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外
若是要平复此番战乱，女娲之力定然是不可或缺的一个部分。
因我如是知晓，故而才会没有畏惧的来到这神界之所，来到这颛顼上神面前。
他静静打量着我，哪怕我没有抬头去看向他，也能感受到他那一直打量着我的目光。
似乎要将我给剖开看看，我是否会再次背弃他们一般。
“昔日吾等祖先尚且有被迷惑而失足之错，这泰逢出世乃是六界命定天劫，今日司命上仙已经重返仙位，何不纳她为用？”
观音大士不知何时来到了这神殿，颛顼上神微微拱手，短暂的沉默后便伸手将我扶起。
“那么便请上仙助我们一臂之力才是。”
那颛顼的眼眸清澈见底，比起那幻境里头所瞧见的模样，较之更为纯粹几分。想来应当是这世间所有的情感，都已从他体内剥离，故而才可这般清澈透明罢。
颛顼大抵是觉着我的目光瞧得他有些不妥，微微侧过脸来避开我的目光，我这才发觉自己的失礼，略略屈膝致歉后看向洛桑和浮络。
“浮络，你陪洛桑爹爹在这里等娘亲回来。很快的，娘亲同你保证。”
浮络已经比我要高出了一个头有余，本意是想轻轻抚摸一下他的脑袋来安抚他，可惜自己踮了踮脚，却也只是有些吃力地拍了拍他的脸颊。
浮络那一双好看的眉毛紧皱着，似乎在分外犹豫着什么一般。
“娘亲......”
“我会平安回来的，你在这里照顾好你洛桑爹爹。乖。”
浮络欲言又止的模样，洛桑却已上前一步来拍了拍浮络的肩膀，“应当是我照顾浮络这孩子才是，你说可是。”
洛桑笑的温柔，似是春风拂过心尖，让我那原本还有着些许不安的心逐渐沉寂下来。
我回以笑容，轻声道，“这位仙子说的即是。”
依着我的意思，颛顼将浮络和洛桑安排在了神殿最为安全的住所，那些个外头的人也无法来打扰他们，每日皆会有人来服侍，算是让我安心前去。
颛顼此番做好了战死的准备，就连身后事都一一交代给了这神殿的二当家，言罢，还不忘问了我一句，可有什么需要交代的事情。
彼时我正擦拭着这袖中青萧，听着颛顼的神神叨叨反而觉得几分好笑，干脆抬眸直直望着他，“我不同于上神，我是要活着回来的。我定然是会活着回来的。”
颛顼被我这话反而给怔住了，想来他也应当是觉得几分纳闷罢。
毕竟就连他也无法决定的生死，在我口中却是这般决然。
“上神，我不及你们兼爱天下苍生。若说此番陪你们出征得缘由，大抵是为了保护浮络与洛桑，以及......” 那青萧被阳光照耀的有些许的刺眼，刺得我眼眸不由得眯了起来，“我还要去救赎另一个人。”
“那个我曾深爱过的一个人。”
*
出征之日，神界聚集了仙界所有的兵力与神界的所有兵力，黑压压的压了一片天际，远远看去已是分不清这天际颜色如何了。
耳边是这所有的将士们震耳欲聋的誓词，势必要除去泰逢，挽救这六界。
倒也是可笑，颛顼一句成神忘却了过往，至泰逢于今日地步。千百年过后，他二人再次相见仍不过厮杀，当真是应了那一句有缘无份。
“上神，本仙一事尚求。此番吾等只为除去泰逢，那魔界之人，还望上神交由我自己来办。”
我字字句句说的不容颛顼拒绝，他也不过是蹙了蹙眉头，终究还只是叹了声气点了点头。
