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以后再说。”望着乔朝的背影,裴令收起笑,敷衍地答了一句,转身向乔朝走去。

    裴令对她的态度并不热络,但韩娇也没放心上,“老公,你说裴令一表人才的,从小就聪明上进,估计这次回来应该不走了,要是他继承了老裴的公司,以后咱们媅媅要是嫁给他,肯定合适,你说对吧?”

    韩娇斜靠在乔博侠肩头,一双精明的眼睛却瞥着裴令,畅想着以后自己女儿嫁给他的画面,这孩子吧哪里都好,就是从小和乔朝那死丫头片子走得近,不过还好,裴令出国这些年,不也和她断了关系?

    乔博侠此时心情算不上好,也没功夫搭理她,“你别整天想有的没的,媅媅这么大人了,还不收收心,天天外面和狐朋狗友混,实在不行,让她回公司上班。”

    一提这茬,韩娇就闭了嘴,他可真知道怎么呛自己,“她才多大,多玩两年怎么了?再说咱家什么也不缺,就是不上班咱们也养的起她。”

    再者说,工作做得再好有什么用,还不如找个条件好的男人嫁了当阔太太来得舒服,难道个个像乔朝,医院当家里,天天忙死忙活,工资够不够养活她暂且不提了,就是找对象也难呐。

    不过这话她也只能自己搁肚子里了,要是让乔博侠知道,准又吹鼻子瞪眼。

    即便走出去老远,乔朝心里还是觉得不舒服,离开席还有点时间,她跟爷爷奶奶说了声,到阳台凉亭下坐着。

    马上进入七月,天气更加炎热,不过听竹院在顶楼,阳台还栽种了很多遮阳的树木,风一吹过带走很多热气,所以也没有很热,乔朝趴在栏杆边上,听着蝉鸣声很快就睡着了。

    那个男孩又来到乔朝梦里,只是这次和以前不同,本来给小女孩擦脸的男孩却突然起来,毫不犹豫甩开小女孩的手消失在迷雾里,乔朝想开口,却始终发不出一点声音。

    乔朝紧皱眉头,嘴中呓语,汗珠从额头滚落到头发中,她却没办法醒过来。

    “乔朝,醒醒。”

    这时有人推了她一把,乔朝就醒了,本能动了下,只是这一动就感觉不好,胳膊麻得不像自己的,难怪做个梦居然那么难受。

    她慢慢抬起胳膊站起来,一转身就直直地撞上了一堵人墙,硬邦邦的,额角隐隐有些晕。

    此时脑袋捣糨糊的乔朝还没清醒,甚至连对方脸都没来得及看就顺嘴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对方没说话,只与她拉开一臂的距离,乔朝疑惑,抬头向上看,不看不要紧,这一瞧差点心脏病都没被吓出来,这不是那消失十年的“竹马”,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

    “你怎么会在这儿?”乔朝惊讶得长大了嘴巴,甚至差点破音。

    裴令没回她,而是伸手指了指她的唇角,乔朝不明就里,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

    “你睡觉流口水了。”

    这次裴令终于说话,但乔朝就尴尬了,她迅速背过去用手摸了摸嘴角,却什么也没有。

    乔朝这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捉弄自己,有些生气,转过身质问,“你又骗我?”

    一个“又”字,好像把他们俩拉回到从前,裴令听了有一瞬的恍惚。

    “我只是没想到你还和以前一样好骗。”良久,裴令才对着眼前的女孩儿说道。

    乔朝有些愣住,裴令说话的口吻自然的和以前一样,好像这十年一直在,但越这样,就越让乔朝觉得这几年自己无数夜晚的辗转反侧变得好笑。

    她的声音闷闷的,听不出喜怒,“幼稚。”

    “你……”

    “你……”

    没想到两人同时开口。

    裴令绅士道:“你先说。”

    心情稍稍平复了下来,乔朝的心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狂跳,问了这么多年心里一直想问的问题,“怎么这么多年都不......联系?”

    乔朝本想说‘和我联系’,话到嘴边又吞了一半回去,但看向裴令的眼神中仍透露着隐隐希冀。

    “想听真话吗?”裴令反问了一句。

    乔朝不解,难道她说想听假话,他还能现场编个嘛,于是点点头,表示只想听实话。

    裴令没有看向乔朝,而是转身看水池中两条追赶打闹的锦鲤,想了会儿才继续,“我从没想过还会回来,既然不可能再回来,联系与否有那么重要吗?”

