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钜子怀疑老大声东击西?”

    我抬脚快步赶到默苍离身边,欲与他并肩而行。

    “嗯。”默苍离站停等我,微侧过身看着我,“不甚明显,但是无故引出血不染太让我在意了。”

    我挑眉,短促出了口气,“祭祀在场的都是四宗高层人物,即使是引出血不染,老大处处受限,也不见得能做出什么失格的动作。如果选在祭祀时作妖,那确实是不太明智了。”

    “所以血不染只是引我去祭祀,而真正的目标在别处。”默苍离颔首,声轻如羽。

    我抬头看廊道的浮雕,两手背到身后,“所以我们只是去释教碰碰运气是吧?”

    “嗯。暂时只有释教值得疑心。”

    我心情大好:“那顺路也可以去道域的释教庙宇一观。”

    “你对佛理感兴趣?”默苍离偏头看我,眼眸中有微光闪过。

    我瞬间愣在原地,下意识问,“你不喜欢吗?”

    默苍离回头凝神注视了我一会儿,继而一声轻笑,双手背到身后自顾自向前走去。

    这是何意?我更懵了,反应过来的时候默苍离已经走出好几步远了。

    我摸了摸鼻尖,赶紧再快步赶上前:“钜子带着那么多释教佛理的书来道域,我原以为钜子也对佛理有兴趣——”

    我还没赶上前与默苍离并肩,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年轻公子声音:“云棋水镜先生,请等一等。”

    我与默苍离回首看那正在向我们快步趋来的男子,原来是方才在檐下接雨,名唤裕铂的男子。

    他停在距离我们大概五步的距离,毕恭毕敬地作揖行礼:“请先生见谅方才憨态——二位可是要去那释教庙宇?”

    默苍离颔首,眸光中有看不清的情绪闪动。

    裕铂温和地笑:“那先生可介意檐前负笈同行?”

    我起疑了,有礼询问,“请问这是宗主授意吗?”

    檐前负笈摇头,“是檐前负笈个人的请求。传闻释教庙宇求签请愿灵验非常,又正值外甥生辰日,因此我有意为小甥儿求一个平安锁。”

    没想到檐前负笈不仅温和有童趣,还对自己的小外甥如此真情。我莞尔调侃:“公子对小外甥真是有心。”

    “渠姑娘过褒了,都是我的往来好友建议的。”

    默苍离不见波澜地微微颔首,眸光沉沉,“同行吧。”

    (二)

    释教圣地建造在耸立的群山上,黛色山色起起伏伏,隐藏了释教行宫庙宇在草木深深中若隐若现。

    虽说这道域的释教大抵是从中原流传过去,但是在道域一代代相传,已然与道教文化相互同化。

    偏殿与主殿的建筑并不是中原风格的富丽堂皇,而是道域风格的天青色广厦宅邸。来来往往的僧人男仆也都留发,只是梳理得非常整洁,没有垂发。

    虽然与我们一同登山的信男善女数量不少,满目皆有,但都轻声屏息,衣装简朴,携带着随身的信香和还愿的物件,衬托着山间的景色愈发地静谧异常。

    若是以前只有我与默苍离,便是我一个人跟在他身边喋喋不休,而他话很少,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不痛不痒地回复几个字。

    而现在檐前负笈与我们同行,我便彻底打开了话闸子,与他一句十句地聊着天。

    看着檐前负笈行路的生疏模样,我偏头问,“你也是第一次来释教吗?”

    檐前负笈皱眉,“是。我也是四宗之人,背弃道宗来访释教,总是不妥当的。”

    “那你怎会突然起心,来释教为外甥求平安锁的?”

    “我虽是对民间释教无感,长姊却是对他们颇有兴趣,大抵也是为了她的孩儿吧。”

    我很欣慰,“不知令姐是何人,有你这般的亲弟,真是幸福的事。”

    “姑娘已经见到过了,便是临书玉笔之发妻,泰玥皇锦。”

    我突然回想起方才泰玥皇锦对他的恶劣态度,有些惊愕:“便是方才廊道的美妇人吗?”

    “是。”檐前负笈眸光明明灭灭,“长姊的身份特殊,若是特地来一趟释教求平安锁,恐惹人非议——说起此事,请求二位保密,平安锁便推脱是你们相送便可。”

    我好奇地转头看檐前负笈,但见他俊美的眉目又闪现先前的落寞,“长姊与我关系不融洽,若是她知晓平安锁是我求得,可能不会收。”

    我眸中闪了闪,虽然此时我很想八卦,但明显这是一件悲戚之事。于是我打消了这个念头,转移了话题,“那么你来释教就不会惹人耳目了嘛?”

