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代的历史
传说故事结束，房间内一时无人讲话。
“这是个……很有趣的故事。”良久，伊微缓缓开口，“但我还有个问题：这些就只是传说故事？没有任何资料文献的吗？”
“当然没有，如果有的话它们就不是传说，而是历史了。”卡迪文什大师无声地笑笑，“我这个老头子知道的也只有这些了，希望能对你们有所帮助。”
“当然，您所说的这些事……”伊微跟着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确实对我们很有帮助。”
──────────────
“你们怎么看？”
离开指挥部后，伊微和擎天柱很快找到大黄蜂和爵士，将了解到的关于蕾蒂特的情报分享给他们。
讲完以后，伊微面对着陷入沉思的三位塞博坦人，如此问道。
“得到的线索虽然多，但也很碎，不太连贯。”沉思良久后，擎天柱才这样说，“我觉得还是先从头整理一遍比较好。”
“我同意。”伊微点点头，“那就按照我以往的习惯，把我们现在需要面对的问题一个一个梳理出来，然后再依次解答，看看有没有什么漏掉的部分，以及下一步该怎么做吧。”
“首先，就是我们此次前来蕾蒂特星的根本原因：”伊微竖起一根手指，“那条用塞博坦古代闪频语写成的求救信息。”
“这个暂时无法解答。”擎天柱说，“按照蕾蒂特本地人的说法，他们并没有一万年前的历史记录，目前所拥有的最早历史只能追溯到大约5000年前，再往前就是不知真假也不辨年月的神话传说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现在的蕾蒂特人对于这种语言完全是闻所未闻，更不用说掌握了。”
“好的，那就先把它暂时搁置一边，来思考第二个问题：”伊微点点头，又竖起第二根手指，“蕾蒂特人到底应该是生活在地上还是地下？”
“这可是个大问题，你就算去问本地人，他们恐怕也答不出来，所以我们也就只能靠猜测。”擎天柱摇了摇头，“如果仅看可考历史，会感觉好像蕾蒂特人本身即为地下种族，但这就和一般星球上碳基智慧生物的诞生方式相冲突了。”
“这是第一个冲突点。”伊微掰着手指头，“第二个冲突点是历史与传说的冲突点：在蕾蒂特的传说中，明确说明人类是从地上转移至地下生存的，并且转移契机正是星球表面的气候变化，但在历史中并没有体现这一点。”
“等下，神话传说也可以作为依据吗？”爵士疑惑问道。
“不要小瞧神话传说。”伊微笑着解释，“在这种情况下，历史其实是有被篡改的可能性的，反倒是神话传说，因为口耳相传加上几乎无人在意，或许保留了一定的‘原始性’，只不过其中的真相想要探查，就必须拨开那层怪力乱神的外衣了。”
大黄蜂做了个手势，在意识联结里问：“那么第三个冲突点，就是你之前说的，他们是如何做到在地下生活的？”
“是的，确切来说这是个悖论。”伊微解释道，“我们都知道，在地层岩石圈内可能会形成空洞，然而空间巨大到足以发展起智慧文明的空洞是绝不可能出现的，这会从根本上动摇地层的稳固性。因此这个地下世界的形成必然是来源于人为——基于以上三个冲突点，我倾向于传说中的说法，即蕾蒂特人本身是地上生活的族群，但因为某些特殊原因，被迫转移到地下生活。”
“既然如此，那么新的问题就出来了，”爵士提出，“他们是什么时候，又是为什么进入地下生存的？”
“这个问题应该跟另一个问题‘为什么蕾蒂特人的历史仅能追溯到5000年前’串联起来看，你会发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伊微说道，“首先我们来解答前者，目前为止，只有神话传说中提到了‘人类是从地上转移到地下’这一点的，甚至给出了比较明确的原因——就是因为气温骤降，暴风雪降临，导致地表不再适宜居住。”
“而根据我们之前对地面冰层进行勘探，最早的冰层形成于12000年前，这就意味着蕾蒂特星上的气候变化很可能就始于这个时间点。”擎天柱分析道，“这跟‘火种源在超过一万年前接收到来自蕾蒂特的信息’相吻合，似乎可以证明一万年前仍有智慧种族在蕾蒂特星表面活动，但气候变化很快将他们逼入地下。”
“哦，所以就可以引入下一个问题。”爵士恍然大悟，“为什么明明一万多年前蕾蒂特星上就有智慧生物，但地下城邦的历史仅仅能追溯到5000年前？”
伊微思忖着，目光略过周边的一切：大大小小的帐篷和房屋、随处可见的机器和连接它们的缆线、步履匆匆的士兵……
