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便像是给了许知意当头一棒,她猛的清醒过来后退一步。

    不管谢霁月如何她总归是不能沉浸在这些儿女情长里,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牵绊的日子久了,等到离别时又平添几分伤心。

    冰凉的雨水打湿了她的眉毛,一双眼睛清澈如水,眼底透着不易察觉的决然,打定了主意的她不同以往,冷冽的气质分外明显,她不由分说的拒绝。

    “不行!”

    谢霁月愣了片刻,神色不自然地动了动手指,他不明白刚刚还好好的气氛怎么就成了这样。

    话是她说的,可许知意没有再呆下去的勇气,她的衣衫舞动像是在雨中翩翩起舞的蝴蝶,纤细白皙的腰肢若隐若现,她秀丽的长发飘过草丛连最后一点踪影也消失不见。

    谢霁月朝她离开的方向看去,漆黑的眸子像是含着某种澎湃的情绪,半晌,他抬起头,遮雨的伞已经不知何时扔了出去,他任由雨滴打在他的脸上,一双眼睛由黑转红,红得发紫。

    “真是……”

    许家的宴会办的很大,只要是当地有点名望的人几乎都递了请帖,尽管许娘努力筛选但当天拜访的人还是络绎不绝。

    许府可谓是被踏破了门槛,门前停了不知凡几的宝马雕车,穿着锦绣华裳的贵人小姐们说说笑笑从轿辇中走下来。

    许娘今天打扮得格外富贵,以往压箱底的长尾金钗都翻了出来,她一脸喜气洋洋,嘴上的笑容就没放下。

    谁家的女儿能有这个本事让皇家迫不及待地求娶,许娘这是高兴啊!她满意地不得了,这么光耀门楣的事,她巴不得所有人都来祝福。

    “ 娩娪 ,怎么了?”薛寻之目光敏锐,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

    因为宴会的特殊性,像谢霁月和邢瑶这种身份不明的捉妖师是没办法出现在明面的,许知意还念着先前的不欢而散,这会儿四面人潮拥挤,许知意闷得很,只想出去透透气。

    “无事,只是有些不适应”

    “那我们出去走走吧”薛寻之柔和的眸子里藏满了关心,他顺坡下驴,为自己找补道:“正好,我也不是很喜欢这种场合。”

    前来参宴的客人们并不全是冲着二人来的,他们更多是为了没有婚配的白薇薇,作为未婚夫妻的二人完全不在家长们的考虑范围中。

    许知意四处张望见大多数人都没有注意到他们后,大着胆子朝薛寻之笑,手指着通往后院的门示意道:“走吧!”

    许知意提着裙子蹑手蹑脚地往外走,她不知道自己此时的样子有些滑稽,身后的薛寻之见了,忍不住轻笑。

    “你笑什么!”她问。

    “抱歉”薛寻之眼神真挚半点看不出戏耍之意,“只是,娩娪咱们可以光明正大走地出去。 ”

    许知意本欲恼羞成怒又见薛寻之澄澈的双眼,一把火熄了又灭只好作罢。

    “这样才有趣,你这个没有童真的人!”她为自己解释道。

    许知意又听见薛寻之在笑,一回头果然如此,他两眼弯弯,整个人如溪水冲刷后的普石,圆润干净透着玉制的温柔。

    “你还记得吗”他笑着开口。

    “什么?”  许知意忙着找路,随口敷衍道。

    “当时还小,你也还在京城,我自幼身体不好太医不允我出宫,那会儿你每每来时都会为我带一件宫外的小玩意,有时是一个扎得很好的竹蜻蜓,有时是一串猜灯谜的牌子。”

    许知意懵了

    她又不是原主这怎么接茬,作为白月光的原主确实发挥了白月光的作用,男主出身不好宫女生的孩子即使到了皇家也是最底层的存在,心生怜悯的原主便时常去探望他,一来二去感情不就来了吗。

    而此时,对二人之间一无所知的许知意只好硬着头皮回道:“是啊,那时确实很喜欢这些。”