    “此事——我的好友建议,若是黓龙君要访释教,我便与之同行,为甥儿求平安锁。”

    我点点头,“你这位朋友的确周到。话讲小甥儿生辰是何时,若有空闲我也会登门来访。”

    “便是不日,祭祀日后不久。届时欢迎姑娘来访,檐前负笈替长姊和崇贤先谢过。”檐前负笈恢复温雅的笑容,对我作揖谢礼。

    我乐了,赶紧拱手回礼:“真是客气,多有叨扰。”

    “咳咳。”默苍离突然没预兆地干咳了几声,引得我与檐前负笈双双转过头看他。

    但见默苍离面色并无半点情绪,抬手指了指左边,语气平淡,“偏殿在那里。”

    这是何意?我与檐前负笈疑惑地对视一眼。

    默苍离叹了口气,“我说,平安锁在偏殿,偏殿在那里。”

    我和檐前负笈这才意识到我们一路上只顾着聊天,忘了打听平安锁在何处。檐前负笈对我们行礼作别,“那檐前负笈就先行一步,稍后在山下再见吧。”

    我赶上前一步,正要抓他的衣袖,“你自己一个人去吗?不如我陪你一起吧。”

    默苍离突然一捞我的手臂,把我拽了过去,我惊愕地抬眼与他的眸光交汇。

    “我们去主殿。”他的声音低哑。

    (三)

    “正值方丈主持坐化,主殿这边都没多少人。”

    我四周而望,人群都往偏殿那边去了,与我们一路同行的只有稀稀落落几个书生模样,大抵是去找高僧辩说佛理的。

    说话间,我随手捡了一支掉落的树杈。因为这树杈生得非常好看,通体芽绿,却有丝丝缕缕的暗红色暗藏其中,如同血管在其中汇流,充满了生命感。

    默苍离好像听出了我语气中的埋怨,“主殿可以求签,你不感兴趣吗?”

    我把玩树杈的手突然一顿,瞬间哑然失笑。他的语气和意思俨然是“跟我走不亏”。突然感觉钜子有时候单纯地很可爱。

    见我笑,默苍离又不满:“笑什么?”

    我愈发觉得好笑了,一时间笑得止不住,“没有没有……我的意思是,你还不如直接说,我们去主殿办正事。”

    默苍离不满地蹙眉:“没想到你那么喜欢用工作自虐。”

    喜欢用工作自虐的到底是谁啊喂……我横眉正要开始一顿输出,一个小僧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对我合掌行礼:“这位施主,你手中所执断枝已是犯下了杀生罪,恐不能再往前殿去了。”

    我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树杈,抬头与默苍离对视,他便向小僧回道:“物生物陨,都是尘缘。她折得断枝,也不过是缘分。我可是未曾听闻,佛不渡有缘人。”

    小僧又一行礼:“此言虽有理。无奈施主折断枝,此举只与断枝逢缘,而同时也与主殿缘尽。”

    折此断枝,便是尘缘尽了。还是请两位施主就此止步吧。”

    原来这小僧是来与我们辩佛法的,大概只有这样才能被准入主殿。难怪默苍离方才默认了我折枝。

    我叹了口气,对小僧行佛礼:“这位小师父,我虽折枝,与断枝缘生缘尽,又与主殿缘尽。而再次之前又如何与主殿缘起?未曾缘起,竟已缘尽。请小师父明示。”

    小僧回礼:“回施主,缘起时即是缘灭,缘灭时即是缘起。”

    这么麻烦啊。我眉一横,正要开口。默苍离那标志性的低哑嗓音就在我一旁幽幽响起:

    “你即说,她与主殿缘尽,那可是与佛也缘尽?

    若是,主殿内众多僧人法师,也皆与她缘尽?

    再若是,不只是主殿,头前万千草木虫兽生灵,不计其数,也皆与她缘尽?”

    这语气凛冽非常,又皆在理。小僧沉默了,眉目开始踌躇。

    默苍离又继续说,“若你能将前面的万物一一穷尽,那吾便不再纠缠。若否——

    只能劳烦大师带路了。”

    我们面前的小僧微微一怔,缓缓卸下伪装,乍现的竟是一位白须鹤颜的长者。

    “大主持在前殿坐化,故今日只接待有缘人上香求签,方才阻挠请两位施主见谅,请吧。”

    我这时候才体会到默苍离的话术还是挺妙的,如果从友军角度出发的话。

    方才和我们一起上山去主殿的书生们都被拦在了山下,看来能斗过大师佛理的人只有默苍离了。于是视野内一时间只有默苍离那抹苍青色的背影和大师一袭灰蒙蒙的身影,又因为主殿隐藏在苍苍郁郁的林中,一山沉静得可怕。

    我晃了晃脑袋,快步赶上。

    (四)

