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假期之后,所有人都开始投入工作中。

    祝楚意的事业蒸蒸日上,但她仍不甘于现状,开了旗舰店,又想开分店,甚至想做成全国连锁品牌。

    她工作比去年要忙许多,何盛宇也忙,不停地到外地去出差,一去就是半个多月,祝楚意想见他一面都很难。

    后面这次何盛宇去的是国外,待的时间比之前更长,祝楚意忽然像个守活寡的怨妇,怨怼地对他说:“何盛宇,你为什么有那么多差要出啊,就不能让别人替你去吗?”

    出来交流学习,别人当然不能替。

    何盛宇穿着单薄的短袖,在酒店房间的床上做平板支撑。他把手机平放在床上,正对着脸,带着宽容的笑从镜头里看她,他不与她争论,只温柔而多情地说:“意意,我昨晚又梦到你了。”

    祝楚意的怨气立刻就消了,脸趴在枕头上咬着唇,看着镜头前那怼得很近的脸,忽然笑问:“大晚上的你做什么运动啊,还不准备睡觉吗?”

    何盛宇十指交叉,手臂平撑着,头部保持着平衡,不太正经地说:“太久没有做双人运动,就只能做这种运动来消耗一下精力,否则我会胡思乱想。”

    祝楚意知道他在说什么,扑哧笑出声,“有那么夸张吗?那你以前那二十多年是怎么过来?”

    何盛宇笑,依然保持着动作不变,波澜不惊地说:“没有尝过极品美味之前,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极品美味。但尝过之后,知道那种味道是不可替代的,所以就会时常渴望——难道你不是?”

    她当然也是。

    祝楚意小脸一红,憋着笑,说出了更大胆的话:“何盛宇,你挪一下手机的位置,把上衣脱了,让我看看你。”

    “祝小姐,你矜持点好不好?”何盛宇失笑,“我们还是不要讨论这个了,越说越想了怎么办?”

    祝楚意没勉强他,手机靠在床头,微笑着翻身仰躺在床上,随后闭着眼,懒懒地问:“何盛宇,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

    何盛宇在手机里只能看到祝楚意的被子,回答说:“如果顺利的话,这个周日应该就能回去了。”

    “嗯……”她很困,应完这一声就静了,瞬间跌入了梦里。

    祝楚意最近常常这样,何盛宇已经见怪不怪。他没有挂断,也没有出声,他静静地听着她的均匀的呼吸声,继续保持平板支撑的动作。这种感觉很好,好像他哄着她入睡,好像她就陪在他身边。

    //

    何盛宇比预期早一天回南城。

    他没提前告诉祝楚意,想给她一个惊喜,谁知这天回来去找她,她却不在,保姆阿姨说小姐她回去看多米了。

    何盛宇不在南城的这些日子,祝楚意回家明显勤快多了,因此多米跟她的感情又升温了,阮女士看得嫉妒,酸溜溜地说多米是只容易变心的狗子。

    祝楚意乐不可支,打趣道:“妈你是不是忘了,多米本来就是我养的,跟我好那不是应该的吗?”

    今日沈太太带着女儿过来做客,阮女士安排了草坪下午茶,边晒太阳边聊天,她懒得跟祝楚意争辩,悠闲地坐到遮阳伞下,叫沈太太和沈薇清过来坐下吃点心喝茶。

    春天午后的阳光温煦宜人,祝楚意把椅子拉出遮阳伞外,抱着多米坐在阳光里,脸蛋照得白里透红,气色健康红润。沈薇清也把椅子拉过去,坐在祝楚意旁边,尽量与两位长辈离得远些。

    沈薇清托着腮,歪头看祝楚意好一会,忽然说:“意意,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什么时候认识何家大公子的?”

    祝楚意一愣,细细算了算,应当从第一次在餐厅见面时就算认识了吧,于是回答说:“前年的夏天认识的。怎么了?”

    沈薇清撇了撇嘴角,是要同祝楚意秋后算账的意思,“也就是说,那次你向你打听他的时候,你已经认识啰?”

    祝楚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掉进沈薇清挖的坑里了,连忙找补道:“不是的。我认识他是个意外,而且那时我虽然认识他,但我并不知道他就是何家大公子。”

    她为反抗联姻而找男公关的幕后故事,只有宋雨菲和钟亚希知道,连阮女士对此都一无所知,沈薇清所知道,自然也只是道听途说的版本。

    沈薇清将信将疑,她那时看过何盛宇的照片,本来很有好感,可听祝楚意那么一分析就又打了退堂鼓。当然,最主要的是,后来高女士不再提起牵红线的事,对方不主动了,她也就把这事放下了。

    再后来从江湖传闻中,她得知祝楚意跟何盛宇在谈,她心里就很不舒服,觉得祝楚意真是居心叵测。

    “那现在呢,你们是不是已经在谈婚论嫁了?”沈薇清扬眉道,“他父母能同意吗?”

