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我暂时不过去了,”你听到门口有动静,“有什么情况及时联系我。先这样。”

    挂上电话,你走出房间。

    已经是六七点,房子没有开灯,黑黢黢的。

    很长一段时间,你已经习惯了黑暗,它会给你一种特殊的安全感。

    转过客厅,你看见黎深拿着一个盒子站在亮着一盏小灯的门廊,停在那里没有动作。

    “黎深?”你疑惑地轻声叫他,“怎么在门口发呆?”

    看见你出现的一瞬间,黎深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

    刚刚他回家的时候,从外面看见家里没有一丝亮起的灯光,打开门,也没有见到他想的那个人。

    房子安静而空旷,就跟他以前无数次回家看到的一样。

    好似……你又消失不见了。

    幸好……

    听到你的声音,黎深像是被点化的木偶,终于动了起来。

    他换下鞋子,抱着盒子走向你,顺手点亮一路的灯光。

    “没事。”黎深走到你面前,“怎么没有开灯?”

    你挠挠耳侧的头发:“习惯了,下次开。”

    “吃饭了吗?”

    “没呢,等你回来一起吃。”白天黎深上班不能在家,订了他熟悉的一家营养餐厅,每顿给你送餐到家。

    黎深没有再说什么,把盒子放在沙发旁,先去洗了个手。

    你去厨房把保温的菜端出来摆好。

    转身,你看见黎深走过来,拿着听诊器,就明白他要做什么了。

    你乖乖走到沙发上坐下,侧过身对着黎深,驾轻就熟地让黎深听诊心脏。

    检查结束,黎深放下听诊器。

    “暂时没什么大问题,最近一定要避免剧烈活动,安心休养。”

    “好的黎医生。”你忙不迭地点头。

    “先吃饭吧。”

    晚餐过后,黎深终于拆开他带回来的那个盒子。

    盒子打开,是一个造型别致的孕妇枕。

    黎深把枕头拿出来,隔空比了一下你的身形,按照说明书,调整了枕头的位置和形状。

    “晚上睡觉的时候可以把这个垫在下面,给你的腹部、背部和臀腿一个支撑,应该会稍微睡得舒服些。”

    “……”

    只是早上你随口一说孕期睡不好,黎深就弄回了这个枕头。

    你感觉喉头有点发哽,赶紧抱住黎深递过来的枕头,头埋在上面,挡住了你的所有表情。

    “……谢谢。”枕头里传出了你闷闷的声音。

    ********

    从那天起,黎深每天回家,都能远远看到家中亮着暖融融的灯光。

    他不清楚心里产生的波动是什么,只知道那是一种、会催促他加快回家脚步的东西。

    咔哒,门轻轻打开。

    “回来啦。”

    “嗯,我回来了。”一丝不自觉的笑意悄悄爬上黎深的脸。

    黎深提着一袋东西,走进厨房。

    一阵水声过后,黎深端着一盘水果出来。

    青青的果皮包裹着饱满圆润的小果子,水珠从上面滑落,让人一眼就能感到清凉酸涩的气息——是早熟的青梅。

    前几天注意到你喜欢吃酸的东西,看到有早早上市的青梅,黎深就买了一些回来。

    看见青梅,你两眼放光,在黎深还没放到桌上的时候就拿了一颗,一口吃进嘴里。

    “好吃吗?”黎深仔细观察着你的反应。

    “好吃!”酸酸的汁水在你口中迸溅开来,你享受地眯起眼睛。

    看着你不似作假的喜爱表情,黎深也拿起一颗青梅,咬下一口。

    “嘶……”黎深的脸瞬间皱在一起,忙乱地寻找纸巾包住吐掉。

    “哈哈哈……”你忍不住翻身大笑。

    “小心。”黎深赶紧拉住你,一只手揽住你的背,把你扶正,“这么大肚子的人了,小心受伤。”

    黎深念叨着,抬眼,看见了近在咫尺的你的眼睛。

    空气好似在相触的视线中溅射出细小的火花。

    黎深迅速站直起身,你看见了他烧红的脸颊和耳朵。

    “……这个梅子太酸了,一次不能吃太多。”

    “好的哦,黎医生。”你轻声回答,像来自天边的梦呓。

    ********

    早晨,沐浴着温和的初阳,你慢悠悠地吃着早餐。

    黎深从房间出来,整理着领带,准备往门口走。

    “我去上班了。”

    “等一下,”你下意识叫住黎深,“这条领带不太搭,换那条蓝色条纹的吧。”

    黎深顿住脚步:“……我没有蓝色条纹的领带。”

    舀着粥的勺子在你手中定住了,挂在勺子边缘的米粒啪嗒掉在碗中。

    是了,黎深现在没有蓝色条纹的领带。因为那是你在很久以后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最近的生活太平静,太悠闲,太美好。

    美好到,你时候会恍惚是回到了从前。

    气氛在沉默中烧灼,你最终缓缓开口:“……不好意思,是我记错了。”

    黎深转过身背向着你:“……没关系,我先走了。”

    咔,门被轻轻带上。

    勺子掉入碗中,你伸出双手,撑住了自己的额头,闭眼上,久久地静默。

    ********

    黎深感觉最近你在刻意地和他保持距离。

    晚餐的时候,你装作端起碗喝汤,避开了他夹过来的菜。

    你买了一个按摩泡脚桶,美其名曰,解放黎深按摩的双手。

    晚上听诊完,黎深照常给你端过来一杯热牛奶,接过杯子的时候你碰到了他的手指,瞬间缩手,杯子差点摔掉地上。

    黎深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或许,你只是单纯的,想他了——想你肚子里那个孩子的,父亲。

    黎深有时候觉得你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

    比如那条不存在的蓝色领带。

    比如每一个相处瞬间,你看向他的复杂的眼神,那里似乎藏着深深的隐痛。

    夜晚,你端着牛奶坐在阳台上,看着天上的靥星,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黎深走过来,想给你膝上搭一条毛毯。

    可是你提前从他手上接过了毛毯,自己盖在了身上。

    黎深的手静止在半空,慢慢地收回。

    他站在你身侧,默默地矗立了一会儿。

    他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沉默。

    很久以后,黎深缓缓开口:“我明天要去出差一趟,大概三天后回来。你……照顾好自己。”

    你侧头,微笑着看向黎深:“我会的,一路顺风。”

    你一点也不意外黎深的这次出差——因为这就是你设计安排的。

    最近,你们在背后步步紧逼,EVER和旗下的杉德不得已只能转移重要的实验体——已经接近变异为流浪体的那些实验体。

    这是扳倒EVER跟杉德的重要证据,可惜一直以来在基地中这些实验体被看管得太严了,你们很难得手,只能趁他们转移的时候,伺机抢夺。

    为了防止意外,你要亲自出手——只能支开黎深。

    黎深紧紧凝视着你,最终千言万语,还是只化为一句话:

    “等我回来。”

    你窝在椅子上,毛毯茸茸地将你包裹,你脸上有淡淡温和的笑:“好。”

    黎深出发前最后的记忆,就定格在你这温馨恬淡的笑容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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