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阴沉,远处透来一点昏黄的光,却破不开黑暗。

    “咯嚓”一声,天际劈开一道闪电。

    闪电光芒划过一处露台,露台边上站着一个身姿窈窕的女人。

    闪电余光里,一只手推向女人背部。

    “轰隆”一声,一道炸雷,闪电擦亮夜空。

    适才在露台上的女人,已倒卧在街面,头骨破碎,血溅当场。

    大雨倾盆,洗去了露台上的痕迹。

    雨水四溅,打在窗边,发出“叮当”响。

    “轰”,又一声炸雷。

    沈宝裘从噩梦里醒来,翻身坐起,只觉心口还在怦怦狂跳。

    这个噩梦,已连做了七晚。

    开始场景模糊,只看到有人坠楼。

    渐渐的,能看清坠楼的是一个女人。

    今晚,场景更清晰,看见女人是被人推下楼的。

    沈宝裘捂着胸口,脸色煞白。

    梦里被推下楼,血溅当场的女人,就是她本人啊!

    她回忆梦中场景。

    梦里,看不清那只手的具体模样,但闪电余光里,瞥见那只手戴着一只戒指。

    那只戒指似曾相熟。

    她在哪里见过同款戒指呢?

    死活想不起来了。

    等等,她在梦里嗅到一股幽淡的香味,那股香味……

    沈宝裘豁然转头,看向枕边熟睡的丈夫宋清川。

    有一回,宋清川从外面回来,脱下外套时,外套上便有这种香味。

    宋清川当时解释,说是参加晚宴,有人喷了这款名为“追踪”的香水,擦身而过时,对方身上的香味“追踪”而至,经久不散。

    沈宝裘在黑暗里凝视宋清川,疑窦四起。

    梦里杀她的,是他吗?

    不会的,不会的。

    他不会的。

    宋清川费尽千辛万苦才让她父亲沈度答应这门婚事。

    婚前,宋清川对她有多宠,众人皆知。

    婚后,宋清川把她捧在手心上,无人处,还喊她小公主。

    这样的宋清川,怎么会杀她?

    而且,她父亲沈度虽然不是香江首富,但也排在前十。

    宋清川和她结婚,成了父亲的女婿,得到的资源和好处数不胜数。

    杀了她,于他有何益处?

    沈宝裘按着胸口,心慌意乱。

    心下一再为宋清川开脱。

    宋清川初来香江时,一穷二白,靠帮表姐看档口勉强维持生活。

    那回,她经过档口,掉了钱包,他捡到了,追上来喊她。

    他衣着寒酸,但个子瘦高,眉眼生得实在好。

    她接了钱包,温声道谢。

    自此结识。

    没多久,她和闺蜜逛百货公司,在柜台上看见他。

    他上来打招呼,状极熟络。

    她伸手不打笑脸人,应付了两句。

    百货公司的邱经理闻声而来,当她的面夸宋清川,说他极能干,正打算晋他为助理。

    又半年,她豁然在父亲的公司遇见宋清川。

    其时,宋清川是部门职员,可能吃得好穿得好,已是一副玉树临风的模样。

    宋清川跟她打招呼,说她是他的贵人,每回遇见她,他必有好运。

    他想请她吃饭表示感谢。

    她婉拒了吃饭,但宋清川实在俊逸,引得她停下说了两句。

    又半年,她参加父亲公司的年会,发现宋清川已成为部门经理。

    打听了一下,说是宋清川能干勤快,给部门拉到两单极重要的单子,这段时间,他几乎成了公司红人。

    年会上,宋清川过来邀请她跳舞,她答应了。

    一舞后,宋清川忙前忙后侍候她,殷勤备至。

    再之后,便是宋清川长达两年的追求。

    那时候,有许多人嘲笑宋清川不自量力。

    她,沈宝裘,是香江豪门千金,怎么可能嫁个穷小子?

    但事情偏偏出现了突破口。

    父亲在去半山会所的途中,车子突然坏了。

    他下车时,又突发心脏病,倒在地下。

    是宋清川经过,救了父亲一命。

    此事过后,父亲将宋清川带在身边,让他办了几件事。

    宋清川办事能力有目共睹。

    父亲终于松口,同意她和宋清川在一起。

    条件是,让宋清川入赘。

    宋清川在香江只有一个表姐,再无亲戚,自己便能决定自己的事。

    他马上答应入赘。

    沈宝裘扳着手指头,和宋清川结婚已两年,这两年,她一直沉浸在幸福里,从未察觉宋清川有何不妥。

    她深呼吸,甩一下头。

    梦里杀她的,绝不会是宋清川。

    而且,这只是一个梦,未必会成真。

    她又侧头看向宋清川,宋清川正伸手搂向她这边,一下搂了一个空。

    她不由“嗤”一声轻笑出来。

    宋清川听见声音,睁开了眼睛,坐起来问道:“大半夜怎么不睡?”

    这两年,宋清川跟着父亲办事,杀伐果断,一脸禁欲气质。

    但他私底下……

    沈宝裘看着宋清川。

    此刻,他身上的黑色丝绸睡衣半褪,露出锁骨,说话带点鼻音,实在性感。

    宋清川伸手拉沈宝裘,将她压在枕头上。

    俯头去尝她,用低沉磁性的声音问道:“是不是因为今晚没有满足你,所以睡不着?”