得了这意思我便无所挂念的事情了，随着这大部队就是顺着那探子的消息直直靠近了和山。
听闻探子所言，和山已经是这六界最后未被泰逢给屠戮的地方了。故而也成了泰逢驻军休息的山头。
这消息还是星君的手下探子传来的。
我也是时隔百年，再一次瞧见星君了。他比起往昔，看起来似乎精神了一些，就连眉梢间都似乎沾染了几分人间的情感。
尤其躲在他身后的那一袭粉色罗裙的娇小少女，虽说衣着已是换了个大样子，但眉眼间我仍是认出了那个孩子，樱络。
看来这二人相处的很好啊，星君那个万年老顽固，居然也是开了窍的了。
如是想着时我的目光忍不住在樱络身上多停留了一些，那孩子却似是受了惊吓一般，满是害怕的紧紧拽着星君的衣袖就是朝他身后躲去，那眼眸也一直躲闪着不敢看我一眼。
星君大抵是察觉了她的害怕，忙伸手轻言安抚，也只得同我远远的以眼神示意许久不见。
这孩子看来应该很是被星君宠爱着的，恰是依仗着这份宠爱，故而才变得这般胆小罢。
我已无暇去多顾及星君的事情，颛顼已然派了仙兵下去山头处叫阵，只要和泰逢一决高下。
那血腥气味一下子弥散了开来，迅速的，扩散至了整个山头。
就连这空气似乎都变成了血色。
那一片血色之中，那红裙少女顺风而来，挥袖抬手间皆卷起这山头漫天大风，吹的这风沙大起，根本让人无法分辨清楚。
我静静瞧着那少女在这血色之风中如同舞蹈一般翻动着身子，那没有丝毫情感的眼眸不知望向了何处，身子似是脱离了控制一般，只管倚着这血风而舞。
随着这漫天风沙而来的，正是那呐喊着的魔兵们，嘶吼着，扑向了这边看的分外不清楚的将士。
“司命 ——”
颛顼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刺得我耳朵生疼。
让我再瞧你一眼罢。
那一片血色之中伫立着的，那已然换上一袭黑袍，握着骨扇静静瞧着这边发生一切的那男子，忽而抬眸望向我。
再眨眼间，世间漫天大雪落下。
眼眸中的世界，忽而变成了一片雪色。
除却了这洁白的雪色，便是那腌臜污秽的黑，一团团的，是这身边每一寸土地的颜色。
挥手间那硬如利剑的雪花一个接着一个刺穿那些魔兵们的身体，那大片大片的黑色蔓延开来，似是一条小河流在不停地扩散开来。
太碍眼了。
如是想着时，那漫天大雪似是要吞噬了这世间一般，从起初的缓慢且柔和一下子变得如同大雨一般落下，瞬间眼前的颜色化为了一大片的黑，与那远方的男子似乎要融为了一体一样。
恍惚间，我好似回到了百年前，那一场仙魔之役之中，那男子也是如此模样。
轻轻摇着手中的骨扇，眉眼间皆是那讥讽的笑意。
只是如今他眉梢间却没有了昔日的笑意，更多的却是那与这黑暗一同的孤寂。
太过孤寂了，仿佛要被淹没了一般。
我与他不过隔着这一个山头，却已经是相隔万里，今日如此，往后也将如此。
再不想干了。
泰逢大抵是嗅到了颛顼的气息，那原本空洞的眼眸忽然间有了一丝丝的光亮，整个人也骤然间从那血色之中抽身而出，那一双原本无神的眼眸忽然间有了灵气，好似那人间豆蔻年华的少女。
“颛顼？颛顼你来找我了可是？”
泰逢的力量忽然尽数一齐涌上，直直穿过这如大雨般倾盆落下的大雪，径直奔着那不远处的颛顼而去。