    “到了!”为防止薛寻之在说些什么她不知道的,许知意抢先说出口。

    眼前赫然是一副花团锦簇的繁荣之景,姹紫嫣红的花儿开得正艳丽,空气中弥漫着丝丝缕缕的甜香,时候正好,只有几个婢女手持弯月剪修剪枝叶。

    她带薛寻之来这儿自然是有自己的私心,系统交代的任务之二便是尽力完成与薛寻之的重逢,先前见过的几面通通没有收到系统的提示,这些所谓的重逢大抵都不算数。

    重逢二字有重有逢,许知意想,至少也要薛寻之找出些熟稔才算是重逢。

    许知意走到花圃圈子里,她挥退了下人了,独自弯下腰捡起些藤蔓来,绿色的藤最有韧性,许知意就专挑那些来捡。

    “ 娩娪 ,你在做什么”

    薛寻之好奇地看过去,不顾衣服料子的昂贵,自顾自地蹲下身子打量她手上的动作。

    许知意故作神秘地露出抹浅笑,有意无视薛寻之探寻的目光,她打了个关子,故意不说。

    藤蔓很快交织在一起,你接着我的头,我挨着你的脚,藤上的尖刺被她巧妙地编到里面,见皇冠初成,她又耐心地摘下花圃里的一点点细碎小花。

    她的指尖泛着花香,橘色,浅黄色,粉色的花都被她仔细地编了进去,花儿都不大不是牡丹芍药一类的名贵物,几朵野花相互掩映,朵朵之间不留空隙交织在一起像是成了色彩斑斓的花子石。

    “给。”她直起身子,眼睛直直地看向薛寻之,她把花环递到了他的面前。

    薛寻之吃了一惊,接过花环又不解其意,上下翻转着看,不由得问:“ 娩娪这是何物?”

    “我儿时外出游玩时偶遇一个民间的手艺人,见他织得精美便问他这是什么东西。”

    “是什么东西?”薛寻之侧头看向许知意,他的身形微动,从远处看去就像是跟她贴在了一块,一双眼睛充满求知欲一眨不眨盯着她看。

    “他说是花环,能给人们带来好运的吉祥物”她微微一笑,偏头水盈盈地看着薛寻之,“我想着要把它的祝福带给你便向那小师傅求学了,那时我大抵也没想到会拖到现在才送给你。”

    十七岁少女的声线尖细,偏偏她的语气又很沉稳,就像一根刚抽芽的柳条垂在溪水里无声无形地搅乱了薛寻之努力维持的湖面。

    他怔了片刻,眼底闪过复杂,他垂下眸子,下一秒就又恢复了往日的温和。

    “ 娩娪对我这么好,是想让我如何报答呢?”

    他故作疑惑地想了片刻,神情很快舒展起来,他点头,含着暖意的眸子看向许知意:“此等恩德无以为报,娩娪可愿我以身相许?”

    许知意尴尬地直咳起来,脸色涨得通红,一时竟有些不敢直视他。

    “噗嗤”薛寻之见知意囧状终是忍不住轻笑出声,他的眉眼清冷舒展开了平故添了层洒脱,平日里薛寻之给人的感觉大多温良,如今倒像是透过边缘一角看到了本来的样貌。

    “ 走吧!”许知意被他笑得略发窘迫,转身便同手同脚冲着宴会厅里走去,少女耳侧的嫩肉仿佛被火烧了般滚烫,垂在鬓角的步摇晃啊晃,感受到身后传来的炽热视线,她顿了顿,不禁加快了脚步。

    青年注视着她的身影越走越远,一直到看不见半点紫色薄纱后他才松松地吐了口气,无人注视时,薛寻之也懒得维持那副嘉公子的模样,他眼神冷漠,手指磋磨,方才刚刚折好的花环轻易就让薛寻之拆了,百花扑腾腾落了一地,薛寻之搓得毫无章法,荆棘轻易就割伤了他的手,血珠一滴滴冒了出来,他却半点没有收拾的打算。

    “祝福之物吗?”薛寻之擒着笑,眼底却是一片冰凉,“可惜了,我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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