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话他说过很多次了,每每他说起的时候,卡卡西会下意识答“你快点出书吧修兵老师,我买三十本以表支持”,这次也一样,修兵话音未落——

    “你快点出书吧修兵老师,我买三十本以表支持。”卡卡西不假思索。

    我在边上笑。等他们下一轮有关到底出不出书的讨论。

    卡卡西却没再继续,他伸手摸我的头,喃喃说道:“果然是这样……我前几天还在琢磨,你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嗯?”和修兵不一样,我有时候并不能理解到卡卡西的思路。

    不过,好在有修兵——修兵是我们之间沟通的桥梁。

    “什么动静?”我求助修兵。

    修兵低下了头,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你每年都嚷嚷着要吃生日蛋糕,卡卡西生日那天,我们没能开生日宴会。这都半个月了你还没有动静,所以我们考虑,你应该是准备等着马尔科的生日,一起过。”

    “……”被点名的马尔科忽然愣了一下。

    “别发呆了,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卡卡西问他。

    马尔科又愣了一下。

    他整天都在发呆。人只有一双眼睛,专注于过去就无暇关注现在和未来。我认为他不知道,人要迅速习惯一个全新的世界和身份几乎是不可能的,顶多知道现在是秋天。

    出于我意料的是,今天有点例外。马尔科似乎在听我们聊天——

    “……十月五号吗?”的确愣了一下,但他几乎秒答。

    至于那常见的呆愣,仿佛也只是不习惯突然被cue的惊讶反应而已。

    马尔科是不是有一点不一样了?

    我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而我看向他,又似乎平常,没有异样。

    “宾果!是你的生日哦,马尔科!”卡卡西笑弯了眼睛,“我是九月十五号的生日,他们两个没有生日,所以之前只要我过生日,他们就跟着一起过……”

    可惜今年因为工作,卡卡西还没有过生日,我们也没能跟着凑上热闹。

    好在突然迎来了马尔科。

    “今天果然是生日宴会吧?”卡卡西摸着我的头,乐呵呵地明知故问,“那护目镜就是大小姐今年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咯?”

    “你有喜欢吗,卡卡西!”我也明知故问。

    “那当然了,大小姐送的礼物,每一件我都很喜欢。”他眼睛弯弯的,像天边的彩虹。

    是作画的问题。

    在火影的世界里,卡卡西是令万千少女魂牵梦绕的美男子。但和以美著称的死神相提并论的话,他的样貌只能算是中上游。在这里,他不带面罩生活,也绝不会发生为围观美男子交通困难的情况。

    但卡卡西仍然是帅气的。与相貌无关,我指的是一种令人放松的气质。

    用时尚的话语来说,他属于气质型帅哥,每当他笑起来,浑身会散发出一种独特的松弛感。

    每当他笑起来,我就会学他的样子把眼睛笑成一条弯弯的线。

    每当他看到我拙劣的模仿,他就会笑得更开怀。彩虹总会慷慨地在天边挂上更多一点时间。

    “我说,大小姐。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学我。”

    “学一下怎样,小气!”

    ……

    修兵总是在一旁抄着手,满脸无语地看我俩吵吵闹闹,然后适时终止我们无聊且无休止的小学生斗嘴。

    “好了,别在大街上闹。”

    其实他每次都是在我吵不过的时候拉开我和卡卡西。修兵是我最好的朋友,修兵总是在帮我。

    无论怎样,他一定会帮我。

    “今天生日宴会的话,要吃什么呢?还剩下不少经费,要升级餐馆吗?”

    “要的!”我赶快凑过去,及时发表感言,“今天是生日会,马尔科的欢迎会、入学宴……有三件事,今天要吃大餐!”

    “对诶,还有欢迎会和入学宴,”卡卡西也说,“难得一家人整整齐齐,买个蛋糕吧。”

    “那我看看附近有什么……”修兵拿出了手机,“马尔科有没有忌口?”

    “他没有。”

    我知道,我抢答。

    “问的是马尔科,没有问你,”卡卡西敲我脑袋,“马尔科,人呢,怎么不说话?”

    我们齐齐看往马尔科所在的方向——他在那里杵着,像个木头。仿佛热闹是我们的,与他无关。

    修兵要挑选餐厅,卡卡西在定制蛋糕,都在通话中,没空关照马尔科。

    卡卡西示意我,我只好上前。

    其实我至今也没有习惯主动去唤醒他。如果他还没有做好放下过往,融入我们家庭的准备,我不准备强行拉他入局。

    没关系的,时间很多,他可以慢慢来。

    而今天例外——今天过生日,他是主角,主角不可以缺席。

    我走到了他身边。马尔科仍呆滞着,没有说话。

    我手上的眼镜只剩下一副了,是给他的近视眼镜。

    我递给他,他也没有接。

    “你眼睛没有不舒服吗?”我警告他动作快点。

    “我……”他欲言又止。

    晚风吹来咸咸的气息。温热的泪直挺挺地落在我伸向他的手心里。

    “喂、喂?你干嘛!过生日不可以哭!”