    祝楚意怔然,能不能同意她真的不知道。

    那边沈太太和阮女士聊家常,忽然也把话题转到祝楚意身上,“你们意意是不是喜事将近了?”

    阮女士看祝楚意一眼,有了上次与何育扬联姻失败的前车之鉴,这次她不想把话说得太满,只说:“没有,慢慢来吧。”

    她们在这里消磨了一下午,告别时已是黄昏。

    阮女士送完客人回来见祝楚意坐在那出神,悄无声息地走过去抱走多米,祝楚意醒神,也没说话,任由多米被抱走。

    “发什么呆呀?有心事吗?”

    祝楚意沉默地摇头。

    阮女士抱着多米在祝楚意身边落座,跟她说,“前些天你爸说想让你进公司帮忙,说管好了以后公司都是你的。”

    “我才不去。”祝楚意很坚定,“我自己的事业做得好好的,自由自在,干嘛要去受我爸的管制。”

    阮女士啧了声,又叹气,“哎你这孩子!白白送给你的东西,你都不要的啊?”

    “我不要。”祝楚意坦然得很,“我爸要是自己不想管了,可以请职业经理人啊,我不想进去掺和。”

    阮女士想让祝楚意进公司,其实是有点要防着祝明远的私生子的意思,心知将来那母子肯定是要回来争家产的。但祝楚意确实有自己的事要做,阮女士又不想逼她就范,一时竟有些愁了。

    她先把这事放一边,抱着多米起身,叫祝楚意进屋准备吃饭,又嘀咕:“你爸今天跟老何见面,不知道事情谈得怎么样了。”

    对于修复两家关系这件事,祝明远非常上心,祝楚意有点寄希望于祝明远了,如果两家关系能缓和些,高女士应该就不会再反对了吧。

    祝楚意刚跟随阮女士进屋,手机就响,是何盛宇发来的消息,他说:宝贝,我回来了。

    宝贝这种肉麻的称呼,面对面时何盛宇是叫不出来的,只有隔着手机,以文字的方式他才叫得出。

    祝楚意喜闻乐见,抿着嘴暗笑,跑去拿上自己的包,转头就跟阮女士说:“妈,今晚我不在这里吃饭了,我要回去了。”

    她翘起尾巴,阮女士就知道她想什么,看她那副少女怀春的样子,直接问她:“是何盛宇回来了吧?”

    祝楚意羞臊地笑,点头承认。

    //

    祝楚意悄悄进入何盛宇家,客厅没人,房门紧闭,她猜到他应该是在睡觉倒时差,想进去又有点不忍心吵醒他。

    她去倒了杯水喝,用她亲手做的那只马克杯。看着杯子无端想起在陶艺馆的那天,她在那里做花瓶,何盛宇坐在旁边观望。那天是分手后的第一次友好会面,重新认识了彼此,而泥坯在她手里塌掉了好几次。

    太想见他,因此还是忍不住,祝楚意走进了何盛宇的房间。

    门打开的一瞬间,何盛宇就睁开了眼,他睡眼惺忪地望过来,朝她微笑,向她伸出了手。

    祝楚意不知为何突然情怯,站在那里缓了缓才走过去,把手搭到何盛宇手上,顺势坐到床沿,伏到何盛宇胸膛上,喃喃低语:“你终于回来了。”

    “嗯,回来了。”

    何盛宇抱着她,拍拍她的背,五指插入她发间,又托起她下巴,一边亲她一边问:“饿不饿?”

    祝楚意懂得他在问什么,嘴角带笑,抬眼与他对视,眼神里情意绵绵,十分暧昧。她不必说,何盛宇知道她想要什么,深深地吻住她,一翻身将人压住。

    祝楚意深刻体会了什么叫小别胜新婚,她很急切,何盛宇也同样急切。

    没有慢条斯理的前戏,这次比任何一次都要直接,横冲直撞且粗鲁。

    最后时刻,祝楚意几欲昏厥,腿软软地从何盛宇肩上滑下来,神情破碎,何盛宇呼吸沉在她颈边,半晌轻笑问她:“宝贝,饱了没有?”

    他的呼吸在耳边,动听地喊她“宝贝”,祝楚意头皮发麻,心颤了颤,喘息着,侧转头定定地看他,半真半假地审问:“何盛宇,你老实交代,为什么去了一趟国外,嘴变得这么甜,宝贝前宝贝后的叫,你跟谁学的?”

    “没跟谁学。”何盛宇失笑,鼻尖蹭着她鼻尖说,“情到浓时,自然而就想这么叫。”

    祝楚意通身舒畅,心情很美,嘴角噙着笑,抬手摸他鬓边发,闭上眼,过一会说:“何盛宇,我还想听,你再叫一次。”

    何盛宇酝酿了良久,说:“宝贝,明天马场有活动,去玩吗?”

    祝楚意没觉察这个邀请别有深意,只是闭着眼笑,心满意足又快乐地点头。

    是等到第二天置身于马场,她才隐隐觉得有点不寻常——

    今日马场过分冷清,现场明显经过布置,鲜花环绕,到处充斥着无法忽视的浪漫气息。

    祝楚意想到一个可能,心跳骤然漏了一拍,她望一望正在和马联络感情的何盛宇,走近问他:“何盛宇,今天这里搞什么活动啊,怎么都没有人来?”

