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箐见她半天没有反应,又将手往前递了递:“我来此才知道我根本没有赢的胜算,这五千两给你也不知能撑到几轮。总归你先拿去,利息我会找你另算的。”

    姜樾之心存感激,虽然她的语气没那么中听,可实实在在帮了她。

    “多谢。”

    虞箐臭着脸:“别谢那么早,说不定你失败了,这钱还得原封不动退回来。”

    姜樾之看了看对方的装束,虞箐脊背发凉,一点一点后退:“你看什么?”

    “虞三娘子头上那只碧玺东珠簪子瞧着可真贵气呢。”

    原来是收了钱,说好话恭维她呢,虞箐满脸自得:“那可不,祁岁初整日带着太子送她的碧玺头面招摇过市,瞧着可真讨厌。这可是我让阿兄从江都寻来的呢,成色不比祁岁初头上那只差。”

    虞箐十分高傲地炫耀着家里人对她的宠爱,直到那只碧玺簪和那些银票一齐落入箱中时,那股痛彻心扉之感,恨不得当即拉着姜樾之出去面对众人。

    好叫人都看看,这位名扬盛京的靖国公嫡女是个如何道貌岸然,黑心肝的人。

    姜樾之扬着个笑脸:“虞三娘子当真女中豪杰,慷慨大义,实在是盛京贵女中最高义薄云之人。”

    虞箐牵了牵嘴角:“好,姜大娘子不愧是盛京贵女中最阴险狡诈之人。”

    姜樾之示以微笑,全然没将她这几句揶揄放在心上。

    虞箐气得头疼,心中诅咒姜樾之莫要如愿才好,那簪子若是丢了,只怕阿兄不会饶过她。

    “贰柒号女君出价三万五千两。”

    事已至此,好像结局已定,虞箐心中这口气不知该松不该松。

    “行了,你已经尽力了,就算面对你那蓝颜好友,也无需自责,到此为止吧。”

    姜樾之走出屏风,自二楼往下看,红绸一层又一层,将那人完完全全掩在其中。

    “柳时暮,我好像无能为力了。”

    虞箐最是见不得这种有情人难成眷属的悲剧,终究还是叹了口气走到她身后:“贰柒号是祁岁初,连陈女君都放弃了,你也不要执着了。总归只是陪祁岁初睡一觉,只要你们的心是对方的,其他的还重要么?。”

    “其实对我来说是不重要的,可人人都是这么说,总归只是一夜罢了,可对于他本人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残忍呢。不论男人女人,只要不是心甘情愿,终究是叫强迫。难不成就因为他身处青楼,所以这一切便可以被冠上合情合理么?”

    虞箐怔愣在原地,她从未想过这一面,对于那个不愿意的人来说,这件事就是残忍的。

    她反复摸了摸身上的口袋,当真是掏不出一两银子了,只得摘下耳环递过去:“这也是碧玺,应该还值点钱,你拿去吧。”

    姜樾之苦笑着:“还差两千两,不够了。”

    虞箐咬唇,眼泪欲夺眶而出:“那柳小郎君怎么办?”

    姜樾之回头向下看,酸涩溢出喉咙:“我也……不知。”

    氛围凝固,姜樾之扣着手指,吉方出现在身后,原本的笑意全然不见。

    “女君……”

    那箱中黑漆漆的,像是一个深渊,将有情人吞没。

    虞箐拦下吉方,声音带着急切:“你等等,我立刻去钱庄取,你再等等。”

    姜樾之拦下她,吉方露出为难的神色:“来不及了,场下只剩您与贰柒号房,若您下一场不出价,柳小郎君将归于贰柒号女君。”

    虞箐:“这,规矩是人定的,你们……”

    姜樾之握住她的手臂:“青芜坊规矩向来不容情,别为难他了。”

    虞箐气愤地背过身去:“改日叫我阿父踏平了你们这。”

    吉方弓着背道:“那还请女君快些出价吧。”

    姜樾之抬手抚上腰间,似乎在做一个极难决定的事。

    那块玉触手生温,是一块难得的宝玉,也是她阿娘留给她唯一的东西了。

    阿娘,你也会支持枝枝的决定的,对么?

    姜樾之一把扯下腰间的玉佩,闭上眼放入那箱中。

    吉方眼睛一亮:“好好好,我这就送去给司主鉴定。”

    虞箐转身:“你放进去什么了?”

    姜樾之:“我的一切。”

    虞箐面色沉重,只知道今夜应该就此结束了,情不自禁伸手绕过她的肩:“没事,他的第二次,一定是你的。”

    原本悲伤的情绪,被这句话给打断,姜樾之忍不住瞪她:“姑娘家说什么呢,都说了我没那个意思。”

    见她有些生气的走入屏风中,虞箐快速跑上安慰:“别生气啊,对你的债主态度好些。”

    暗阁中,司主踌躇着将那块玉奉上。对外宣称是由司主判定宝物价格,可今日坊主在这坐着呢,哪还轮得上他。

    可,这块玉他认得,也知这是坊主逆鳞。

    可既然壹号女君出价了,就必须给坊主过目。

    秦笙闭着眼睛轻揉太阳穴:“应该是最后一轮了。”

    这个结局果真是意料之中呢。

    司主将头埋得很深,双手高高举起:“坊主,这是壹号房的出价,还请过目。”

    秦笙缓缓睁开眼,随意一瞥,双眸瞬间睁大,耳中轰鸣声一片,周遭似乎弥漫着血色。

    他颤抖着手去接:“云安?”

