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斯特哪里听不出她的阴阳怪气,可一时间又想不出反驳的说辞,憋了半天才吐出一句:“宛白。”

    “……”

    姜宛白好几天蓄起的别扭情绪,只消这一句话就被冲淡了。

    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明明一句安抚都没有,可是他一开口,就好像又变成了她熟悉的那个人。

    姜宛白理不清自己心里又酸又闷的情绪,只能语气官方地问:“要占卜吗?”

    “噗嗤。”克莱斯特原本还没什么表情地站着,闻言忽然笑了一声,拉开椅子在对面坐下了。

    “你笑什么……”姜宛白的余光不小心瞥见他弯弯的眼睫和直直望向她的眼睛,本就混乱的心情更是雪上加霜。

    “几天没见,你还是……很可爱。”克莱斯特似乎仔细斟酌了一会用词,但又找不出更合适的描述,于是撑着下巴依旧笑着望她。

    他的语气太过真诚,姜宛白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偏着头很轻地哦了一声。

    克莱斯特立刻非常识趣地敛了笑意:“不笑了,没笑你……宛白?”

    “这几天的游行,感觉怎么样?”姜宛白忽然转过头,问起了一个毫不相干的话题。

    “不太好……感觉离大家好远,他们说的话,我都听不清。我只能站在敞篷马车上和他们挥手,做出一副敛容肃立的样子,脸都僵了。”

    克莱斯特越说越委屈,最后十分没有形象地趴在了桌子上,声音轻得近乎呢喃,

    “还有,他们的屋子那么小,却要住那么多人……是不是精灵宫殿修的太大了?”

    姜宛白张了张口,好半天都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最后,她一点脾气也没有了,伸手理了理克莱斯特散在桌面上的头发,温声开口:“累的话,就趴会吧,我帮你看着门口。”

    -

    姜宛白的占卜术在矮人族一战后名声大噪,常常有人入宫求见,想找她指点迷津,出谋划策。

    某日难得空闲,她想起自己曾经待过的那个小镇,决定请假回去看看。

    也不知是不是除了曾经的她没有人穷成那样,城外的野果居然又挂满枝头了。姜宛白顺手摘了一串擦了擦,往嘴里一丢。

    和记忆里的味道一样,刻骨的酸涩里夹杂着一点甜,汁水倒是充足。

    城里的人也没怎么变。

    姜宛白刚站到甜点摊前,摊主就已经下意识地吆喝了,抬头看看,又揉着眼睛发现不对:“……宛白?你回来了?”

    “嗯,早上好啊叔,我来买点面包。”姜宛白一边对他笑着,一边拿了个托盘,像进货一样库库放面包,“最近生意怎么样?”

    “还是以前那样。就是有时候会忘了你已经走了,留了吃的也不知道能塞给谁……哎,不用称,直接拿走吧,不收你钱。”

    “我就说你们不可能每天都剩那么多卖不完。总是特地给我留,我不拿你们还生气。”姜宛白还是淡淡地笑着,坚持道,“称一下吧,不收钱我也要生气了。”

    “给你留那么多,你还不是每次只挑点小的就跑……现在还回来照顾我们生意。”精灵摊主叹了口气,依言给她称了,收了钱,又指指隔壁,“王姨她们的摊子你也去看看吧。听说你立了功,大家都夸你呢。”

    谢过他,姜宛白顺着石板路往里走,空间戒指里的东西越放越多。

    也不知是她现在小有名气,还是她的面容看着亲切,许多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向她问好,竟无端产生了一种回家的感觉。

    她刚刚穿越时,是在这里人的帮扶下活下来的,那么,这里也算是她生她养她的地方吧。

    一路走到最后一个小摊,摊主是个矮人,说什么也不肯收钱。

    “之前我们国家才刚刚打了精灵国,我不能收你的钱……”

    恍惚间,姜宛白好像看见了几天前的自己,认真道:“你想和精灵族宣战吗?”

    “不想。”

    “你看,答案很明显了。国家的罪行,如何能随意加到个人的头上?缺少资源的解决方法明明有很多,进口、替换其他能源……是他们选择了战争。”

    矮人摊主懵懵懂懂地点头,收了钱,又叫住姜宛白:“那个……你可不可以去和王姨聊聊?”

    “我刚从那边过来,她怎么了吗?”

    “她这几天不太对劲,眼睛常常肿着……我们问她,她又不肯说,一直笑着说自己没事。”

    姜宛白点了点头,拿了副牌走到王姨旁边,非常自来熟地在摊前坐下:“王姨,你有没有什么心事想问问塔罗?”

    王姨已经上了年纪,卷曲的银发垂在两侧,望着她笑了笑:“这东西真的这么神?”

    “嗯……不保证永远准确,但您可以试试。”姜宛白又往前挪了挪,耳朵凑近了些,“您悄悄告诉我,我问问它。”

    王姨又笑了,脸上的褶子堆了一层又一层,遮不住她眼里的慈爱:“算啦,我不问了。是不是他们让你来找我问的?”

    “是。”见套不出话,姜宛白索性摊牌了,“您和我说说呗,问牌哪有问您来得有用?”