    “还没到时间。”何盛宇捋捋骏马的鬃毛说,“今天这里不对外开放,只有被邀请的人才可以进来。”

    祝楚意觉得答案呼之欲出,心里猜到几分,又怕自己猜错,心七上八下地悬着,定定神又问:“搞什么啊这么神秘。”

    何盛宇牵起她的手,带着隐秘的微笑,看她好一会,答非所问道:“上马,带你兜风。”

    春风和煦,阳光正好,两人坐上了马,祝楚意坐在前头,何盛宇把她收入怀中,他双腿贴着祝楚意的腿,骑行得像散步一样慢。

    骑到樱花树前,何盛宇将马勒住,抬头望,那樱花在春天里盛情绽放。

    祝楚意也抬头望,不禁感叹:“这花开得好漂亮啊!”

    “嗯。”何盛宇诗意起来,“春天已经进入尾声,再不求婚,春天又要过去了。”

    听到求婚二字,祝楚意心跳漏了一拍,神情定住,缓缓转头看何盛宇。

    何盛宇与她对视半晌,终于说:“意意,今天就答应嫁给我吧。”

    祝楚意忽然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眼里热热的,她没有立即答应,只眨眨眼,转开视线又去看那樱花,嘴角带笑说:“我要是不答应呢?”

    何盛宇笑眼望她,想了想玩笑道:“不答应,我就把你扔下马去,等下你自己走路回家。”

    他这样说,祝楚意却一点不生气,反而觉得好笑,她笑吟吟地看何盛宇一眼,说:“你敢这么做,以后就别想再见到我了。”

    何盛宇当然不会那样做,不管她答不答应,他都会如常待她,宠她爱她。

    薄薄的阳光洒落下来,祝楚意皮肤白得发光,她今天梳了公主头造型,侧仰着头看樱花,长睫毛往上翘,侧面拉出一条紧绷而优美的线条,星点光斑落在她脸上,像上了一个特殊的妆效,美得仿佛复古油画中月光女神。

    何盛宇看得心动,手慢慢挪到她脸上,捏住她一下巴将她脸转了过来,低头把唇贴上她的唇。

    坐在马背上接吻挺危险,也很刺激,呼吸被掠夺间,祝楚意觉得自己摇摇欲坠,如坠云端。

    何盛宇不忘使命,边亲吻边在唇边问:“意意,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祝楚意笑着别开脸,又回望他,提醒道:“没有求婚戒指?”

    何盛宇密谋地笑笑,不说话了,他夹夹肚策马奔腾,像个英勇的骑士,载着爱人奔向未来。

    祝楚意缩在他怀里,又惊又刺激,一路叫着:“何盛宇你慢点你慢点。”

    但何盛宇没听她的,他继续策马前进到了一个新地方,那里好几个人在等着他们,阮女士抱着多米,祝楚意的两个姐姐也在,宋雨菲跟老顾站一起,司徒和雯雯也来了。

    不知哪里响起了背景音乐,英文歌曲,浪漫的曲调。

    祝楚意惊喜又意外,人愣在马背上说不出话。

    何盛宇在众人的注目中跳下马,伸出双臂接祝楚意,祝楚意被现场气氛感染,满心感动地伸出双臂,纵身跃进何盛宇怀里。

    她刚站稳,老顾就送过来一束花和一个首饰盒,何盛宇捧着花在祝楚意面前单膝跪下,仪式感满满。

    “意意,我已经等不及下个春天了。今天请你兑现承诺,答应让我做你的合法丈夫,好吗?”

    这求婚说辞勾起了祝楚意的记忆,她曾向他承诺过,说等春天结束,如果我们还在一起,我就嫁给你,可惜后来他们分开了。

    悲喜交加间,祝楚意顿时眼含热泪,连忙接过花束,她心疼他跪着,戒指都还没戴,就急忙扶他:“好的,我答应了,你快起来。”

    何盛宇起身将祝楚意一揽,落一个吻在她额头上,这才取出戒指,郑重地戴到祝楚意的左手无名指上。

    这枚粉钻求婚戒指,是何盛意这次出差在国外拍卖会上拍来的,拍价惊人。

    他帮祝楚意戴戒指时手指在发抖,开口说话的嗓音也微微颤抖:“往后余生,请你多担待了,何太太。”

    祝楚意笑中带泪,望入何盛宇的眼,发现他也眼眶泛着红,她一把抱住他,把眼泪蹭在他衣服上,仰头说:“往后余生,请你多多指教呀,何先生。”

    在浪漫的曲调声和亲朋的起哄声中,何盛宇温情地低头,在广阔天地间亲吻了祝楚意。

    过后他补充:“往后余生,你最珍贵。”

    此心昭昭,日月可鉴。原誓旦旦,天地皆知。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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