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希望托儿园的园长,各位义工来到这里,想必是为了接回留守在这里的孩子吧。”

    园长下楼走到众人面前,她举止缓慢儒雅,颇有读书人的气质,弯起嘴角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像等待众人触发对话一般等待着回答。

    陆惊洵稍稍走上前一步,与林星并排站着,顺势道,“是的,请问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接人?”

    园长犹豫片刻,有些为难道,“按理说,只要家长办理完相关的手续,就能把孩子接回,最慢不过半日。”

    “只是你们知道,近日托儿园不太平,来到这里的家长无一不离奇失踪,人至今还没有找到,所以才请了你们这些义工过来接人。”

    “依照规矩,非直系亲属想要接走孩子,需等待五日,走完审批流程才行。”

    园长轻喘着气,勾起一抹笑容继续道,“不过你们运气倒是不错,这座园子旧了,近日大半的孩子已经被接回,所以三楼尚且有空余的房间,你们可以就此住下等待,不必来回奔波。”

    她说着,布满皱纹和茧皮的手从口袋中摸出一串钥匙。

    她将钥匙捧在手心,艰难抬起头来在陆惊洵和林星之间看了几眼,然后缓慢地将钥匙递给林星。

    林星接过,园长透过众人望向门口的地方,她说,“三楼的房间你们都可以住,至于如何分配,就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了,天晚了,我得去看看孩子们,你们请自便。”

    信息提供完毕,园长转身往楼梯上走,林星将钥匙一一拆分出来递给众人,这时候园长又回头说话了。

    “还有件事提醒大家,这里是托儿园,孩子多,所以规矩也比较繁琐,大家可以参考那墙上的作息表。”

    园长说着,指了指客厅左边挂在钟表之下泛黄的纸张,“上面规划了孩子们一天的生活,当然,托儿园并不强制大家完全执行,只是有必要参考一下,免得错过饭点和其他。”

    “孩子怕生,也请不要随意逗弄,若是孩子哭了,是件麻烦事。”

    园长的眉眼微微弯着,清晰可见的皱纹从眼尾开来,依旧慈祥道,“早上七点托儿园会给大家准备早餐,届时只需在此处等候便可,其余的事,各位可以自便。”

    园长说完,转过身去继续往楼上走,这边钥匙分发下去,因为数量有限而人多,满打满算,最少也得三个人一间房。

    拿到钥匙后,与林星一同下车的新人束手无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还没回过神来。

    莫如意和已经到过站的一众人将钥匙揣在手中,扫了一眼不远处卷起角边的作息表,晃悠悠地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似乎并不乐意做出头鸟。

    墙上的钟应景地“铛铛”响几下打破沉寂,众人才知已是晚上七点。

    方一迟看着蔫蔫地与他一同下车的新人,他缓缓举手,乖巧问道,“所以,大哥大姐们,我们现在要干什么?”

    韩华微蹙眉头,坐在楼梯口的台阶上,陆惊洵走向右边的墙角,那里有一排叠放起来的红色胶椅,他拿了几个一一摆放好,并示意林星一行人过去坐。

    “还是我来说吧。”韩华见陆惊洵和莫如意都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他把玩着钥匙,面上虽有些不耐烦,但终究没有过于显露出来。

    “根据刚才园长提供的信息,接回孩子要等五天,也就是列车发车时间是在五天后,所以我们务必在那之前拿到补票。”

    方一迟有些不解,自个儿说起来,“如果这就是副本任务,我们岂不是可以什么都不做,只等那园长说的什么审批完了就能完成任务了,完成任务不就可以拿到补票了吗?”

    “可是,”方一迟担忧道,“没那么简单吧?”

    韩华像是被方一迟的话逗笑了,他轻嗤一声,反问道,“你知道,站长在副本里充当的是什么角色吗?”

    方一迟一脸茫然。

    韩华勾起嘴角道,“只有站长才能开出补票,而站长发布任务,可不是为了主动送上补票,而是为了将人永远留在这里。”

    韩华的眸子闪过一抹精明,他将手肘搭在自己的膝盖上,稍稍向前倾身,带着一丝看戏的神色道,“所以,乘客需要做的,是主动出击,寻找线索,并根据线索找到站长和补票,而不是躺平等死。”

    “当然,你们这些新人,只要不添乱,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帮助。”

    韩华说着,站起身来,他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刚到站,够累的了,一下子说太多估计你们也接受不了,这样吧,先回房间安顿好,有什么不懂的,就再说吧。”

    “我跟他一间,”韩华最先做出表态,他指了指人群的陌生面孔,目光在人群中流转,像是认定了方一迟,他又道,“你既叫了我一声哥,要不我带你飞?”