    主殿保留了中原佛庙的建筑风格,布局与排版都没什么差异。

    庭院正中是个高大的香炉,足足有两人高,内中已经没有香在燃烧了,看起来冷寂非常。一侧摆放着求愿还愿的红绸缎带的高架,倒是绑得满满当当。东西两面分别是晨钟暮鼓,建造在一个高阁之上,却并不宽敞,大概只能容一两人进入。再往前便是宝殿了,虽然还距离一段路,却已经可以将殿内的大佛看得很清楚。

    大师念了句祷词,对我们行礼:“两位施主,在此便可上香求签。”

    默苍离没有搭理大师,一直静静地盯着宝殿中的大佛,难辨情绪。我见不妙,正要代替他对大师道谢,他精准地在我之前开口:“我不信神佛。”

    “……”这话自己想想就好,干嘛非要说出来。

    我看着大师的脸色霎时一寸寸阴郁下来,赶紧笑着打圆场:“…他的完整意思是,他不信一般的神佛,但是对贵庙的神佛颇有执念。”

    大师又看了看默苍离这一幅天不怕地不怕的冷漠样子,神色有些怀疑。

    “若他真不信神佛,那我们便不会费这功夫上山来了。大师快去布道吧,我们可以自理。”我赶紧三言两语把他劝走,看着大师慢慢走远了我才舒了一口气。

    即使是在中原我也很少去释教佛堂,眼前壮景一下子便勾起了我的兴趣。于是我迅速入乡随俗,去一旁侍立的小僧边取了几根香,预备去香炉上香,然后求签。

    我看看默苍离,又低头看看方才捻来的六支香。他这个样子,应该是不会上香的吧…罢了罢了,我上两次香吧。

    于是我将三支香放在脚边,跪在蒲团上,小僧见状上前来为我点燃。我捻好香,突然犹豫了。按照习俗,上香求愿的时候便要让神佛听见自己的心愿。

    我有什么心愿呢?

    我希望碧落村遗孤们在黑水城过得幸福,我希望阎王鬼途早日覆灭,我希望一切恢复如初……

    那么多愿望,佛也会认为我是贪婪之人。我叹了口气,还是讲个最热烈的愿望吧。

    「我希望钜子此生平安无灾。 」

    我将三支香高举过头顶,正要虔诚拜下,突然感觉有人拾起我脚边的三支香,微敛起长袍,在我身旁缓缓跪下。

    我回过头,小僧正在将默苍离手中的三支香点燃,默苍离的目光只是一直注视着三支香,他看着香上的火星若隐若现,还是那一副毫不为所动的淡然。

    谁知道钜子是怎么想的呢,我只是忽然觉得柳暗花明,于是静静地等他捻好香,和他一起缓缓执香拜下。

    插好香的同时,一个胖乎乎的小僧向我递来签筒,我接过来摇晃,看着那支命运的竹签掉在地面上,感觉那么慎重。

    下下签。极凶。

    我愣了。小僧也愣了。人来求愿求签,都是为了一个好预兆,看见这下下签,论谁都不痛快。

    我求助地抬头看小僧。小僧好像也觉得面上挂不住,赶紧鼓励我:“施主再求一根签吧。”

    摇晃落签,下下签。

    我不信邪,再摇晃落签,又是下下签。

    这是什么意思?我这时候开始惊恐了,连忙转身去看默苍离,发现他此时正垂眸看着捏在手中的竹签,眼神有一丝错愕与茫然,纤细瘦长的手指挑着的竹签,其上赫然是——

    “下下签。大凶。”

    虽然不知道他求的是什么愿望,但他也抽得了下下签。我愈发地觉得此行不吉利,刚刚要开口准备离开。默苍离好像也发现了我手中的下下签,他宽慰似的对我说:“没事,此签不准。”

    啊对对对……和一个概率问题有什么好纠结的。事在人为嘛,钜子如此通天之能,就算是有灾祸也能轻松化解。

    我这样想着,又觉得内心酸楚。通天之能,他也不过是人而已,是夜中不能寐,咳嗽着还在伏案写字的活生生的人。

    我越想越投入,脑子里一团乱七八糟。

    突然间默苍离抬手,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冰凉的手指就覆上了我的双眼。我条件反射地一闭眼,这才发现一滴眼泪瞬间在脸颊滑落,喉中如鲠。

    默苍离应该不知道我求了什么愿,但是大概很能感受到我捏着那支“下下签”时内心的悲苦。又或者是出于各种原因,他看着我眼眶逐渐湿润,然后便抬手覆上了我的眼睛。

    “听闻主持于后山坐化,稍后我们会去朝拜,请。”默苍离这是对抱签筒的胖小僧说的,语气难得有那么一丝急切。

    小僧们也知道这是下了逐客令,于是迅速离开,我闭着眼睛,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默苍离的手指还覆在我眼睛上,我就这么一直闭着眼睛调节情绪。

    许久,默苍离终于放下了手,然后便是低哑的嗓音在我耳畔响起:“好些了吗?”