猛然间我袖中青萧直直刺向她脖颈，那突然冒出的小妖精们用身子抵挡住了青萧的前进，哪怕青萧将它们刺得粉身碎骨，也未曾躲避丝毫。
泰逢的神力远远出乎于我的想象，哪怕我费尽如何大的力气竟然都无法阻止她飞向颛顼的步伐。
“雪落千山。”
那四字低喃出口，霎那间所有的雪花皆化作了一朵朵红梅，我再睁眼间，那些红梅全部绽开。
锐利的尖刺骤然间化作了那一道道屏障，生生将泰逢与颛顼阻挡开来，尖刺瞬间刺破泰逢的肌肤，再一瞬，那红梅化为了先前的白雪，一点点的，融入了这泰逢破损的皮肉里头，一点点将她的骨头侵蚀腐烂。
她无法抵抗的。
所有的女娲之力皆化作了这大片的红梅，也化作了这大片的雪。
入骨而腐，乃是女娲离世前所受的最残忍的刑罚，也是让泰逢一步步瞧着自己的全身每一根骨头乃至灵魂，最后都不过化作一滩脓血。
眼前的景象愈来愈模糊，我的身子着实疲惫的紧，连那黑白二色竟然都快要无法分的清楚了。
想来毒已入骨，泰逢瞧着那屏障后头的颛顼，忽而勾起一抹微笑来。
她的手臂开始腐烂，所有的皮肉皆化作了脓血，顺着她的肌肤一点点流下，那每一寸肌肤，皆在这脓血之下变为雪色，变得逐渐透明。
“颛顼，我候了你千百年了。原来，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
泰逢低声呢喃着，似是在说给面前的颛顼，更似是在说给她自己。
“这些时日，我总是在做同样的梦。梦里头我披着那红嫁衣，你说要娶我。可是眨眼间，你却不见了身影，而我却一直一直地在那片黑暗之间。”
“后来我方才知晓，颛顼你已修为神，而我却已失去了这成神的资格，只能为魔。”
“我也不知晓这天地之间，我究竟为何而活，为何要来做出种种。想来，应当不过只是我的一个私念罢了。”
忽而间，泰逢的身子变得透明起来，就连她的魂魄都开始变得一点点透明起来。
不是女娲之力的腐蚀，是泰逢自己，是她自己在让自己腐烂 ——
“昔日我曾允诺过要守护你的子民，如今也算是，你我互不相欠了。”
“我早该知晓的，这一切，早该结束了的。”
一阵微风拂过，那红裙女子骤然间化作了一滩轻盈的水气，霎那间充斥了这四周所有的空气。
仿佛每个人所吸进去的每一口气息，皆有着那红裙少女千年前那如银铃般的笑声。
忽而这天地之间刮起了漫天大风，虽是剧烈，却又是极其柔和的，洒遍这天地六界的每一寸土地与天际。
那原本已经枯死的花草树木，那原先已经被泰逢摧毁的几乎毁灭的天地，那原先已经被焚烧的一干二净的房屋...... 皆在这阵风中尽数重新回复了原先的模样，就连那被毁掉的灵山，那死去的十巫，竟也皆一一恢复了原先的模样，一个个的满面茫然的互相看着。
少女的笑声叮叮当当的，伴着我脑内挥之不去的银铃声，一遍遍的，似是要夺去我心魄一般。
太痛苦了，为什么，会这么痛苦呢？
......
“小渊小渊，你瞧，那株花的身上有着灵气，便是修仙的成果。你总是不信我，你现在该是相信了吧？”
“信信信信，我的小清姑娘。可是你总是让我去相信，莫不是你也打算着要和我一同去修个仙不成？”
“那是自然了！我余清今日便是铁了心的要拉着你了 ——”
......