    “你啊,就会说些俏皮话哄我……”老人伸手在姜宛白的额头上点了点,笑容淡了,又叹了口气,“我家姑娘看着也和你差不多大,嘴甜,见人就笑,我总不舍得骂她。”

    “我记得您之前跟我提过,她不是去找工作了吗,现在怎么样了?”

    “丢了。”

    “丢了?!”姜宛白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小腿被凳子磕了下也没在意。

    “哎,你怎么比我这个老的还激动……坐,坐下说。”

    “怎么丢的,多久了?有没有告诉警.察?”

    王姨困惑地看她:“那是什么?”

    姜宛白按了按自己的眉心,意识到自己急糊涂了,把这里当成了现代:“口胡……就是附近的守卫或者领主。好歹也告诉我们,大家可以一起帮着找呀。”

    王姨闻言,声音又压低了些:“你不知道……最近城里好多家的女儿都丢了,不止我家一个。失踪得很诡异,没人敢大肆宣扬,怕惹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姜宛白听得脊背发凉,一边发信息给克莱斯特汇报异状,一边继续追问细节:“丢多久了?大家丢的女儿有什么共同特征吗?”

    “我家女儿是一周前失踪的。后来我才打听到,城里也陆陆续续的有女孩失踪,据说都是年轻貌美的精灵少女。”

    姜宛白更震惊了:“惯犯老流氓??”

    所谓的脏东西,别是凶手为了逍遥法外扯出来的借口吧。

    ……虽然她也是搞玄学的,甚至自己还经历了一次玄学,但是脑子要清醒啊。

    “您女儿在哪里丢的?那个什么不好的东西,具体是什么?”

    王姨领着姜宛白进了屋,指了指侧边的房间,眼神暗了些:“她晚上还睡这里,第二天就不见了。被子都是乱的,像是睡梦中被人掳走的。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不好的东西,就是觉得房间里阴森森的……他们都说不要声张,别连累了其他人。要不,你替我问问有没有人能管?”

    房间里确实不大对劲。推开门,一股腐烂植物的味道扑面而来,夹杂着一些陈旧草药味,让人觉得不适。

    但姜宛白到底只是个灵性不错的普通人,就是仔细看,也看不出什么东西,只能嘱咐道:

    “您平时少进这间房。我已经把情况汇报给精灵王了,等我的消息。您放心,就算他们不查,我也一定尽力帮你找。”

    “好,好,我相信你。”王姨挽着姜宛白的手轻轻拍了两下,声音有点悲伤,“但是姨希望……你不要参与这件事了。”

    姜宛白直接懵了:“为什么?”

    “你是个好孩子,那些人这么丧心病狂,万一你把自己搭进去怎么办?我已经失去一个女儿了,不能再看着你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姜宛白听得感动,笑嘻嘻地往王姨怀里拱:

    “原来王姨是担心我呀。没事的,到时候派谁来调查还不一定呢。再说,万一我不仅没事,还把您女儿找到了呢?”

    说罢,姜宛白摆摆手就往门外走,生怕她再出言拒绝:“你跟左邻右舍的说一说哈,大家都担心您呢。等我消息!”

    “哎,这孩子……路上小心啊!”

    坐马车回宫的路上,姜宛白越想越不放心,决定以后要抽空多回来看看,顺便占个卜赚点外快。

    好在克莱斯特的信息来的很快,似乎问了一圈情况就立刻回复她了。

    -查了,是有这个情况。

    -此前宫中并没有负责查案的正式官职,就一直被压着没报上来。

    -我等下去问问父王,可能要抽调别的人手去查。

    姜宛白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自己。

    ……既然人手不足,干脆她去查好了。

    这辈子没毛遂自荐过的人,反复斟酌着打出一行字:

    -我能不能试试?

    姜宛白明白,自己不论是资历还是专业,都排不上号。

    但这种无人负责的案件一旦积压,再次翻出时,事态怕是早已严重到难以挽回的地步。那么多女孩处于危险之中,这件事一刻都等不了。

    实在不行,她可以当助理。只要让她可以出一份力就好了。

    克莱斯特没同意也没拒绝,只说自己决定不了,让她回去给精灵王递请辞。

    一刻钟后,房间里。

    姜宛白和侍女希尔达端端正正坐成一排,盯着一张空白的羊皮纸,无声地看了眼被咬坏的笔杆,把嘴里的羽毛吐了出来。

    如果说,向克莱斯特递请辞,姜宛白尚且有打感情牌的一线生机。

    那么向精灵王递文书,简直是自讨苦吃。

    ……她最怕给上司打报告了!

    “希尔达,你真的不会写请辞?”

    “小姐,你别为难我了……”希尔达连连摆手,和羊皮纸退出一段安全距离。

    姜宛白认命地拿起笔,蘸了墨开始磨磨蹭蹭地写流水账。

    世人多爱听赞美,于是她絮絮叨叨地写了一长串彩虹屁和敬称,夸累了,又转行写上寥寥几句中心思想,再恭维几句。

    姜宛白被侍从领入殿中时,门罗正坐在王座上喝茶,见她来了,随意地招呼她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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