    “不是……”马尔科揉着眼睛,“大小姐,我眼睛进沙子了。”

    “哈?”

    “哈什么哈,还不赶紧帮忙处理,”卡卡西把我推了过去,“替男人吹眼睛里的沙子……这种事情就算你拜托我,我也不会帮忙的喔!”

    “赶紧处理,这只有你能做,”修兵也说,“你们慢慢弄,在这里等等。这个点不一定有位子,我们先去餐厅里看看。”

    他俩说走就走,留我一个哑口无言。

    我怎么处理?我是出了名的手笨脚拙,他们又不是不知情,干嘛要把这种精细的活路交给我做?

    关键是我也不会啊!

    我没有给人吹过眼睛里的沙子,管理员又不是万能的!

    那滴泪在我掌心飞快地变冷,我远远眺着走掉的修兵和卡卡西,除了哑口无言,只剩手足无措。

    马尔科身高两米零三,我才一米六多。我够不着,眼睁睁地看着他揉搓又擦拭,本就不清明的眼被蹂躏得又红又浊,沙子却没有出来,眼泪也没有停下的意思——

    “你、你先坐下!”

    我把马尔科按在路边的椅子上。

    我真的没有吹过沙子,不知道那应该是怎样的。

    我手忙脚乱地摁住他肩膀,托起他下巴,又小心翼翼地找到患处,拨开他眼皮……晚风吹动我的裙摆,我不知道这样是不是对的,但我同它模样,尽量轻柔地吹拂他红肿的眼睛。

    风在吹,我也吹。

    不知多久,等它停歇的时候,我也一道停下。

    马尔科已经不再流泪了。他仰着头,怔怔看我。

    对视间,彼此呼吸交缠。我看他喉结滑动,似欲言又止,以为他有话要说。

    但我一直等,又什么也没等到。

    “我弄疼你了?”

    我还托着他面颊没有放手,如果是我弄疼了他,我还可以替他揉揉。

    这次我会更轻一点。

    “不、不是……”

    马尔科否认了。但是什么,他又不说,只是一直看着我,眸光微微闪烁。

    “你眼睛好些了吗?”我又问他。

    “啊?嗯……好些了,谢谢你,大小姐。”

    “不客气。那我能松手了吗?”

    “可以的。”

    我把手松开了,人也退开了半步。

    他好热,我看他额头都在冒汗。

    卡卡西和修兵还没有回来。日头渐晚,夜风渐渐起来了。

    我的裙子在风中摇曳,腰间垂下的两根束带轻盈起舞,上下起伏像洁白的浪花互相追逐。

    原本是优美的,可惜不合时宜。

    我伸手抓它们回来,往腰上缠绕了几圈。我不希望它同样引起马尔科的回忆,在他跨越之前,这些东西还是少接触为妙。但当我整理好自己,回头看向马尔科时,我发现他没有在看浪花,他在看我。

    目光一交错,我与他不约而同地都愣了神。

    他不自在地撇开了眼。这次不看我,看向远方。

    远方一无所有。地平线上有一轮未尽的红日。

    我走上前:“马尔科。”

    “嗯?”

    他还是没有接过我手里的眼镜。我怕他眼里又进沙子,摊开手掌,问他:“我送你的礼物你不喜欢吗?”

    “没有,”马尔科用力摇头,“我很喜欢,谢谢你。”

    他立马拿去戴上了,好像只是忘记了而已。

    是眼镜的缘故吗?玻璃片架上他鼻梁的时候,我总觉得他眼睛明亮了许多。好像被擦拭的不是水汽蒙蒙的镜片,而是他阴霾重重的眼睛,所以当然再次抬头看我时,那双眼第一次闪出了神采。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

    我想再看看,可惜他已经移开了眼。

    风轻柔地吹。他金色的头发像一团盘踞的枯草。

    形也如枯槁——看着我时,眸光闪烁。分明是一只鸟,但眼睛红得像只兔子,人也敏感,敏感、细腻又脆弱,会让我想到婆娑的月光,仿佛风一吹就会破碎。

    我不太清楚一番队队长马尔科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设。

    只是在我看来,人都是会变的,不管怎么说,他现在是我们家的鸟。

    过生日不可以流眼泪。不管是因为风沙,还是别的什么。

    世界和人生都是很大的议题。其中不只有过去,还涵盖现在和未来。但说未来——那东西太遥远,至少现在,温柔的人应该被温柔一些对待。

    风又吹过来,泪和汗迷住了他的眼。

    我上前擦拭。他愣了愣,没有闪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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