    方一迟有些犹豫,他眼巴巴地看向陆惊洵,试图引起他的注意,可陆惊洵没有丝毫要带他的意思。

    他想到韩华已经到站几次,也是有经验的老前辈,跟着他怎么也不会吃亏,于是他爽快道,“可以啊,谢谢华哥。”

    他站起身,看了林星一眼,没说什么,就跟着韩华上了楼。

    众人见韩华走了,就像无头苍蝇似的急得团团转,在刚才的交谈中,他们似乎已经认可了表达清晰且经验丰富的韩华。

    这边,莫如意全程没说一句话,她拿着钥匙,板起的脸上流露出几分鄙夷,迈着狂拽的步子紧跟其后,就有人默契地跟上她的步子走上楼去。

    看来他们是早已认识的。

    众人相互对视一眼,怯生生地看向陆惊洵,仿佛在犹豫是要走还是留下观望。

    眼下大厅除了他们这群新人,有经验的只剩陆惊洵没跟他们走了,可他们并看不出陆惊洵的实力。

    陆惊洵察觉到众人的目光,他并不着急,见离坐的人没有将胶椅放回原处的,他便亲自动手慢悠悠地将椅子收起来。

    众人交头接耳,仅片刻,就大都挽着手,迈着小碎步走上楼梯,仅剩稀稀拉拉的五人尚未做出决断。

    林星见此,她默默起身,顺手将自己两侧的椅子叠放回原处。

    收拾好后,趁着上楼之际,林星走到另一边贴着作息表的位置,她从上往下,将作息表一字不漏地看了一遍。

    的确如园长所说,这个表几乎规划好了孩子们的一天,从起床洗漱,到晚上就寝,分工明确,清晰详尽。

    林星将表上的内容默默念一遍,陆惊洵不知道何时凑到了她的身边,道,“要不要跟我合作?”

    林星抬眸,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

    刚才对上陆惊洵的第一眼,林星就发现了,他那双眸子实在有些漂亮,干净透彻,深邃明亮,宛如暖阳中的潺潺流水,又能顷刻间带来无名的凉意,叫人不敢直视。

    只是她初来乍到,纵使陆惊洵语气温和,态度诚恳,她难免还是要留个心眼。

    林星别开目光,波澜不惊道,“谢谢,暂时不合作。”

    陆惊洵眼睛一暗,他追上一步,却并不追问缘由,只是说道,“理解,或许,等会儿你要去找线索吗?”

    “我的意思是,”陆惊洵用手比划两下组织着语言,“到站第一天,今晚待在房间会安全些。”

    陆惊洵没等林星说话,他揣着钥匙,给林星做了个“请”的动作,并绅士地站在一边,林星淡淡点头以示感谢。

    等到林星和剩余的四人全部上了楼,陆惊洵才不紧不慢、轻手轻脚地走上去。

    林星和陆惊洵都拿了钥匙,这也是两人的一点私心,两人上楼时,先上楼的人似乎都已安顿好。

    走过走廊,唯见紧闭着的或破损、或凹陷的房门,天花板落下昏暗的没命地闪烁着的灯光——这里的确很旧了。

    林星一路走,直到楼梯尽头,才见尚有两个虚掩着的房门,她在倒数第二间顿了一下脚步,终于还是走到最后一间。

    然后她回头,跟在她身后的尚有四个人还没有着落,三男两女。

    加上陆惊洵,他们七个人,两个房间。

    林星捏着钥匙,有些为难,陆惊洵却从后面走上前面来。

    他一边推门一边扫过几人的脸,说道,“刚刚我上来看过,房间宽阔得很,有上下铺式的铁架床,住四个人绰绰有余,你们可愿意与我同住。”

    那几个男人互相打了个眼色,都纷纷点头表示同意,死到临头,有得住就该知足了。

    陆惊洵满意地点着头,转过脸去对林星说,“那就这样吧,你觉得呢?”

    林星眼眸都没抬一下,“可以,谢谢。”

    陆惊洵似乎早就料到林星的态度似的,他抿抿唇,顺手开了房间的灯,让那三人先进去。

    眼见林星要进屋,陆惊洵欲言又止,刚到嘴边的话却被楼梯口传来的动静打断了。

    只听见一阵笨重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鞋子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吱呀”声。

    在这寂静的楼层里,一丝一毫的响动都像被无限放大了,每一声都像敲击在两人的心上,然后他们抬头看去。

    “唰——”,走廊那头兀地冒出了一个佝偻的身影,惨淡的灯光下,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僵硬得没有一丝微表情,深陷的眼窝里,一双圆滚滚的眼珠正死死盯着前方。

    林星的脚一崴,扶着门的把手支撑起身体,待她看清那人后,她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很快平复了心情。

    陆惊洵见过大风大浪,显然没被吓到,只是下意识地抡起拳头,一副随时开干的模样。

    林星难得主动开口道,“我认得她,她与我一同下的车。”

    陆惊洵稍稍放松了些,他收回目光,云淡风轻道,“她状态不行,忧心过度,神经紧张,估计活不了几天。”

    林星看了他一眼。

    陆惊洵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他心虚地蹭了两下鼻尖,说道,“男女授受不亲,她住你那屋吧,若是有事,可以唤我。”

    林星没说什么,陆惊洵便进屋去,没锁门,留了条缝儿,估计一会儿他还要出来。

    林星没在意,等那妇人走近,林星让她进屋,并顺手关上了门。

    走廊外空无一人,房间内,人们简单收拾一下,都累坏了,他们躺在床板之上,各怀心思。

    没有人说话,屋内寂静得很,楼下的钟声隐隐传入房间,一共敲了八下,说明这时候已是晚上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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