面前忽而传来一丝丝的血腥气味，与这已经被泰逢魂气所净化的六界格格不入的气息，一点点的朝我逼近。
脑内不停响着的声音与面前那摇着骨扇的男子不断的重合着，可却如何也重合不去了一起，越是想要去弄明白，去看清那男子的脸，脑袋愈是要炸裂一般的疼痛。
无法再去思考了，我的头一定会炸裂的 ——
“啊 ——”
太痛苦了，谁都好，谁都好，来杀了我吧 ——
耳边的声音忽然尽数消失，那银铃声叮叮当当的，从远方传来，远远的，来到了我身边。
恍惚间，有一人伸手道。
“小清，起来了，不要怕了。”
因我如是知晓，故而才会没有畏惧的来到这神界之所，来到这颛顼上神面前。
他静静打量着我，哪怕我没有抬头去看向他，也能感受到他那一直打量着我的目光。
似乎要将我给剖开看看，我是否会再次背弃他们一般。
“昔日吾等祖先尚且有被迷惑而失足之错，这泰逢出世乃是六界命定天劫，今日司命上仙已经重返仙位，何不纳她为用？”
观音大士不知何时来到了这神殿，颛顼上神微微拱手，短暂的沉默后便伸手将我扶起。
“那么便请上仙助我们一臂之力才是。”
那颛顼的眼眸清澈见底，比起那幻境里头所瞧见的模样，较之更为纯粹几分。想来应当是这世间所有的情感，都已从他体内剥离，故而才可这般清澈透明罢。
颛顼大抵是觉着我的目光瞧得他有些不妥，微微侧过脸来避开我的目光，我这才发觉自己的失礼，略略屈膝致歉后看向洛桑和浮络。
“浮络，你陪洛桑爹爹在这里等娘亲回来。很快的，娘亲同你保证。”
浮络已经比我要高出了一个头有余，本意是想轻轻抚摸一下他的脑袋来安抚他，可惜自己踮了踮脚，却也只是有些吃力地拍了拍他的脸颊。
浮络那一双好看的眉毛紧皱着，似乎在分外犹豫着什么一般。
“娘亲......”
“我会平安回来的，你在这里照顾好你洛桑爹爹。乖。”
浮络欲言又止的模样，洛桑却已上前一步来拍了拍浮络的肩膀，“应当是我照顾浮络这孩子才是，你说可是。”
洛桑笑的温柔，似是春风拂过心尖，让我那原本还有着些许不安的心逐渐沉寂下来。
我回以笑容，轻声道，“这位仙子说的即是。”
依着我的意思，颛顼将浮络和洛桑安排在了神殿最为安全的住所，那些个外头的人也无法来打扰他们，每日皆会有人来服侍，算是让我安心前去。
颛顼此番做好了战死的准备，就连身后事都一一交代给了这神殿的二当家，言罢，还不忘问了我一句，可有什么需要交代的事情。
彼时我正擦拭着这袖中青萧，听着颛顼的神神叨叨反而觉得几分好笑，干脆抬眸直直望着他，“我不同于上神，我是要活着回来的。我定然是会活着回来的。”
颛顼被我这话反而给怔住了，想来他也应当是觉得几分纳闷罢。
毕竟就连他也无法决定的生死，在我口中却是这般决然。
“上神，我不及你们兼爱天下苍生。若说此番陪你们出征得缘由，大抵是为了保护浮络与洛桑，以及......” 那青萧被阳光照耀的有些许的刺眼，刺得我眼眸不由得眯了起来，“我还要去救赎另一个人。”
“那个我曾深爱过的一个人。”
*
出征之日，神界聚集了仙界所有的兵力与神界的所有兵力，黑压压的压了一片天际，远远看去已是分不清这天际颜色如何了。
耳边是这所有的将士们震耳欲聋的誓词，势必要除去泰逢，挽救这六界。
倒也是可笑，颛顼一句成神忘却了过往，至泰逢于今日地步。千百年过后，他二人再次相见仍不过厮杀，当真是应了那一句有缘无份。
“上神，本仙一事尚求。此番吾等只为除去泰逢，那魔界之人，还望上神交由我自己来办。”
我字字句句说的不容颛顼拒绝，他也不过是蹙了蹙眉头，终究还只是叹了声气点了点头。