“如果要我猜测的话……”她缓缓开口，“我会认为是因为‘断代’。”
“断代？”
“是的，至少是超过三代人的断代，以及超过三代人的历史清洗——也就是将真实历史彻底抹去。”伊微肯定地说，“不然就无法解释长达5000年的历史真空，以及这里的人连自己的来处都不知晓的情况。”
“嘶——”爵士倒抽一口冷气，“抹除一个族群的历史……这听上去可真够吓人的。”
“是残忍，篡改或抹除一个族群的历史，使其陷入历史虚无的境况，这是严重违反帝国法律的，罪魁祸首都可以领一张第四区的通行证了。”伊微皱起眉头，“不过这样的话，最大的问题就出来了：到底是谁这样做？目的是什么？它和导致蕾蒂特人被迫转移至地下的气候变化有什么关系，和当初从蕾蒂特发出的塞博坦语信息又有什么关系？”
审查官的疑问让在场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每个人都在默默思索。
“我认为……我们最终还是要回到那个传说上寻找线索，毕竟它是唯一涉及到五千年往前的历史，又能对上很多猜测的证据了。”良久，擎天柱一边思考一边说道，“此外，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有个东西无论是在历史还是在传说中，存在感都异常强烈。”
“在传说中，它是所谓‘渎神’的开始，是导致人类被迫转移地下的导火索；在历史中，它又是每个城邦的依仗，是地下所有生命与文明存续的基础。”
爵士皱紧眉头，片刻后惊讶地抬头看向擎天柱：“你是说……创世之柱？”
“是的。”擎天柱点点头，“我总觉得这东西不简单，究竟什么构造能源源不断地出产能源？这甚至不符合基础能量守恒定律。”
伊微听着几人的对话，若有所思。
“创世之柱……吗？”
她的目光慢慢转向城邦中心，穿过重重高耸古旧的建筑，依稀可见一道巨大得不知具体体积的黑影伫立其间，上宽下窄，贯通天地。
伊微的眼神逐渐变得犀利了起来。
“列位……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这是个……很有趣的故事。”良久，伊微缓缓开口，“但我还有个问题：这些就只是传说故事？没有任何资料文献的吗？”
“当然没有，如果有的话它们就不是传说，而是历史了。”卡迪文什大师无声地笑笑，“我这个老头子知道的也只有这些了，希望能对你们有所帮助。”
“当然，您所说的这些事……”伊微跟着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确实对我们很有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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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怎么看？”
离开指挥部后，伊微和擎天柱很快找到大黄蜂和爵士，将了解到的关于蕾蒂特的情报分享给他们。
讲完以后，伊微面对着陷入沉思的三位塞博坦人，如此问道。
“得到的线索虽然多，但也很碎，不太连贯。”沉思良久后，擎天柱才这样说，“我觉得还是先从头整理一遍比较好。”
“我同意。”伊微点点头，“那就按照我以往的习惯，把我们现在需要面对的问题一个一个梳理出来，然后再依次解答，看看有没有什么漏掉的部分，以及下一步该怎么做吧。”
“首先，就是我们此次前来蕾蒂特星的根本原因：”伊微竖起一根手指，“那条用塞博坦古代闪频语写成的求救信息。”
“这个暂时无法解答。”擎天柱说，“按照蕾蒂特本地人的说法，他们并没有一万年前的历史记录，目前所拥有的最早历史只能追溯到大约5000年前，再往前就是不知真假也不辨年月的神话传说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现在的蕾蒂特人对于这种语言完全是闻所未闻，更不用说掌握了。”
“好的，那就先把它暂时搁置一边，来思考第二个问题：”伊微点点头，又竖起第二根手指，“蕾蒂特人到底应该是生活在地上还是地下？”
“这可是个大问题，你就算去问本地人，他们恐怕也答不出来，所以我们也就只能靠猜测。”擎天柱摇了摇头，“如果仅看可考历史，会感觉好像蕾蒂特人本身即为地下种族，但这就和一般星球上碳基智慧生物的诞生方式相冲突了。”