    乔朝没想到半天等来的是这句话,她不敢置信地看向裴令,丝毫未变的眉眼,却眼神疏离,拼凑不出一丝曾经熟悉的感觉。

    乔朝一言不发回到内场,此时大家都已经落座,柳凤喜正要去叫她,见乔朝已经来了,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乔家和裴家是邻居,这些年来关系一直处的很好,所以今天也是坐主桌,裴令落后了一会儿才进来,主桌只剩一个位置,在乔朝左手边。

    待裴令坐下,乔朝就被他高大的身躯挤得只能往她奶奶那边靠,而裴令恍若未觉,隔着乔朝给柳凤喜打招呼。

    “奶奶,好久不见,您和爷爷身体怎么样?”裴令声音温和,给长辈打招呼的态度一点不像刚刚和乔朝在一起时那样的冷淡。

    乔朝直挺着的背自觉往椅背靠,好给他让出点空间,裴令见她自觉,小半个身子直接撑在乔朝面前的桌上,乔朝就只能保持这样的姿势看着他的侧脸。

    “剑眉星目,鬓若刀裁,神采秀澈,轩然霞举。”

    不知怎么,理科生的乔朝脑海中居然能蹦出这几个词来,本以为古人的溢美之词有点太过夸张,可裴令这张脸,却好像就是为此而生的,乔朝不知看了多久,回过神才发现他早已坐了回去。

    乔朝感觉自己的脸在烧,忙拿起杯子喝了口水。

    “别喝,那是......酒。”

    裴令虽然提醒的及时,奈何乔朝速度实在是快,直到液体已经到了嗓子眼,才明白喝下去的是白酒,此时她吐也不是咽也不是,在这陡变的情绪下,脸一下子就红了。

    实在怕今天这样的场合尤其是旁边的人面前丢脸,乔朝还是硬生生地把酒给咽了下去。

    裴令递给她一张纸巾,示意她擦下嘴巴,“没事吧?”

    乔朝并没有转头看他,也没接纸巾,只是摇了摇头,想倒杯果汁压一下胃里翻腾的火焰,这时裴令给她递了瓶纯净水,“喝吧。”

    犹豫了一秒,乔朝还是接过他递过来的水,连喝了好几口像火烧的胃才好受了一点,和谁较劲都不能跟自己身体作对,乔朝这样安慰自己。

    裴令见她的脸色比刚刚好了一点,没有那么红了,又继续跟他爸说话。

    “谢谢。”乔朝真心感谢道,不管怎样,裴令之前说话确实戳人肺管子,但他刚才也没有看着自己难受不管,一码事归一码事。

    乔朝本以为他会给点反应,没想到只换来一声轻飘飘的“嗯”就没了下文,这让乔朝肺管子又炸了一半,于是不再管他。

    韩娇一入座,除了和人攀谈、喝茶,剩下在做的事就是不留痕迹打量着自己未来好女婿,本来看乔朝竟然坐裴令旁边她心里还不太舒服,但一看到裴令那全程冷着的脸她的心又放了下来。

    “乔朝这丫头,手段还挺多啊,裴令这刚回国,她就开始作妖了呀。”韩娇在桌底下用高跟鞋尖轻轻踢了踢身旁的老公,提醒乔博侠看看自己的好女儿。

    乔博侠顺着韩娇的眼神望过去,只见乔朝脸色通红,还隐约听见几声咳嗽,皱了皱眉头道:“你少给我生事,好好吃你的饭。”

    韩娇听他为了乔朝那个小丫头片子居然数落自己,就不干了,撇撇嘴,略带讽刺道:“这会儿你当什么好父亲,这么多年了她给过你半分好脸色么,你也看到她之前的态度,恨不得尾巴翘上天,你还是把咱们儿子女儿培养培养好吧。”

    乔博侠乜着眼看向韩娇,正持续输出的女人见丈夫的眼神像是要吃了她,便识趣地闭了嘴,这样一来,心里对乔朝的不满更加多了一分。

    酒宴半酣,裴靖洵站起来举杯致辞,几桌亲朋好友纷纷放下筷子看向他,“今天呢对我来说意义非凡,因为小令终于从国外回来了,他刚出国那会儿,我是一点都不放心,但看到他现在变得这么优秀,我又真的替他高兴......”

    还没说几句,裴靖洵的眼眶就湿润了,因丧妻而白了大半的头发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刺眼,乔朝只瞥了一眼就觉得酸楚。

    她从前很喜欢裴叔叔,他温和儒雅,对小孩子很好,每次出差回来都会买礼物送她,乔朝犯错也会安慰她,所以她一直希望裴叔叔要是自己爸爸就好了。

    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裴叔叔好像一下子老了,眼角多了几道深深的刻痕,也许是陈阿姨去世,裴令的出国,让他生活一下子变得死寂了。

    乔朝眼眶不知什么时候也湿了,拿纸巾飞快擦了眼角,又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她真心替裴叔叔感到欣慰,虽然裴令说回国不是他的本意,但今天裴叔叔真的比以往都看着高兴。

    思及此,她借喝水的功夫偷偷瞄了裴令一眼,只见他端坐着连姿势都没变,也没看他爸,只盯着眼前的水杯出神。

    乔朝不明白以前开朗阳光的裴令怎么就变成了今天这样一副冷冰冰的样子,难道还没过掉陈阿姨这一关吗?

    “裴令,阿姨敬你一杯。”韩娇等裴靖洵说完话后又赶紧倒了一杯酒,起身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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