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爽滑脆嫩又鲜香的黄喉沿着喉咙滑进食道,麻辣充斥着口腔,胃被刺激地有些痉挛,裴令突然有些想咳嗽。

    火锅蒸腾着热气,晕染了镜片,裴令取下眼镜,喝了口水才勉强压下咳意,自从出国后,他这还是第一次吃火锅。

    “很好吃,确实很多年没有吃火锅了,只是再也吃不上学校附近的那家麻辣烫了。”

    乔朝知道他说的就是那家他们曾经常去的夫妻店,那家店在他们俩上了高中后就歇业了,据说是老板夫妻要回老家陪孩子读高中。

    “那家是真可惜,这些年我还真没吃到过一家像他家那样好的味道呢。”

    乔朝越说越怀念,越怀念就越忧伤,她以前还想着等大学毕业一定要带着裴令和苏菁先去重庆玩一遍,可惜直到现在都没实现这个愿望,就连裴令也突然远走他乡。

    人一郁闷就想喝些闷酒,其实事实往往告诉我们,喝闷酒也只是愁上加愁,暂时麻痹自己,弄不好还会在马路上发酒疯喜提“疯婆子”称呼一枚,不过现在的乔朝明显感性占了上风,很是豪爽地让老板上一打啤酒来。

    其实她还是很理智的,啤酒多好啊,喝多了不会像白酒那样容易上头,再说啤酒的味道很难让她昧着良心说牛X,所以实际乔朝压根喝不了多少,但这样的环境下,她却想和裴令一起多碰几杯。

    正低着头扒拉着盘里菜的裴令停下筷子,“已经很晚了,就少喝点酒吧,你明天还要上班。”

    乔朝隔着沸腾上升的热气定定看着对面的人,一颗汗珠顺着他的鬓角往下滴,接着缓缓滑落进衣领中,却留下一条隐隐的水迹,裴令却仿佛没感觉到热,幽深的眼仁同样看着乔朝,等她回应。

    乔朝被什么给烫了一下,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她看到那滴汗时,心底突然就燃起了一股莫名的渴望,身为一名医生,她知道自己现在妥妥是生理因素在作祟,可脸还是不自在地红了。

    “那、那个......老板,”乔朝有些结结巴巴地叫住老板,“不要一打,给我开两瓶冰镇的吧。”

    她又手忙脚乱地把各种菜往锅里下,“你别愣着呀,快点捞,肉煮老了就不好吃了。”

    裴令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便忍着红彤彤一片的不适,给乔朝碗里夹了些菜,又给自己夹了些。

    只是乔朝过于投入到与火锅奋斗的事业,压根没有注意到裴令每吃一口,都要喝完一杯茶,现在一整桶的大麦茶都快见底了。

    老板把两瓶冰镇啤酒搁到桌上,又拿来了两个玻璃杯。

    “裴令,今天这个日子这么难得,我们一起喝一杯吧。”

    乔朝拿起一个杯子就要给裴令倒上,裴令伸手盖住杯口,缓缓说道:“我已经戒酒了。”

    “不会吧?!”

    乔朝的嘴巴骤然成了O型彩妆蛋,她的头往前探去,似乎想要从裴令脸上分辨这句话的真伪,“你这理由有些牵强哎,回国那天你不喝了很多白酒吗?”

    这怎么才短短几天时间说戒就戒了,实在是不可思议,乔朝的头一探再探,裴令一根手指点住她的额头,轻轻把她往后推。

    裴令的指尖温热,接触的地方像有无数根丝线,直往乔朝心头钻,这人有话不能直说,干什么还得上手,乔朝怪不了自己意志不坚定,就只把这责任按到了裴令头上。

    “你再往前凑,这火锅的蒸汽可就不长眼了。”裴令见她疑惑,好心解释。

    乔朝尴尬地抿了抿唇,因为实在太辣,原本粉嫩的唇瓣颜色转至枣色,却又不合时宜地呈现出另外一种妖冶的美感来。

    “那天我喝的其实并不是白酒,白酒早就被换成了水。”裴令坦言。

    “嗯?”乔朝觉得不可思议,“怎么可能,我全程都没看到啊。”

    那天她虽然一直在吃饭,心里也气裴令,可眼神还是忍不住关注着他的举动,不过这话一说出口,她就意识到不妥,这样一来,不就等于明晃晃告诉裴令,自己特别在意他。

    她借着夹菜的间隙快速看了他一眼,只见裴令好像没有听出来话里的意思,神色丝毫没有变化,乔朝忐忑的心情才平复了一些。

    裴令瞧她一副舒展了的面容,就起了些恶作剧的心态,这是他这些年被压抑在心底,从未有过的情绪,也许只有在面对乔朝的时候,他才又变成了从前的样子。

    “想知道吗?”

    裴令跟个帘幕后翩翩起舞的女郎,若隐若现,却又吊足了她的胃口。

    “嗯!嗯!嗯!”

    乔朝的的确确很想知道,他是怎么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玩的移花接木的把戏,此时头点得跟拨浪鼓似的。

    “不告诉你。”

    ......

    “裴令!这么多年你在国外都学了些什么,怎么变这么卑鄙了?!”