“这是第一个冲突点。”伊微掰着手指头，“第二个冲突点是历史与传说的冲突点：在蕾蒂特的传说中，明确说明人类是从地上转移至地下生存的，并且转移契机正是星球表面的气候变化，但在历史中并没有体现这一点。”
“等下，神话传说也可以作为依据吗？”爵士疑惑问道。
“不要小瞧神话传说。”伊微笑着解释，“在这种情况下，历史其实是有被篡改的可能性的，反倒是神话传说，因为口耳相传加上几乎无人在意，或许保留了一定的‘原始性’，只不过其中的真相想要探查，就必须拨开那层怪力乱神的外衣了。”
大黄蜂做了个手势，在意识联结里问：“那么第三个冲突点，就是你之前说的，他们是如何做到在地下生活的？”
“是的，确切来说这是个悖论。”伊微解释道，“我们都知道，在地层岩石圈内可能会形成空洞，然而空间巨大到足以发展起智慧文明的空洞是绝不可能出现的，这会从根本上动摇地层的稳固性。因此这个地下世界的形成必然是来源于人为——基于以上三个冲突点，我倾向于传说中的说法，即蕾蒂特人本身是地上生活的族群，但因为某些特殊原因，被迫转移到地下生活。”
“既然如此，那么新的问题就出来了，”爵士提出，“他们是什么时候，又是为什么进入地下生存的？”
“这个问题应该跟另一个问题‘为什么蕾蒂特人的历史仅能追溯到5000年前’串联起来看，你会发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伊微说道，“首先我们来解答前者，目前为止，只有神话传说中提到了‘人类是从地上转移到地下’这一点的，甚至给出了比较明确的原因——就是因为气温骤降，暴风雪降临，导致地表不再适宜居住。”
“而根据我们之前对地面冰层进行勘探，最早的冰层形成于12000年前，这就意味着蕾蒂特星上的气候变化很可能就始于这个时间点。”擎天柱分析道，“这跟‘火种源在超过一万年前接收到来自蕾蒂特的信息’相吻合，似乎可以证明一万年前仍有智慧种族在蕾蒂特星表面活动，但气候变化很快将他们逼入地下。”
“哦，所以就可以引入下一个问题。”爵士恍然大悟，“为什么明明一万多年前蕾蒂特星上就有智慧生物，但地下城邦的历史仅仅能追溯到5000年前？”
伊微思忖着，目光略过周边的一切：大大小小的帐篷和房屋、随处可见的机器和连接它们的缆线、步履匆匆的士兵……
“如果要我猜测的话……”她缓缓开口，“我会认为是因为‘断代’。”
“断代？”
“是的，至少是超过三代人的断代，以及超过三代人的历史清洗——也就是将真实历史彻底抹去。”伊微肯定地说，“不然就无法解释长达5000年的历史真空，以及这里的人连自己的来处都不知晓的情况。”
“嘶——”爵士倒抽一口冷气，“抹除一个族群的历史……这听上去可真够吓人的。”
“是残忍，篡改或抹除一个族群的历史，使其陷入历史虚无的境况，这是严重违反帝国法律的，罪魁祸首都可以领一张第四区的通行证了。”伊微皱起眉头，“不过这样的话，最大的问题就出来了：到底是谁这样做？目的是什么？它和导致蕾蒂特人被迫转移至地下的气候变化有什么关系，和当初从蕾蒂特发出的塞博坦语信息又有什么关系？”
审查官的疑问让在场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每个人都在默默思索。
“我认为……我们最终还是要回到那个传说上寻找线索，毕竟它是唯一涉及到五千年往前的历史，又能对上很多猜测的证据了。”良久，擎天柱一边思考一边说道，“此外，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有个东西无论是在历史还是在传说中，存在感都异常强烈。”
“在传说中，它是所谓‘渎神’的开始，是导致人类被迫转移地下的导火索；在历史中，它又是每个城邦的依仗，是地下所有生命与文明存续的基础。”
爵士皱紧眉头，片刻后惊讶地抬头看向擎天柱：“你是说……创世之柱？”
“是的。”擎天柱点点头，“我总觉得这东西不简单，究竟什么构造能源源不断地出产能源？这甚至不符合基础能量守恒定律。”
伊微听着几人的对话，若有所思。
“创世之柱……吗？”
她的目光慢慢转向城邦中心，穿过重重高耸古旧的建筑，依稀可见一道巨大得不知具体体积的黑影伫立其间，上宽下窄，贯通天地。
伊微的眼神逐渐变得犀利了起来。
“列位……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