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撕裂的疼痛自肩膀弥漫开来,诗织睁开了眼睛,望见了卡卡西的脸。此时他站在诗织的病床前,上半身上包扎着白色的绷带,望着诗织的眼神黑漆漆的,没什么光亮。

    “卡卡西前辈......”

    诗织环顾四周,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周围并没有千秋和加贺见的身影。

    “加贺见和千秋已经转危为安,但是因为伤势较重,提前转移回了村子。我们两个随着医疗部队。”

    诗织方才想要说什么,左肩的疼痛瞬间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额头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你被压缩的查克拉击中了。”

    卡卡西说着,诗织望了望自己的手,上面的指甲看起来有些尖锐,皮肤也有些苍白,显然,似乎是受到了体内那股奇异查克拉的影响。

    只是她已经全然不记得卡卡西手持电光奔向凛之后的事情了。

    “凛呢?”

    “凛她,死了......”

    卡卡西神色木然地说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好似失了魂魄。

    是卡卡西用雷切杀死了凛么,想到这里,诗织的心脏却跟着他抽痛了一下,嘴里一时间又酸又苦。

    她再望向卡卡西,只见他此时低着头,诗织忘不见他的确切表情,只能看到眼泪顺着他的下巴落在了地面上。他抿着嘴唇,皱着眉,神色骤然变得十分痛苦。肩膀颤抖着,死死盯着自己的双手。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卡卡西突然喊道,他抱着头,喘着粗气,似乎是情绪失去了控制,好似疯癫了一般。诗织心下一疼,一把将卡卡西拥入了怀中,控制住了卡卡西的挣扎。

    “这不是你的错,卡卡西前辈!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眼泪落在了卡卡西的肩膀上,沾湿了他的绷带。

    ......

    诗织的伤不重,除了肩膀上的伤口,不过是过度用眼和查克拉耗尽导致的身体酸疼,移动受阻罢了。不过只休息了一周,便逐渐开始恢复了。

    而卡卡西在此一役觉醒了万华镜写轮眼,这只眼睛对于身体过于消耗,反而影响了身体机能的恢复。他本就是全能的天才,五属性的人生来极少,如此看来,这只眼睛亦不知是福是祸。

    “抱歉,镇定药物暂时无法提供。为了保证其他伤员的安全,您要带上拘束装置。”

    正在诗织望着窗外风景发呆之时,一个护士走了过来。诗织被告知,补给线出了些问题。镇定药物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出现在前线了。而如今却少药品的她,则要为自己的“疯病”负责。

    “且慢,我们的查克拉是相连的,我能够克制诗织的失控。现在这种境况,一旦发生敌袭,拷住她很麻烦。”

    卡卡西见状,走到了医护的面前,一把握住诗织的手,交错的查克拉包裹着二人,他将两人的手举在了医护的面前。

    “那辛苦你了,旗木。”

    扑克脸的护士小姐上下打量了卡卡西一眼,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那个时候,你失控了,肩膀撞在我的雷切上,意外的是,我们的查克拉连了起来,最后平复了失控。或许是因为我的情绪可以影响到你,药物的事情,暂时不用担心。”

    “抱歉前辈,又给你添麻烦了。”

    诗织看了卡卡西一眼,叹了口气,轻声说道。近日他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眉目间时常现出忧郁的神色,时常让诗织想起死去的凛和树雨,让人着实心伤。

    “该说抱歉的人是我。”

    卡卡西摇了摇头,他的声音有些虚弱,苍白的脸颊上,睫毛在日光的照射下微微颤抖。

    诗织望着眼前那个落寞的少年,感觉到一种浓厚的悲伤,不知是他的情绪通过查克拉传递了过来,还是她自己痛苦于同伴的死亡。

    她举起手,握住了卡卡西的另外一只手,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卡卡西冰冷的皮肤。

    “谢谢你的照顾,卡卡西前辈。”

    她顿了顿,柔声说道。

    .......

    想要在几个月内去面对死亡和修复创伤,毫无疑问是不可能的事情。

    凛的笑容总是在脑海中湮灭重组,变成了额头绵长的钝痛。以至于诗织时常失意于卡卡西半夜的惊醒,以及夜色之下的溪水边,他总是擦不干的手。

    这一切无疑在他们的生命中留下仓促的刻痕,成为了皮囊之下,无法修复的撕裂疼痛。

    自此一役后,诗织和卡卡西的联系越发紧密起来。或许是诗织的举动让他产生了些许触动,时常沉默的卡卡西,每每遇见她,却还是偶尔会多说两句。

    那是一个温暖的午后,阳光带着些许暖意,诗织坐在一块石头上,靠在溪水边,百无聊赖地读着一本外文书。

    “看什么呢。”

    卡卡西问道,诗织扬了扬手中的《Holy Bible》。

    “卡卡西前辈。”

    “你对宗教感兴趣?经文吗?”

    “与其说称之为经文,倒不如说是「史诗」?里面记载了很多的故事,挺新奇的。不过,看到最后,我倒是没有皈依的想法,毕竟以我的实际情况,或许只能与魔鬼为伍。”

    诗织说着,卡卡西眼睛睁得大了些,似乎有些惊讶。对于信仰“火之意志”的旗木卡卡西来说,诗织的话稍微有些自暴自弃和离经叛道。

    “抱歉,或许我在忍者学校学习得不太好。”

    诗织笑了笑,卡卡西轻哼了一下,露出的眼睛现出一些弧度,似乎也是笑了。

    然后,捂住了自己的写轮眼,皱了眉,似乎有些吃痛。

    “眼睛累了吧,或许你有时间可以看看这个。”

    诗织翻了翻忍具包,将自己的随身携带的笔记本递给了卡卡西。

    “这是什么?”