得了这意思我便无所挂念的事情了，随着这大部队就是顺着那探子的消息直直靠近了和山。
听闻探子所言，和山已经是这六界最后未被泰逢给屠戮的地方了。故而也成了泰逢驻军休息的山头。
这消息还是星君的手下探子传来的。
我也是时隔百年，再一次瞧见星君了。他比起往昔，看起来似乎精神了一些，就连眉梢间都似乎沾染了几分人间的情感。
尤其躲在他身后的那一袭粉色罗裙的娇小少女，虽说衣着已是换了个大样子，但眉眼间我仍是认出了那个孩子，樱络。
看来这二人相处的很好啊，星君那个万年老顽固，居然也是开了窍的了。
如是想着时我的目光忍不住在樱络身上多停留了一些，那孩子却似是受了惊吓一般，满是害怕的紧紧拽着星君的衣袖就是朝他身后躲去，那眼眸也一直躲闪着不敢看我一眼。
星君大抵是察觉了她的害怕，忙伸手轻言安抚，也只得同我远远的以眼神示意许久不见。
这孩子看来应该很是被星君宠爱着的，恰是依仗着这份宠爱，故而才变得这般胆小罢。
我已无暇去多顾及星君的事情，颛顼已然派了仙兵下去山头处叫阵，只要和泰逢一决高下。
那血腥气味一下子弥散了开来，迅速的，扩散至了整个山头。
就连这空气似乎都变成了血色。
那一片血色之中，那红裙少女顺风而来，挥袖抬手间皆卷起这山头漫天大风，吹的这风沙大起，根本让人无法分辨清楚。
我静静瞧着那少女在这血色之风中如同舞蹈一般翻动着身子，那没有丝毫情感的眼眸不知望向了何处，身子似是脱离了控制一般，只管倚着这血风而舞。
随着这漫天风沙而来的，正是那呐喊着的魔兵们，嘶吼着，扑向了这边看的分外不清楚的将士。
“司命 ——”
颛顼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刺得我耳朵生疼。
让我再瞧你一眼罢。
那一片血色之中伫立着的，那已然换上一袭黑袍，握着骨扇静静瞧着这边发生一切的那男子，忽而抬眸望向我。
再眨眼间，世间漫天大雪落下。
眼眸中的世界，忽而变成了一片雪色。
除却了这洁白的雪色，便是那腌臜污秽的黑，一团团的，是这身边每一寸土地的颜色。
挥手间那硬如利剑的雪花一个接着一个刺穿那些魔兵们的身体，那大片大片的黑色蔓延开来，似是一条小河流在不停地扩散开来。
太碍眼了。
如是想着时，那漫天大雪似是要吞噬了这世间一般，从起初的缓慢且柔和一下子变得如同大雨一般落下，瞬间眼前的颜色化为了一大片的黑，与那远方的男子似乎要融为了一体一样。
恍惚间，我好似回到了百年前，那一场仙魔之役之中，那男子也是如此模样。
轻轻摇着手中的骨扇，眉眼间皆是那讥讽的笑意。
只是如今他眉梢间却没有了昔日的笑意，更多的却是那与这黑暗一同的孤寂。
太过孤寂了，仿佛要被淹没了一般。
我与他不过隔着这一个山头，却已经是相隔万里，今日如此，往后也将如此。
再不想干了。
泰逢大抵是嗅到了颛顼的气息，那原本空洞的眼眸忽然间有了一丝丝的光亮，整个人也骤然间从那血色之中抽身而出，那一双原本无神的眼眸忽然间有了灵气，好似那人间豆蔻年华的少女。
“颛顼？颛顼你来找我了可是？”
泰逢的力量忽然尽数一齐涌上，直直穿过这如大雨般倾盆落下的大雪，径直奔着那不远处的颛顼而去。
猛然间我袖中青萧直直刺向她脖颈，那突然冒出的小妖精们用身子抵挡住了青萧的前进，哪怕青萧将它们刺得粉身碎骨，也未曾躲避丝毫。
泰逢的神力远远出乎于我的想象，哪怕我费尽如何大的力气竟然都无法阻止她飞向颛顼的步伐。
“雪落千山。”
那四字低喃出口，霎那间所有的雪花皆化作了一朵朵红梅，我再睁眼间，那些红梅全部绽开。