    司主抿着唇,这块玉的来历像他这般青芜坊的老人如何不知。这可是坊主当年倾尽家财请名匠打造,专门做的那位最爱的梨花。

    当年青芜坊受其他青楼合力打击,生意一落千丈。坊主声名在外,举办求元会,吸引来不少女君参加。

    可他最想的那位却没有来,直到第二天传来了她与靖国公府三郎君的亲事。

    他陪着坊主去求她回心转意,却见到陆家娘子拔刀相向,刺伤了坊主。

    那块梨花玉佩,被她亲手丢入仙临湖畔,至此注定二人恩断义绝。

    还记得他将伤重的坊主抬回青芜坊,高烧半月昏迷不醒,来往的大夫都说束手无策。

    直到定国公府与靖国公府大婚当日,坊主醒了过来,听到耳畔传来的喜锣的声音,呆呆的看着屋顶,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秦笙握着那块玉,传来的暖意好似爱人掌心的温度。

    “原来,她去找回来了。”

    司主长叹一声:“还送给了她的女儿。”复而一笑,“姜大娘子与她,长得真像。”

    秦笙失笑:“连命运都如此相像,都爱上青楼妓子。”

    他紧紧握着那枚玉佩:“陆云安,你是不是还欠我一个交代?”

    司主紧紧闭着嘴,在等他最后的决定。

    竞价如此紧迫,已经加到三万五千两,夜已深,众人迫切的想知道最后结局如何。

    柳时暮经过一夜的紧绷弦,终于在这一刻释然了:“她应该已经走了,接下来的事太过污浊,还是早点走吧。”

    下一轮的竞价迟迟没有公布,仿佛是在故意吊着人胃口一般。

    虞箐不安地来回踱步:“怎么回事,是死是活给个痛快不是。”

    姜樾之坐在那一动不动,好似也已经安定下来。是他亲手送出去的东西,价格应当心里有数。只希望他那时候大方些,不会送什么廉价的东西。

    娇娘面带喜色,匆匆上台:“让客官们久等了,结果已经在我手上了。”

    九公主得意地笑着,望着红绸里那道身影,势在必得。

    下一局没有龟公来找她加价,这里头必然是她的名字,柳时暮必然是她的囊中之物。

    她开始幻想,今夜该如何玩·弄那不知好歹的人。

    虞箐跑到栏杆处,回头叫她:“公布结果了,你不来看看么?”

    命运的锣鼓已经敲响,姜樾之已经茫然到不知所措,方才吉方没有来叫价,已经说明对方得胜了。

    姜樾之飞快地起身,她要去找柳时暮,她要带他离开。

    “今日拍下求元的是——壹号!”

    姜樾之身形堪堪停在楼梯口,被虞箐一把拉住才没狼狈地掉下去。

    虞箐满脸不可置信,反应过来后被强烈的喜悦代替:“你,是你!”

    直到被她抱住,姜樾之才确信自己没有听错!

    “是,是我?”

    “是,是你!”

    柳时暮猛地抬头,拨开一层又一层红绸冲出去,映入眼帘的是底下同样茫然的客人们。

    忽然冲出来的柳时暮,显然惊呆了众人。

    娇娘也被吓到,迅速替他圆场:“瞧你,猴急个什么劲,好好下去梳洗梳洗,今夜好好伺候人家。”

    她说得暧昧,底下爆发出一片唏嘘声。

    忽而二楼发出一片重物摔落声,随着女子的叫骂声:“不可能,你们在耍我!”

    虞箐听到熟悉的声音,立刻拉着姜樾之躲进屏风中:“祁岁初心眼小得很,你别被她发现了。”

    姜樾之不顾形象地抱住她:今日之恩,我一定记在心上,日后有需要,我必肝脑涂地!”

    虞箐傻笑着:“嘿嘿,姜樾之欠我个人情。”

    娇娘笑道:“这位女君有何问题?”

    “为何就宣布结果了,我还没有放弃出价,而且那个壹号从始至终就没有提过她的名字,为何忽然宣布她获胜!”九公主踏踏下了楼,怒火已然收不住。

    娇娘:“女君出价三万五千两,而壹号出价三万五千两并一枚玉佩。”

    九公主不服气:“什么玉佩?就区区一枚玉佩就决定了结果,还说你们不是暗箱操作?”

    此时司主走了出来:“这位女君莫要生气,方才娇娘已经将规则说的很清楚了,价高者得,然宝物稀有者得。壹号女君出的这枚玉佩,乃是最有名的工匠公孙大师所制,众所周知公孙大师已在十五年前离世。这枚玉佩便是他临终之作,什么宝物能比此更稀有?”

    九公主气笑:“什么谬论,既然如此,我府上还有众多遗世之作,哪位名人不比这个什么狗屁公孙大师出名?”

    司主只是一笑:“女君也说了,是在府上,规则是现场出价,还请女君莫要生气。”

    九公主气得浑身发抖:“好,你们好的很。”说罢拂袖而走。

    底下人议论纷纷:“话说这壹号女君是何来历,一晚上默不作声,最后竟然一鸣惊人。”

    “就是就是,这人什么来历,居然一点消息都没传出来。”

    司主用手戳了戳柳时暮:“还傻站着呢,还不快些去看看客人,一晚上为你担心受怕,好好安慰人家。这可是个大客户,你若把握住了,后半辈子可就无忧了。”

    前半句是说给柳时暮听的,但后半句是说给底下人听的,意在为姜樾之掩饰身份。

    柳时暮喜不自胜,笑得不见眼,连连应了几声,跑上楼去。

    虞菁拍拍她的肩,笑得暧昧:“去吧,去见你的好友,这四五个时辰可贵得很,你千万别浪费了。”

    姜樾之笑意盈盈:“多谢。”话落便提起裙摆朝外奔去。

    虞箐对着她的背影喊道:“里面还有我出资的一个时辰,你真别浪费了,好好过这个春宵一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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