    “我使用写轮眼的心得。你知道,我记忆力不太好,有些时候就得记下来。”

    “我担心这会给你添麻烦。”

    “又不是家族的藏书,这是在允许范围内的。不要想太多,这只是我想拿给你的,就拿着吧。”

    “谢谢你。”

    “你最好吃些护眼药,写轮眼可不是什么好掌握的东西。”

    卡卡西点了点头。

    “走吧,回帐篷里。”

    诗织伸了个懒腰,将书收了起来。他走到旗木卡卡西身侧,与他并肩而行。而就在诗织沉醉于这尚且美好的阳光片刻之时,她便听到了窸窸窣窣的闲言碎语。

    “太残忍了......”

    “恶魔吗?”

    “一群宇智波,也是理所当然......”

    几个伤员聚在一起,看到诗织和卡卡西走来,刻意压低了音量,欲盖弥彰似地闭了嘴。

    这并不是诗织第一次遇到类似的事情,在旁人眼中,她和卡卡西都是为了任务杀害了同伴的人,心狠手辣不在话下。没人会关心一个普通中忍真正的死因和境遇,对于他们来说痛苦的经历,对于他人而言也不过是沦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让诗织越发痛恨忍者这个职业,痛恨这些虚伪肤浅的同僚,痛恨这个善良是弱点的世界。

    诗织见状,望了一眼卡卡西,只见他抿了抿嘴唇,眼角有些红。

    “闭嘴!”

    诗织将手放在忍具包上一划,尖锐的苦无擦着闲言碎语的几人脸颊划过,诗织瞪着一双殷红的眼睛,逼视起众人。

    “你以为你是谁?杀害同伴的人渣!”

    而其中一个人似乎是被激怒了,也掏出苦无,却被受伤的手臂限制了,未能做出任何动作。

    诗织闪身,在那人未反应过来的瞬间,将苦无抵在了那人脖子上,几欲刺破他的皮肤。

    “再嚼舌头,我就杀了你。你知道我有疯病,杀了你们我也不过只是回去家里躺两天。”

    诗织扫视了几人一眼。

    “想赌的,大可以来试试。”

    那几人顿时噤声。

    “诗织!不要引起非必要的误会。”

    卡卡西见状,闪身过来握住了她的手腕,对着她摇了摇头。

    诗织识趣地关上了写轮眼,同卡卡西一同走进了帐篷里,望见软乎乎的病床,一下子张倒了在了上面,却不小心扯动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我曾经以为你是个寡言的人。”

    卡卡西坐在了临近的病床上,目光柔和,轻声说道。

    “我确实不该招惹他们,是我做了多余的事。只是,我咽不下这口气。前辈,这不公平。”

    诗织从来不是谨小慎微的性格,可到底是个习惯于察言观色的人,对于不熟悉的人,她话一向不多。也许是因为共同的经历,也许是因为相连的查克拉,也许是因为对于死亡和疯癫变得习惯以至于从容...诗织在卡卡西面前少了些拘束,多了几分共情。

    她早已习惯流言蜚语,她不想卡卡西同她一样。

    “抱歉。”

    “你不必抱歉,如果真的有错,也是我们几个一起承担。”

    “我害死了凛,辜负了带土的嘱托,也让你陷入了麻烦。

    他给了我这个眼睛,可我却用它害死了同伴。”

    卡卡西抚摸着自己的眼睛,皱着眉,脸色有些苍白,似乎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诗织知晓他的矛盾,如今也越发理解他的痛苦。看着眼前痛苦的卡卡西,诗织越发痛恨起卡卡西作为一个少年忍者将要承受的重担,那本不该被扣在他身上。

    无论是父亲的阴影,还是带土的嘱托,将他从一个地狱拉入了另外一个地狱。旗木硕茂的悲剧不应该祸及家人,宇智波带土的嘱托更不该如此刚愎自用。

    他宇智波带土凭什么对着旗木卡卡西许下这般愿望?他们不过全然血肉之躯,他凭什么认为卡卡西就一定能够守护好凛?「一定要保护好小凛」如今已经成为了一个诅咒,让人生死不能,不得安生。

    或许卡卡西与她都不该成为一个忍者,不该被错误的规则和观念所规训。

    “不是所有的嘱托都必须要完成的!”

    诗织说着,她的眼角因为激动有些发红,卡卡西听到诗织一席话愣了一下,慢慢放下了捂着眼睛的手,一行鲜血从那只眼睛里流出来,留下了一条清晰的血线。

    “就算是最伟大的影,也不能保护所有人,也有想要保护而做不到的人。

    这一切是形势所逼,是敌人的错,是战争的错,是这个体系的错,唯独不是你的错。

    是带土哥的嘱托太重了。”

    诗织说道,她望着卡卡西,向前一步,握住了卡卡西的双臂。

    “不必再自责了。我想,他会理解的。”

    诗织说着,她瞪着卡卡西的眼睛,心情越发酸涩复杂起来。

    她无疑意识到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正在逐渐转变。她们逐渐建立起深厚的情谊,即使是这不过源于一次次死亡和失去。

    凛的死亡让卡卡西越发沉默寡言,只有对待诗织的时候,才会展露出他柔软且脆弱的一面,或许那是因为查克拉交融的副作用使然,或许是因为战斗中的仓皇和狼狈。只是各中缘由或许不太重要了,只可惜对于诗织,则又生出了一根软肋,人活一世,便又多了一分牵挂。

    让她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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