    我狠狠吸了吸鼻子,慢慢睁开眼睛,刻意笑着对他说,“你今日居然纵容我滥情,没给我找不痛快。”

    默苍离却是看起来一幅无所谓的样子:“在我手下做事,没必要压制情绪。及时收拾好情绪不要误事就行了。”

    我知道这是宽慰。其实以前在尚贤宫例会的时候,默苍离经常吼其他九算,现在他还会帮我遮眼睛,替我屏退旁人,已经算得上很照顾我了。

    我挑挑眉,换个心致:“那钜子求的是什么愿?可妨和我说说?”

    默苍离闻言抬手看了看手中的下下签,冷哼了一声:“我求的不过是一件必成之事,意在试试这求签是否有半点可信度——如今看来果然还不如投石问路。”

    我哑然失笑,钜子还是钜子,不狂成这个样子就不是他。

    (四)

    大主持于宝殿后的院落中坐化,默苍离与我本来是不被准许靠近的,但是这佛庙中众僧人都不加防备,于是我们稍微用点障眼法就混进院子了。

    刚翻墙进来的时候,我就感觉院子布着隐隐的阵法,一落地之后才确定:这是与尚贤宫外的隔绝阵法同源的术法。

    道域怎么会有尚贤宫的术法,只能是老大的手笔了。默苍离也察觉了,于是彻底确定了目标,往院落的房间走去。我仔细地将院落里的术法修缮完整,避免被老大的手下察觉我们闯进来的痕迹。

    收好尾之后,我几步快速地赶上默苍离,刚刚闯进房间的时候,就被屋内的景致震撼住了。

    屋内没有其余的门窗,屋内也没有烛光。屋外天光明亮,屋内阴郁潮湿。一眼望去,稀稀落落的日光所见,满屋空空荡荡,全都是从房梁上垂挂下来的竹筒,目之所及不计其数。

    我们推门而进,惊起一阵风,内中竹筒摇晃着相互碰撞,清脆声内外传荡,一时间不知道声源从何而起。隐隐约约听得日光照不到的地方,还有千千万万的竹筒彼此共鸣着。

    我们反应过来之后很快就动作起来,开始挨个查看竹筒,竹筒是寻常可见的那类,但其内面有墨迹,借日光隐隐可以看见是一个完整的名字。每个竹筒中一个姓名,并且彼此之前并不重复。

    我深吸了一口气:“钜子,这是名牌。”而默苍离却没有回应我,一言不发地自顾自翻看竹筒上的姓名。

    我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很可能就是老大的势力。有了这些姓名,落实老大的势力就不难了。于是此时我们都在全神贯注地记忆这些姓名。

    我自认记忆力过人,而默苍离那边翻看名牌的速度却更恐怖。几乎是不停地一个连着一个,而且他的动作越来越快,到了最后是几近狂躁的状态。

    这么多名牌,在我们被发现之前绝对是不能记忆完整的,只能多记一个是一个。我迅速叹了口气,抬手正要翻动一个竹筒,突然发现身边一空:默苍离突然抬脚往更深处一步步走去。

    “小心啊!”我一惊,抬手想要把他拐回来,而默苍离却是毅然决然地往前走去。我只好弃了这边的名牌,一步步跟上他。

    满屋都是垂挂下来的竹筒,而且高低不一,有些甚至低垂到我头顶,于是我一路上需要不断地避开这些竹筒,走得便磕磕绊绊。而默苍离比我高上大半个头,却一路走得稳妥,不闪不避。

    面前开始慢慢闪现术法的光亮,我借着光终于迅速赶到了默苍离身边。这时走近了才发现面前是一张桌案,文房四宝皆齐,书案上该有的也都一样不缺。如果不是在这个诡异的房间内看见的,倒很像是家境优渥的文人公子的桌案。除这些之外,其上摆着一卷纸。

    默苍离拾起那卷手稿开始翻看,而我蹲下来看着桌案下,偌大的一个机关奇门。机关奇门的六个通道,每个都通到未知的地方。

    这些机关和奇门术都是源自墨家,看来老大为了保护这件房屋不被发现,也是做足了准备。

    “什么人?!”吼声乍起,随即是一阵力量非凡的掌风击来。

    我反应迅速,拽着默苍离巧妙避开。掌风击在未知的深处,激起回声如同涟漪。霎时,四周阴风忽起,冷飕飕的箭雨毫无预兆地向我们袭来。

    这时默苍离突然在紧急时刻拉住我,不由分说地推了奇门机关六扇门中的一扇,倾泻而出的光芒瞬间将我们吞噬,我知道这是进入了奇门的传送阵中。

    虽然成功避开了横练金刚的掌风和箭雨,但是我还是很惴惴不安一件事——

    就这么随手推了一扇,钜子你的天运怎么样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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