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朝堂上也不知是谁开始议论,揣测当今圣上有将小女儿始平公主温若竹,下嫁给白元帅之子白含月。半月之内,此消息不止传遍朝廷,京城茶楼酒肆到处都有人议论。

    白含月,通威上将,打小生活在军营里,十三岁正式参军,到如今不过四个年头,与其父兵马大元帅白昂驹,常年镇守边关。参加过不少战役,并主导指挥过涣山大捷、瑞泰战役。比起武力,排兵布阵出谋划策才是他的一绝。

    征西大将军罗闫曾说过,白含月是天生的谋士,是战场上的太阳。

    此番回京,白含月一来是汇报军情,二来是陪陪多年未见母亲和弟弟。

    元帅府。

    白凡站在亭中,看着空地上还在练枪法的白含月,踌躇了一会儿,还是走过去。

    “哥,过来歇一会吧。”

    白含月收了红缨枪,走进亭子,连喝了两杯茶,解了渴才坐下。

    “找我做什么,你不会又把钱花光了?你那几个狐朋狗友就看你蠢的厉害,光长个不长脑子,凭什么每次都是你请客?就老子的钱活该被你霍霍是不是”

    “不是……”

    “娘她每个月给你的银子够多了,你还每个月都跟我要几次钱,白凡你好意思么你?”

    “姐!”白凡大吼一声,“唔唔……”白含月手疾眼快的捏了个空杯子罩白凡嘴上,压低声音:“臭小子!你嫌我命长是不是!”

    白凡扒开她的手:“我不是来找你要银子的,有正事!”

    “哟!正事?”白含月薄唇缓缓拉开一个戏谑的弧度,“又被夫子罚抄书了?”

    “啊啊啊你滚,就不能盼我点好吗?”

    “行行行,有话快说!”

    白凡凑到白含月耳朵边,小声道:“皇上要给你赐婚,把始平公主嫁给你,这事是真的,姐你怎么办?”

    白含月一直勾着的笑意慢慢的凝结在唇角,这真是一个让人开心不起来的“喜事”。

    “你小子哪里听来的?”

    “姐,这事我哪敢骗你,京城都传遍了,而且这消息就是皇上故意让人议论传出来试水的。”

    白含月愣了愣,脸色并不好看,哑声吐出几个字来,“……我完了。”

    她将事情飞鸽传书,告知远在边关的父亲,不过路途遥远,也没期望父亲能有个好主意告诉她,她决定摊牌了,这样遮遮掩掩的活着萎实难受。

    晚上,白含月回到卧房,还没来得及去点灯,黑暗之中便看到自己的床上坐着一个红色嫁衣的新娘子,她还盖着红盖头,一副等待着新郎官的模样。

    白含月走近几步,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她。

    “将军,你回来了。”温润而柔和的声音,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听着却有种并不自然。

    白含月行了个正礼:“下官白含月,不知……小姐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我想看看我的未婚夫婿,可是宫里的老人说,即将成婚的男女双方婚前不能相见,只好盖着盖头来了。”

    “……”

    白含月沉默了一会儿,单膝下跪,双手抱拳,低着头:“公主殿下,下官不能娶你,明日早朝,下官会向皇上禀明实情,万不能辱了公主的清白名声。”

    “为何?我堂堂公主,配不上将军么?”

    “不!是下官无法娶公主,下官……下官其实是……”“女子”两个字像是堵在喉咙一般,怎么也说不出口。

    “是什么?”

    “……束发挂袍征四方,实与前坐无二般。”束起长发披上战袍四处打战,其实与面前的殿下您没有什么不同……

    “你,是女子?”公主怔了怔,还是一动不动的坐着,像是等着白含月说下去。

    “四年前,蛮夷来犯,朝中局势也不稳定,军中出了叛徒,朝中也有重臣勾结外邦,臣父几番险中逃生,边城三洲六县差点不保,臣弟白凡年幼,臣父急需一个亲信,又不会让军中其他人猜疑的人,就是十三岁的臣,一个小娃娃,自然不会有人放在眼里。”

    “白家五代都是元帅将军,世代忠良,边疆不能在臣父手里被人夺走,臣父隐瞒实情,托臣参军,实属无奈!臣助父出征,女扮男装,实属无奈!明日我会上报朝廷,卸……卸去这一身戎装!绝不为难公主!”

    “你……”床上坐着的公主犹犹豫豫的站起来,然后向白含月走来。

    白含月抬头把她从头到脚重新打量了一遍,方才她坐着,婚服又厚重宽松,看不出她身形来,现在看出来了,身材健硕,前面一马平川,这么个大高个,这要是个女的,她白含月立马去敌国送人头!