    乔朝气得咬牙切齿,很想像以前一样狂揍他一顿出气,可大庭广众之下她还是要些形象的,所以只有抓住旁边的酒杯,把整杯的啤酒一口闷了。

    不过裴令预见的不错,一个从小就对酒精过敏的人,不太可能一夕之间就成了酒神,更别提她豪言壮语说要一打啤酒的胡话。

    乔朝确实高估了自己的酒量,只是一大杯啤酒下肚,红晕就已经顺着耳根爬上了脸颊,她此时因为生气眼睛瞪得大大的,但要是仔细看,俨然已经有些失焦。

    杯子被对面的人抢了过去,乔朝伸手去拿,“把杯子给我。”

    语气里带着浓重的不满,裴令以为自己是谁啊,还和小时候一样管自己呐。

    “这是几?”裴令一手按住乔朝伸到他面前的手,另外一只手比了个三的手势。

    乔朝现在是脑袋清醒,可眼前却有些重影,脸颊也热热的,对裴令伸出的手指明明知道是几,可嘴巴却不听使唤,说出了个相违的答案:十。

    裴令哂笑,“果然醉了。”

    为了套出裴令的话,乔朝真可谓是伤敌为零,自损一千了,好比现在的她,比五分钟前更迷糊了,眼睛涩得像有人在用柿子把她的眼珠子一个个拿出来擦,擦好后又给她安了回去,两条腿更是软绵绵的,根本就没有力气保持站立。

    裴令结完帐回来,就看到试图站起来的乔朝,可她站得东倒西歪,眼看就要一头栽倒。

    他快步上前,长手一捞,才勉强接住乔朝往下倒的身体,只是指望她能保持些清醒是不再可能了,于是将她打横抱起,出了店门。

    好些正在就餐的女生都磕到了这一幕,这种像从言情小说里走出来的男主居然是真实存在的,此时他正像捧着一件珍贵的古董,看着怀里的女生。

    而被抱着的人却对外界的反应毫无知觉,乔朝只觉得自己刚刚脚下一轻,接着就像躺进了软软的云堆里,一荡一荡的,在这荡漾之间,她慢慢睡着了。

    清晨的阳光被厚重的窗帘隔在了窗外,大size的床上隆起一团,没过一会儿,从被子下伸出两条嫩白纤长如藕节的胳膊来,胳膊主人大大地伸了个懒腰,被中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乔朝在被子里一阵摸索,都没有摸到手机,她凭着记忆手伸向床头柜,却满手捞了个空荡荡,压根没够着床头柜。

    不得已,她只好从被子中爬了起来,卧室里一片黑暗,要不是没有拉紧的窗帘外边透着一丝光亮,乔朝还以为现在仍然是晚上。

    “嘶~”

    起得有些猛,头还有些昏沉,乔朝缓了好一会儿才借着外面的一点光慢慢看清了室内。

    不过越瞧,她的心就越沉,因为这压根就不是她的房间!

    此时她身处的房间里装饰尤为简单,除了身下的这张床,就只有一盏落地灯,以及床尾靠窗角落处的一个木质圆桌以及一张小沙发。

    乔朝的大脑从未像此刻一样以火箭般的速度迅速播放着画面,可怎么回想都是断片在了火锅店那一幕,真是该死,喝酒误事。

    “笃、笃、笃。”门外响起均匀的敲门声。

    乔朝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她紧张地捏住被角,眼睛一瞬也不眨地盯着门口。

    “谁?”她警惕问道。

    “是我。”

    裴令怕她宿醉一晚,第二天起床可能还会难受,就去超市买了点食材回来,做了个暖胃的醒酒汤,本来以为乔朝还会睡会儿,没想到他一敲门,客房里的人就已经醒了。

    听到是熟悉的声音,乔朝的戒心立马就放了下来,看来昨天晚上是裴令把自己带了回来,那这儿不就是裴令的家了?

    乔朝想下床给他开门,可一掀开被子,就发现歇菜了。

    她身上昨天的衣服居然被换掉了!此时她身上穿着宽大的蓝色睡衣,一看就不是女性款,更可怕的是她的bra也不翼而飞了,她又试探性地隔着睡裤摸了下,内裤还在。

    心下稍定,可就算内裤还在也不顶事啊,是谁允许裴令这么不尊重她,擅自给她换衣服的。

    此时的愤怒已经冒上头顶,乔朝索性坐直了,等着罪魁祸首上门。

    门只开了一道小缝的时候,乔朝的愤怒值为1000%。

    当她背着光只看到裴令半个身子进来的时候,愤怒值掉到了100%。

    等他快走到床前的时候,出于女生那莫名的羞耻心,以及睡衣下的空荡荡,那愤怒值已经被不好意思取代,瞬间清零。

    乔朝陡然重新躺下,把被子拉过头,整个人又给自己盖住了。

    裴令出于礼貌没有开灯,只是把手中的东西放到窗边的那个圆桌上。

    “这是新买的衣服,昨天你那一身已经不能穿了,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尺码,你先将就穿着。”

    “等洗漱好了,就出来喝点醒酒汤,都说了你不能喝酒,偏要逞强,伤的不还是自己身体。”

    乔朝隔着被子听着裴令一个劲的絮叨,此时此刻就好像从前情景的再现,不再隔着多年未见的陌生感,这种感觉她一点也不排斥。

    她忍不住拉开被子,露出头来,看向窗边的阴影,有些难以启齿地开口问道:“那个,昨天晚上......我没给你添什么麻烦吧?”

    其实她纠结的是到底是不是他给自己换的衣服,要真是他换的,乔朝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光是想想那场景,就会万分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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