    沈宝裘脸红耳赤,伸手捶他。

    宋清川捉住她的手,用枕巾缚了起来。

    沈宝裘意乱情迷,噩梦里的杀人事件,被抛在脑后。

    沈宝裘第二日早上醒来,宋清川已上班了。

    她懒懒起床,拉开窗帘朝下看。

    楼下是游泳池。

    一大早有人在游泳。

    游泳的人上岸了,三点式泳衣,肌肤雪白,曲线玲珑,是一个尤物。

    这个尤物,是她妹妹沈宝晴。

    沈家是五十年代从内陆迁到香江的。

    沈度的父亲当时带着两匣子黄金,他借着时机,创办了公司。

    公司到沈度手中,扩大了规模。

    沈度也一跃成为香江十大富豪之一。

    豪门当然流行联姻。

    沈度娶的老婆是香江另一位富豪的女儿季香婵。

    季香婵生下女儿沈宝裘时伤了身体,不能再生育,沈度顺理成章娶了二房。

    二房太太姓许,叫月儿。许月儿本是大班茶楼的红牌姑娘。

    她一出道,就红透半边天。

    沈度当时也为她痴迷过一段时间,终是下决心娶为二房。

    许月儿一过门,就连着生了两个女儿。

    大女儿是沈宝晴,二女儿是沈宝章。

    沈宝晴相貌随许月儿,是一个尤物。

    沈宝章相貌随沈度,虽也美貌出众,但不及其姐。

    沈度娶了两房太太,生了三个女儿,没有儿子,常常遗憾。

    他动过心思,想娶三房,但许月儿不是吃素的,一哭二闹三上吊,终是阻止了他这个念头。

    不娶三房,那便在外面寻女人生。

    但不知道是沈度命中无子,还是其它,他外间的女人,一个也没有怀上。

    沈度眼看公司后继无人,只好开始培养侄儿沈宝权。

    沈宝权在公司抓了一些权柄后,人五人六,喝醉后还口出狂言,说沈家的一切,以后全是他的,没有沈宝裘的份。

    季香婵听着这些话不对劲,急急谋划,想给沈宝裘招一个精干的女婿,到时让女婿跟侄儿分权,不让侄儿专美。

    富贵人家招婿,也要考察许多条件,但条件好的,一听当上门女婿,便犹豫了,条件不好的,沈家又瞧不上。

    宋清川的出现,算是恰逢其时。

    宋清川入赘沈家后,自然住进沈家半山的豪宅。

    豪宅有泳池,宋清川每早都会去游一个早泳。

    但近来,沈宝晴也喜欢早起游泳。

    宋清川和尤物小姨子同游几次后,只好退让,不再去泳池。

    沈宝裘站在窗帘后朝下瞧一眼,正要拉严窗帘,突然停手。

    泳池边的沈宝晴伸展了一下身体,抬手扯下泳帽,她手指戴着的戒指在晨光中划出一道光线,光线晃过池水,泛起一道彩虹。

    沈宝裘视线定在沈宝晴手指的戒指上。

    隔得远,其实看不清戒指的款式。

    但沈宝裘这会想了起来,为何觉得噩梦里那个“凶手”戴的戒指似曾相熟,那是因为,沈宝晴有一只相同款式的戒指。

    难道梦里那个凶手,是沈宝晴?

    沈家大房季香婵和二房许月儿,向来不和。

    沈宝裘和沈宝晴,自然也不和。

    自从沈宝裘招婿,季香婵就话里话外提过,说沈家这份家业,以后是沈宝裘夫妻继承,没有沈宝晴沈宝章的份。

    许月儿自然不满意这个话,说沈宝晴和沈宝章一样可以招婿,一样可以继承。

    两房太太背地里都咒对方死,咒着咒着,咒对方母女全死。

    沈宝裘闭了闭眼睛,她死了,沈宝晴也可以招婿继承家产。

    确实,她若死了,沈宝晴得利最大。

    沈宝裘咬唇,再次回忆梦里那只手。

    等等,那只手推她时,力气很大。

    沈宝晴虽然天天游泳,未必有这样大的力气。

    沈宝裘转头看向桌上的台历时,想起另一件事。

    前几日,季香婵和几位太太搓麻将,一边搓一边聊天。

    几位太太聊起,说香福珠宝店新近有几件好货,其中一套翡翠首饰极为不凡,让人一瞧就想据为己有,不料一问,那套翡翠首饰已被人定下了,再摆几日就要送走。

    李太太笑向季香婵道:“你道是谁定下的?是你家那位。想来他是准备当生辰礼送你的,你等着收惊喜罢。”

    季香婵一听,心下知道,沈度定的翡翠首饰,一定是准备送给许月儿的。

    几位太太一走,季香婵就拉住沈宝裘,咬牙切齿说:“我下个月生日,现下叫人知道你爹定下了一套翡翠首饰,若到时他拿回来,不是送给我,而是送给那个狐狸精,我的面子搁哪儿?”

    “宝裘,你得为我争口气!”

    沈宝裘有些头痛,问道:“怎么争?”

    季香婵:“你去设法,让你爹在我生辰礼上,当众拿出那套翡翠首饰送给我。”

    “对了,这件事情你自己去设法,不要让清川知道。”

    沈宝裘决定今天去香福珠宝店瞧瞧那套翡翠首饰,跟老板商量一下,替父亲取回来,一取回来,就马上送给母亲,父亲要是问起,就说以为他定下来,是为了送给母亲的。

    东西都送出去了,父亲应该不会来索回。

    沈宝裘洗漱毕,匆忙用了早餐,就开车出门直奔香福珠宝店。

    她停车,踏进香福珠宝店时,整个人呆了一呆。

    店内有一股幽淡香味。

    那是她梦中嗅到的香味。

    是“凶手”身上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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