    “公主”走到白含月跟前,弯腰要将白含月扶起来,依旧是温柔又别扭的女声:“白将军快快请起。”

    白含月起身到一半,猛地抬手扣住男人的脖子,一个扫堂腿将人掼倒在地,骑在他身上“噼里啪啦”的狂揍了一顿。

    “啊啊啊啊别打别打……”

    白含月打爽了,喘着粗气,唇角邪魅地扬起。她从他身上起来,去点了盏灯,方才是怕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卧房太明亮,会令公主难堪,现在好了,既然都是男……

    “额……”

    她自己好像是个女的……

    她走回来,用脚尖踢踢地上疼得扭过来扭过去的穿嫁衣的男人:“小子,老实了不?继续给爷爷装。”

    她蹲下去,两个指头夹着盖头的一个角掀开,男子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鼻子门口涌出来不少鼻血,但这张脸莫名的熟悉……

    白含月拧着眉头回忆了一下,笑了笑,笑得像哭一样难看。

    “大……大皇子,您……还好吗?”

    这是温槐序啊!上早朝站第一排的大皇子温槐序啊,怎么能把他给打了呢?

    ……

    次日早朝,白含月头一次去的非常早,不过奇怪,她真的非常早了,为什么朝堂上还是那么多人,这些人莫不都是长在金銮殿的?

    昨夜温槐序到访,是为了给他宝贝妹妹把关的,白含月虽在战场上叱咤风云,但在京城可算不上官家小姐们倾慕的对象。

    一个常年在外赌命的将军,一不小心就会让妻子成为寡妇,自然没多少小姐敢招惹。更何况,白含月常年不回来,这一回来就将京城的茶楼酒肆逛了个边,就算他有实力长的也好看,这风评也没好到哪里去。

    温槐序就是担心他妹妹温若竹所托非人,所以才出了那么一个蠢招,可他万万没想到,未来妹夫……竟是个女人。

    大殿上,白含月打算跟皇帝直说了,又不是拐弯抹角这些人精大臣就看不出来,父亲远在边关,无法与他商议,她娘也没有做女诸葛的才能,反正她横竖死不了。白含月舍去了大好年华,为他温家征战沙场,身上也有不少军功,怎么着换条命活是够了吧。

    皇位上的男人,方脸宽额,浓眉大眼,高挺的鼻梁,紫铜的脸膛有棱有角,仿佛石雕一般威严自立,一道低沉浑厚的嗓音:“序儿,你的脸怎么了?”

    皇上对儿子的亲切关心让白含月屏住呼吸,她一动不敢动的用余光关心着那处,心道:不好意思,下手是重了点……

    “回父皇,昨夜路滑,儿臣不慎摔倒。”

    皇帝没在追究,白含月松了口气。待到大臣们各种事宜都启奏的差不多了,她顿了顿首,又提了一口气走出来,来到最前面,行了繁琐的大礼:“皇上,臣有事启奏!”

    “爱卿何事?”

    白含月双膝下跪,摘了头顶的乌纱帽,双手将它举过头顶。

    此举一出,朝堂上像炸了锅一样,众臣议论纷纷。连她斜后方鼻青脸肿的温槐序都拧起了眉头,他是没想到白含月这么豁的出去,这件事明明可以跟皇帝私下坦白,走迂回路线的。

    皇帝不悦的看着下方跪地的白含月:“白含月,你这是何意?”

    “回禀皇上,臣有罪,臣罪该万死,戴不得这乌沙,掌不得这兵符!”

    “哦?你何罪之有?”

    白含月抬头看与皇帝对视,乌黑的眼珠噙满泪花:“回皇上,罪臣,欺君之罪……”

    此话一出,吓懵了一票大臣。

    “老白他儿子疯了吧!这这这……这是能乱说的?”

    “白小将军这……多好的苗子啊……”

    “皇上!通威将军他……他他他竖子口出妄言,不足信呐!”

    皇帝头疼的闭了闭眼睛,一声充满霸道气息的冷喝声:“肃静!”

    朝堂顿时鸦雀无声。

    “白含月,你到是说道说道,何事欺君?”

    宫人接过她举着的乌沙。她白皙的脸上有泪,愁眉双锁,却跪的挺直,抬手拔了发簪,一头漆黑的长发散开在她的周身。

    如墨黑发衬托她这哭红的脸蛋儿,竟让人生出几分不忍与怜惜。她本来长的就美,五官精致皮肤白皙,奈何从她的豆蔻年华起,便是在军中度过。

    “罪臣,实为女儿身……”

    又吓懵了一批大臣……

    尤其是几个刚回京的将军,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嘴角抽搐地埋怨道:“阿月!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怎么会是女娃呢?”

    “眼皮子底下长大的白大侄子,突然变成大闺女,简直荒唐,荒唐至极……”

    一个粗犷的男子嗓音嚷道:“就是,你李伯伯宁愿相信自个儿是女人,也不信你小子是个女娃子!”

    “这……”温槐序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出声的彪形大汉,嘟喃了一句,“我还是宁愿信白含月是位女子……”

    “来人!将白含月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父皇!”温槐序顶着那张鼻青脸肿的脸一个箭步冲出来,直挺挺的跪下。

    “父皇三思啊!通威将军虽为女儿身,小小年纪便跟着白元帅征战沙场,保家卫国,实乃我朝巾帼英雄啊!父皇,儿臣昨夜翻看书册,白将军身为女子,却做了让许多男子都望尘莫及的事情,儿臣着实佩服!试问我朝出了个如此难得的女英雄,怎能杀呀?”

    白含月没想到,这位被揍的冤大头会站出来为她开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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