锐利的尖刺骤然间化作了那一道道屏障，生生将泰逢与颛顼阻挡开来，尖刺瞬间刺破泰逢的肌肤，再一瞬，那红梅化为了先前的白雪，一点点的，融入了这泰逢破损的皮肉里头，一点点将她的骨头侵蚀腐烂。
她无法抵抗的。
所有的女娲之力皆化作了这大片的红梅，也化作了这大片的雪。
入骨而腐，乃是女娲离世前所受的最残忍的刑罚，也是让泰逢一步步瞧着自己的全身每一根骨头乃至灵魂，最后都不过化作一滩脓血。
眼前的景象愈来愈模糊，我的身子着实疲惫的紧，连那黑白二色竟然都快要无法分的清楚了。
想来毒已入骨，泰逢瞧着那屏障后头的颛顼，忽而勾起一抹微笑来。
她的手臂开始腐烂，所有的皮肉皆化作了脓血，顺着她的肌肤一点点流下，那每一寸肌肤，皆在这脓血之下变为雪色，变得逐渐透明。
“颛顼，我候了你千百年了。原来，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
泰逢低声呢喃着，似是在说给面前的颛顼，更似是在说给她自己。
“这些时日，我总是在做同样的梦。梦里头我披着那红嫁衣，你说要娶我。可是眨眼间，你却不见了身影，而我却一直一直地在那片黑暗之间。”
“后来我方才知晓，颛顼你已修为神，而我却已失去了这成神的资格，只能为魔。”
“我也不知晓这天地之间，我究竟为何而活，为何要来做出种种。想来，应当不过只是我的一个私念罢了。”
忽而间，泰逢的身子变得透明起来，就连她的魂魄都开始变得一点点透明起来。
不是女娲之力的腐蚀，是泰逢自己，是她自己在让自己腐烂 ——
“昔日我曾允诺过要守护你的子民，如今也算是，你我互不相欠了。”
“我早该知晓的，这一切，早该结束了的。”
一阵微风拂过，那红裙女子骤然间化作了一滩轻盈的水气，霎那间充斥了这四周所有的空气。
仿佛每个人所吸进去的每一口气息，皆有着那红裙少女千年前那如银铃般的笑声。
忽而这天地之间刮起了漫天大风，虽是剧烈，却又是极其柔和的，洒遍这天地六界的每一寸土地与天际。
那原本已经枯死的花草树木，那原先已经被泰逢摧毁的几乎毁灭的天地，那原先已经被焚烧的一干二净的房屋...... 皆在这阵风中尽数重新回复了原先的模样，就连那被毁掉的灵山，那死去的十巫，竟也皆一一恢复了原先的模样，一个个的满面茫然的互相看着。
少女的笑声叮叮当当的，伴着我脑内挥之不去的银铃声，一遍遍的，似是要夺去我心魄一般。
太痛苦了，为什么，会这么痛苦呢？
......
“小渊小渊，你瞧，那株花的身上有着灵气，便是修仙的成果。你总是不信我，你现在该是相信了吧？”
“信信信信，我的小清姑娘。可是你总是让我去相信，莫不是你也打算着要和我一同去修个仙不成？”
“那是自然了！我余清今日便是铁了心的要拉着你了 ——”
......
面前忽而传来一丝丝的血腥气味，与这已经被泰逢魂气所净化的六界格格不入的气息，一点点的朝我逼近。
脑内不停响着的声音与面前那摇着骨扇的男子不断的重合着，可却如何也重合不去了一起，越是想要去弄明白，去看清那男子的脸，脑袋愈是要炸裂一般的疼痛。
无法再去思考了，我的头一定会炸裂的 ——
“啊 ——”
太痛苦了，谁都好，谁都好，来杀了我吧 ——
耳边的声音忽然尽数消失，那银铃声叮叮当当的，从远方传来，远远的，来到了我身边。
恍惚间，有一人伸手道。
“小清，起来了，不要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