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祝楚意的转账消息,何盛宇顿时耳根发热,他指尖悬在手机屏幕上,犹豫不决。

    祝楚意的转账,没有备注,没有留言。但她不必说,何盛宇懂得她转这十万是什么意思。

    他很想接收这十万,正当地与她保持不正当的关系,但内心又备受折磨。这样做,好像既对不起何育扬,也对不起蒙在鼓里的祝楚意。

    可是,好像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由初次见面至今,始终没对她道明身份,这个谎言已经无可挽回。

    怎么办?

    假如现在告诉她真相,结果大概就是从此一拍两散,今生无缘。

    不如就任由她继续误会,将错就错,以后再找一个恰当的时机向她坦白?

    何盛宇苦恼得要命,握着手机仰头叹气,洋聪在旁边奇怪地看着他,轻轻地叫了一声,像在问他怎么了。何盛宇偏头盯着洋聪看一会,向洋聪讨主意:“洋聪,你说我要不要收这十万块。收,你就叫一声。不收,叫两声。”

    洋聪呲着洁白的牙齿,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何盛宇,一声也不肯叫。

    何盛宇指尖在手机上摩挲,全然忘记手机没有锁屏,等他再看手机时发现——

    转账已被自己收下!

    好了,这下不用纠结了,何盛宇感到一阵轻松。

    这是天意,怪不得他。

    他自我安慰的同时,忽地想到陆文彦是如何骗祝楚意的,眼神不禁一冷,脑子里有个不太友好的念头在发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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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百万先生收下那十万之后,祝楚意有两天没见到他了,但她并不着急,她的心态放得相当好,即使一百万先生拿着钱跑路,她也觉得无所谓。

    成为邻居的这段时间,一百万先生给的情绪价值,就已经值那个价了。

    关于是否要借钱给陆文彦这件事,祝楚意考虑了两天后,也有了决定。

    这天在公司她给陆文彦发消息,叫他发银行卡号,收到账号后,当下就用网银把钱转了过去。

    陆文彦收到钱无比感激,特意打电话过来道谢,祝楚意静了一瞬,自嘲一笑说:“希望你没有骗我。”

    陆文彦尴尬而沉默。

    这钱给出去,祝楚意已经做好了坏账的心理准备。假如陆文彦真的说谎,那这钱就当是做慈善了,对他的滤镜破碎,自己也好彻底死心。

    电脑屏幕上还在转账成功的页面上,祝楚意盯着那界面,坐在转椅上若有所思地转来转去。

    收回眼,在手机上划拉几下,看到一百万先生的那一栏,点进去,记录停留在那天他接收了转账,之后再无音讯。

    习惯了有一百万先生当晚饭的饭搭子,这两天晚上她自己一个人吃晚饭,总觉得缺少了什么,胃口似乎也没那么好了。

    但一百万先生不出现,也没有任何交代,她好像突然放不下身段主动找他,于是选择暂时冷处理。

    此刻,忽然又有点想念他。

    祝楚意慢慢打下几个字,问他在忙什么,犹豫片刻,还是选择删除掉。花钱包男人这种不光彩的事,做起来很尴尬,似乎尴尬到无法与当事人面对面。

    正出神,办公室被人推开,何育扬喜笑颜开,驾轻就熟地走进来,“祝大小姐,在忙什么呢?”

    笔记本电脑的页面仍停在那一页,祝楚意不想让他看见,匆忙合上笔记本电脑,面色淡淡地看着他。

    她仿佛习惯了何育扬的作风,并没有为他不请自来而生气,沉默一会,问:“找我有事?”

    “好多天没见面了,想你啊。”何育扬玩世不恭地往祝楚意对面的椅子一坐,手上提的袋子放到桌上,没皮没脸地笑问,“你想我了没?”

    祝楚意不应声,别开脸时不着痕迹地翻个白眼,何育扬全看在眼里了,却也不恼,只是笑着揶揄:“祝大小姐,到现在你对我都没有一点儿改观吗?”

    祝楚意淡淡地扫他一眼,那不屑一顾的态度,不言自明。

    “做普通朋友可以。”她坦然说明,“但结婚,不行。”

    “行,那就先做普通朋友,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何育扬难得有这样的耐心与好脾气,他将袋子往祝楚意面前一推,“听说这家店的甜品好吃,给你带了一份。”

    祝楚意在那袋子上瞥一眼,知道那是一家网红店,要排队才能买得到。她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感觉这何公子太过殷勤,像是渐渐地妥协了,并没有坚定在反抗联姻。

    她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联姻对象本人的认可,比其父母的认可更可怕。

    她心事重重,何育扬举着手机,身子往办公桌一靠,把她纳入镜头里,等祝楚意反应过来,何育扬已经拍下两张合照,又靠回椅子里去,低头在手机上捣鼓。

    看样子是在跟他妈妈报备,今日是过来完成任务的。

    祝楚意默然别开脸,想到自己目前的处境,似乎是同时与三个男人有着微妙的关系,可却没有一个是能正式开启一段关系的。

    她微微出着神,办公室门被人敲响,钟亚希抱着文件夹探头进来,看两人一眼,很识趣地问:“楚意姐,我可以进来吗?这些报销单需要你签字。”

