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她开口要她帮忙,牵吟便明白她在褚枭那里应该过得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轻松,连忙应道:

    “嗯嗯好,你说,什么事?”

    时愉:“你有没有,听说过一种禁制。我后颈被暴君打上了禁制,因为这个禁制他可以随时找到我。”

    牵吟听到是这个,变得为难起来,她对这些一窍不通,只能继续问时愉还有没有其他特征。

    时愉想起来偏营爆炸那晚,褚枭为了逼自己主动去找他,将禁制变得热得发烫:“还会发烫!”

    记忆接连涌上心头,她接着补充道:“还有,我自己对照着镜子瞧过,我后颈上看不出来有印记。”

    她又仔细回忆,却也再想不到其他的了。

    “应该就这些了。我如果想逃跑,就必须知道这个禁制如何破解,否则我根本逃脱不掉。”

    牵吟将她说的这些认真地记在脑中,她语气坚定地安抚时愉道:

    “好的,时愉,我都记住了!一会我就先去问问其他的人,她们有些人出身不俗,想必是很有可能知道的。她们那么喜欢你,你放心……”我们都会帮你的!

    “牵吟!”没等她说完,时愉语气急促地打断她。

    “牵吟,”时愉又喊了一声她的名字,“我不想你被我牵连,你千万不要说是帮我问。知道的人多了风险就大,若是日后褚枭秋后算账查到你头上,那该如何是好?”

    “而且……这是暴君打下的禁制,我也没指望一定能破解。”她心情低落,轻声呢喃。

    牵吟那头听不太清,只听得出来她语气晦暗缥缈,她十分担心。

    “时愉,你说什么?你怎么样了?”

    时愉有些沉默,没有马上回答。

    牵吟想了想,向她保证:“你放心,我会小心的,不让他们知道是收你所托,不用担心我。”

    她变得有些慌乱:“你到底怎么了啊时愉,别吓我。是,是尊主为难你了吗?”

    时愉苦涩地扬了扬唇,她没有向牵吟哭诉,因为她想起了另一件事,可能还要拜托牵吟。

    “牵吟,还有一事……”她顿了顿说,“军营里有一个小兵,他好心帮我,却受我连累,被暴君打成重伤。”

    她继续说:“尊主府侍女偶尔会去军营里帮忙干杂务,若是你有机会的话,帮我向他道歉。他叫裕连,现在被安排去了军营的伙房。”

    提起裕连让时愉想起那天褚枭一言不合便动手的场面,她心中更加愧疚,同时也对牵吟更加担心。

    “牵吟,你一定要小心!我说的这些,你能帮就帮,千万以自己的安危为重!不要让别人知道我与你联系过。”

    那边的牵吟听出她话里的歉疚,她虽不知时愉究竟经历了何事,但已经听出她的后怕。

    “时愉,你放心,我会小心保护自己的。放心吧,我爹不会让我出事的,他已经知道我在军营了,他竟然没逼我回去,还特地拜托覃耕管事关照我呢。”

    听她这么说,时愉稍微安心。

    要请牵吟帮忙的事她都已经说完,而此时褚枭还没回来。她心下一松,长舒一口气。

    黑暗中无人的荒地上,时愉躲在一根扎营的柱子后面,小小的身体蹲在地上,经过月光的映照,在地上投射出一个单薄的影子。

    她抬头看了看月亮,眼睛发酸。

    牵吟那头听她半晌都没说话,于是轻声问道:“时愉,还有事要我帮忙吗?你尽管说,我都会努力帮你的。”

    时愉吸了吸鼻子,绷着嘴发出一声含糊哽咽的“嗯。”

    发觉自己说不出话来,她吞了吞口水,清清嗓:“没有事了牵吟。谢谢你,幸亏还有你在。”

    她虽尽量控制,话里却还是透着酸涩。

    牵吟更加担心。

    她急切地询问时愉:“时愉,我还能怎么帮你?你,受了很多苦吗?尊主怎么这么不是人啊,我还以为……”还以为他喜欢你就会对你好。

    她没说完的话只有自己才懂。看来话本真的不可信,她还天真地以为暴君是喜欢时愉,以后时愉就不用受苦了。

    时愉没立马回答她,心里计算着时间。

    褚枭到现在都还没回来,想来可能是被困在万兽谷,因为她想起万兽谷夜深便会使人迷路的传说,听说要到天亮,人才能从万兽谷中出来。

    所以说,他今晚应该不会回来了吧。

    于是时愉也不急着回军营里去了,她沉重的心情稍微缓解。

    她蹲得腿有些发麻,索性就直接坐在了地上。

    传音石又传来牵吟紧张的声音:“时愉,你有不开心的事就跟我说吧,不要自己一个人憋着。”

    她这一再追问,终于让时愉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委屈:

    “我被暴君抓去的这些日子,没有一天是好过的。”时愉紧紧抿着唇,控制着哭腔。

    她继续说:“牵吟你不知道,我来军营之前就不小心得罪了他。

    刚开始的那几天,我日日晚归,不是因为伙房里有事,而是因为他要我去送晚膳。说是送晚膳,实际上还要给我安排许多脏活累活。

    我天天都在担惊受怕,害怕他一个不高兴,就要将我千刀万剐。他还说要把我丢进蛇窟。

    爆炸的前一天晚上,我一晚上都没睡,被罚去了战骑棚……晚上他还不让我睡觉,想逼我去找他。

    后来有一次,他又生气了我差点就死了!还连累了裕连,又欠下一笔血债。

    我实在受不住,才想着要和他鱼死网破。”

    牵吟听到鱼死网破,在那边控制不住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时愉苦涩地继续讲:

    “我当然是打不过他了。本来我早就不想活了,我就想,干脆就趁机了结了自己吧,免得要面对残忍的刑罚。”

    听到时愉想要自杀,牵吟在传音石那头心都揪成了一团,她张了张口却还是没发出声音。

    时愉的声音还在继续:“我是真的想死了,可是他连死都不让我如愿。”

    “我当时晕了过去,醒了之后就在他的寝帐,他说让我做他的贴身奴婢,夺走了我的全部家当。还日日夜夜将我关在一个小黑屋里,里面只有一张硬邦邦的床。

    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你不知道我那个时候有多害怕,直到现在,我想起那里,都还是忍不住地发抖。”

    ……

    时愉越说越激动,话中早就带有了哭腔,此时她已经满脸是泪,抽噎着不再讲话。

    牵吟试探地开口:“时愉?”她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时愉,她天生不太会说漂亮话,本来与人接触的就少,时愉算是这么多年来她很亲近的朋友了,虽然她们才认识了这么短的时间。

    她特别想要帮她:“时愉,我帮你求求我爹,看能不能帮帮你。”

    可是时愉一口回绝:“千万不要,不要再连累了你爹。”

    她语气又振作起来:“我自己可以的,虽然他很强,但今天不还是被我成功支开。”时愉的眼神也变得坚定起来,她抬起手用袖子蹭干自己的眼泪。

    而她不知道这时自己身后出现一道黑影,有人将她这句话清清楚楚地听见了耳朵里。

    晚风送过去她接下来的话:

    “所以我一定可以应付他。一定,一定可以靠自己逃出去的。”

    那人走向她的脚步顿住,一个趔趄,险些跪倒在地。

    褚枭离开主帐后就立马到了万兽谷。

    他不知道除了这里还有哪里可以让自己释放心魔又不伤害到无辜之人。

    他再控制不住心魔,眼前一片猩红血雾。

    似乎天都是血红色的。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杀了多少凶兽,只知道心里那个叫嚣的声音越来越洪亮,越来越尖锐。

    刺得他脑子生疼。

    终于他杀累了,周围已经没有活的妖兽敢接近自己。

    他回望自己的来之方向,已经遍地是妖兽尸体,恶臭的妖兽血液在地上流淌,汇聚成密密麻麻的小径,蜿蜒扭曲。

    他的双手全是血迹,眼睛里也是妖兽被杀时飞溅出来的血。

    褚枭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但肯定是人不人、鬼不鬼,像个怪物。

    他意识到今日比往常任何一次都要严重,但他内心依旧没有太大的波澜。

    他冷静地脱了外袍,给自己施了十余次清洁咒,洗净了身上的血污,又换上新的暗袍。

    为了抑制自己的心魔再度来袭,他封闭了自己的经脉,一刻不停地闯了万兽谷的开谷□□,受了数十次重击才得以出谷。

    他本可以出谷之后再封经锁脉,但他害怕自己再极速运功激发心魔。

    于是干脆以肉身闯谷。

    幸好他还能运用最简单的移形术,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赶回军营。

    就这样,他于一盏茶的时间之前回到军营主帐。

    主帐的灯亮着,可是满室寂静,空无一人,只有惊羽在原地不耐地走来走去。

    他便明白,时愉不见了,惊羽应该早就给自己传过信,一定是方才自己失控,所以忽略了。

    褚枭的心脏一下子就缩紧了,他立马联想到今日种种事情的环环相扣,实在太过巧合。

    不会是那群人动了手脚,故意要支开他,对时愉不利吧?

    他根本没怀疑到时愉头上去。

    他顿时心急得无可附加,好在他一直开着禁制,此时禁制并没有大的波动,想来时愉还没有受到伤害。他微微平复自己的焦急的心情,寻着禁制找了过去。

    当他发现时愉在的地方是尊主府的时候,狠狠松了一口气。

    离她越来越近,终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刚要加快速度过去,就听到一道熟悉但带着恨意的声音说“虽然他很强,但今天还不是被我成功支开。”

    他脚步顿住,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便听到她又斩钉截铁地说:“所以我一定可以应付他。一定,一定可以靠自己逃出去的。”

    这一刻,他呼吸都停止,整个胸腔闷到快要爆炸。

    他再一次望过去,确认,那就是时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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