才意识到,这可能是柏寻的房间。

    “柏寻,不好意思,可能是有点误会,我以为这个院子是我一个人住。”

    “嗯,没事,你心动指数高吗?”

    冷小满实话实说:“这不是客房,我没想这个问题。”

    她又继续问:“所以,我今晚住哪间?”

    柏寻没睁眼,“只有这一间。”

    “柏寻,我付了三倍房费”冷小满想既然自己脚受伤了,没能洗澡,所以这张床她要睡。

    所有设施都进入睡眠状态时,屋里一片漆黑,冷小满躺在床上,柏寻躺在卧室地板上。

    “柏寻。”

    “嗯。”

    “明天,可以陪我下山取东西吗?”

    “嗯。”

    “柏寻”

    “嗯?”

    “谢谢~”,重逢以来不知道说多少个了。

    过了不知多久,冷小满还没睡着,好像打破了那面久别重逢的生疏玻璃墙,叫起来毫无压力。

    “柏寻。”

    这次柏寻没应声,可能太累睡了,阿泽说他白天结束了手术过来的。

    冷小满声音轻轻绵绵,几乎是自言自语:“那个字和签都像你写的。”

    睡意全无的声音跳出来的猝不及防,

    “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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