    “进来。”

    祝楚意起身,越过何育扬,迎上钟亚希,接过钟亚希递来的文件夹,快速审核一遍,提笔签了字。

    签完字,钟亚又递过来另一个文件夹,说女装制造厂商的资料收集齐了。

    祝楚意想自创一个女装品牌,拿了资料,嘱咐钟亚希给何公子上茶,何育扬受宠若惊地看过来一眼,笑了。他之前来,祝楚意可是凉水都没让他喝一口呢。

    谁知祝楚意回来坐下没两秒,就提起包说有事要出去一趟,请何公子自便。

    “谁稀罕喝你的茶!”何育扬恼羞成怒站起来,眼里透着不服输的光,“我也有事,告辞了祝大小姐。”

    目的达成,祝楚意却几分无辜看着人,轻笑一下,“慢走,不送啦。”

    何育扬憋了一肚子气,想发脾气又不敢,顿一顿脚步,转身就要走,祝楚意却又喊住他。他于是停住动作,傲气地回过头来,语气里充满挑衅意味:“怎么,舍不得我走啊?”

    祝楚意把这话当耳旁风,近似威胁道:“你应该不想找个像我这样整天跟你对着干的人吧?”

    何育扬心里憋着气,眉头一皱,缄口不言,祝楚意接着说:“所以我劝你,最好跟我同一阵线,共同反抗联姻。否则真结婚了,我保证你的日子不会比现在好过。”

    “吓唬谁呢你!”何育扬嗤笑,拇指指向自己,拽拽地撂下话,“小爷我吃软不吃硬,走着瞧吧祝楚意。”

    祝楚意没有给任何回应,只目送他走。

    何育扬走后,她又坐回了办公桌前。

    这时,二姐祝楚灵打来电话,在电话里哭哭啼啼,说这婚非离不可了。祝楚意无从劝解,只叫二姐先别哭,让二姐有话到家里来说。

    祝楚灵止住泪意,说:“意意,我可以去你那里住几天吗?”

    “当然可以啦。”祝楚意决断道,“二姐,你现在就过来,我马上从公司回去。”

    祝楚意与前来送茶的钟亚希险些撞上,钟亚希看办公室里的客人不见踪影,老板又急匆匆的样子,有点莫名其妙,“楚意姐,出什么事啦?”

    “我有点私事,先走了。”说罢,匆忙出门。

    二姐的婚姻虽算不上幸福,但二姐很爱自己的孩子。此前夫妻闹不愉快,二姐也到祝楚意家小住过,但从未听她说过离婚二字。

    祝楚意开车回家途中,细细思量两位姐姐的婚运,不禁为两位亲姐感到无力,同时也为自己的婚姻不自由而烦恼。

    她到家等了一会,二姐红着眼出现在她家门前。

    祝楚灵只拿着一个小小的手拿包,什么行李都没带,人委委屈屈地走进来,讲她那妈宝男老公如何在外面勾搭小姑娘,被她当面撞见了,他居然护着外人,还当着别人的面数落她这正牌妻子的不是。

    保姆阿姨泡了茶送过来,眼见两姐妹愁云惨淡,便识趣回避,带多米下楼去遛弯。

    祝楚意递过去几张面纸,一时不知如何劝慰二姐,却想到自己如果嫁给何育扬,以后大致也是这样的光景。

    “二姐,这件事爸妈知道吗?”

    祝楚灵不抱期望地摇头,拿面纸压压眼角说:“没必要让爸妈知道,你想想大姐闹离婚都闹多久了,爸妈哪次支持过?”

    也对,父亲如果在意女儿的幸福,就不会不顾女儿的意愿,把女儿当作获取资源的工具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祝楚意将茶水递过去,几分无奈却很笃定地说,“你真的想好要离婚了吗?如果二姐你真的想离,我一定全力支持你。”

    祝楚灵把坏情绪发泄得差不多,想到自己的一双儿女,一时似乎又不确定了。她抿几口热茶,把杯子握在手中,无奈地叹道:“如果离婚,末末和然然怎么办?他们都还那么小。”

    祝楚意一时无话。

    她不太能共情作为母亲想保全一个完整家的心情,但也知道,二姐如果离婚,想争取孩子的抚养权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甚至以后,可能根本见不到自己的孩子。

    祝楚意陪了二姐大半天,晚上吃过饭看二姐心情好些,早早进客卧去休息,她才终于松了一口气。然而这口气才刚松完,她又被另一件事乱了心绪。

    祝楚意洗漱过,刚躺到床上,就收到一条关于陆文彦的报道,标题上写道——

    钢琴家陆文彦因赌博欠下巨额债务,无力偿还,前途尽毁!

    消息来自一百万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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