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在走廊里等了一下午?”

    徐嘉垂着眸,和沈容臻分手这个念头,他走出这套公寓时曾有过的,可这念头刚一出来,他的心就疼得厉害,五年的感情里,沈容臻是他的全部,他要如何割舍?只是有些事情不同,即便输得一败涂地,他也要守住这最后的底线,那就是沈容臻爱着别人,这是他绝不能容忍的事。即便再痛,哪怕是把全身的骨头敲碎,他也要离开。可这样想着,眼泪又流了下来。

    昨天还和她同床共枕一脸幸福的人,今天却在她面前哭了,沈容臻捧着他的脸,他的泪灼烫,滴在她的手指上,她凑上前去,亲了亲他的眼帘,语声轻柔,“别哭了,明天眼睛会疼。”

    沙发上,他握住沈容臻的手指,眼神定定地望着她,执着地寻求一个答案,“我只想让你告诉我,你喜欢他吗?”

    沈容臻并不想重拾那点过往,甚至不愿细数,只是问他:“当初见喻嘉言的时候,你都不像现在这样,为什么那么在意纪宁呢?”

    不一样的,即便喻嘉言伪装再好,可他也能看穿那个男人的弱点,连她也是一样,甚至好整以暇地听他提起她的初恋男友。但那个人不同,沈容臻并不想提起纪宁,甚至许多时候都在回避着和纪宁有关的事。

    沈容臻唇角轻掀,自嘲一笑,“是啊,我喜欢过他。”

    徐嘉的一颗心沉了下去,沈容臻的眼神落在前方,“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五年前就已经结束了,在我们开始之前。我不知道纪宁跟你说了什么,即便是当初喜欢他的时候,我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徐嘉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他深吸了一口气,“你说我是你第二个男朋友。”

    沈容臻道:“是啊,因为我和他从始至终都没有真正交往过,可能一度很靠近男女朋友的关系。”她侧过头来看着他,“我不想提起他是因为觉得挫败,当初我问过他的,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他没有给我答案。我不可能追逐一个不确定的人,但我知道如果继续下去,我很难从这段关系中挣脱出来。所以我选择了往前,让我和他的关系回到最初的位置。我继续做从前那个我,也没什么不好。直到我遇见了你。”

    徐嘉听着她道:“人生那么长,感情的事最不由自主,就算我曾经喜欢过他,可那又怎样呢?我现在喜欢的是你,当初第一眼在秀台上看见你的时候我就很喜欢,我们在最合适的时候交往,珍惜当下,才是最紧要的。”

    她伸出手把他眼角的泪擦干,看着他的眼神里有怜爱,他靠过去,紧紧抱住沈容臻,仿佛要把这个人揉进自己骨血里。明明他才是沈容臻的男朋友,为什么要受那个人的挑唆。

    “沈容臻,我是爱你的,你知道吗?”

    从前只在她睡着之后才敢说出口的话,在这样不安的时候说了出来。

    沈容臻低头抚着他的后颈,像在安抚受惊的小动物,“这件事是他的错,你也是无辜受累。”

    人心很是奇怪,当她听到纪宁受伤了的时候,脑子里想的却是徐嘉,她甚至怕纪宁没个轻重,把徐嘉打伤了。

    即便沈容臻这样解释了,徐嘉也愿意相信,可他还是接受不了纪宁,无关气量,换成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希望有人觊觎着自己女朋友,或许那人还一心想要取而代之。他甚至想让沈容臻辞去纪宁。这样恋人未满的关系,纪宁带着几分讥诮的声音又回荡在他脑海里,沈容臻放下了,可纪宁没有。只是纪宁如今是她的左膀右臂,他知道沈容臻一心扑在事业上,他不想让她为难。

    他们默契地不再提起今天发生的事,这已是最好的选择。徐嘉去了浴室洗澡,沈容臻打了电话让人送餐过来,刚放下不久,手机又响了起来,她瞥了一眼,却迟迟未接。

    同一时空下,纪宁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回来之后,那点胜负欲和嫉妒消退,随即而来的便是无尽的懊恼,他一直做得很好,甚至在生日宴会那晚沈容臻去找徐嘉时,也能祝他们过得愉快。这是他和沈容臻之间的平衡,谁都不迈进一步,是他们能维持上下属关系的重要原因,可他今天把这个平衡打破了,为了逞一时之快。

    既然打破了,就该想法子补救。他刚才拨通她电话时,想过跟她道歉,但沈容臻没有接他的电话,她什么都看得明白,就这样晾着他,只是为了警告他。

    手边的酒杯被他拿起,仰头把这浓烈恶酒一饮而尽,他将手机丢在沙发上,人径直进了卧室,灯刚一打开,她的那副画像便落入他眼帘。

    纪宁仰面躺在床上,他失神地望着天花板,今日这一出实在冲动,简直有些不像他,那个人会问出那些话再正常不过,扪心自问。如果他是徐嘉,估计也会在意自己的存在。他明明可以像从前那样几句话敷衍过去,可他没有,他对徐嘉极尽嘲讽之能事,刻薄得像回到了从前。

    在沈容臻那个迟迟未到的“邀请”之后,他终于有了和她一起吃晚饭的机会,他们去了一家西餐厅,氛围很好,可沈容臻吃得心不在焉,他慢条斯理地咽下口中的食物,还要用冠冕堂皇的理由拿捏着她,“我记得是你说过改天请我吃饭的。”

    沈容臻放下餐具,“你是不是在国外待久了,难道不知道这是一种客气话吗?”

    他忍不住笑了,偏过头去,沈容臻望着他愣了一会儿,他笑问:“你在看什么?”

    沈容臻道:“没看什么,你也没什么好看的。”估计这话说得实在违心,她又添了一句,“也就侧脸可以入目。”

    他们还未吃完饭,沈容臻已是兴致缺缺,似乎并不想和他单独相处,后来他倒是问过她,她给的答案也让他失笑,说是觉得他太过危险。

    从餐厅出来,纪宁想约她走走,但沈容臻却说自己有约了,他想到什么,心里有几分不快。谁知沈容臻却说:“会所的朋友找我过去喝酒。”

    原来并不是和别的男人约会,他道:“我今天替你打发了你前男友,可以跟你一起过去吗?顺便也认识几个朋友。”

    他朋友一向很少,他也不想交什么朋友,但他想跟着沈容臻。

    这话说得她不好拒绝,只能带他一起过去,到了会所之后,她的朋友见她身边还带了一个男人,便起哄让她来迟先罚几杯,沈容臻喝了一杯之后,剩下的便是他抢了过去,“我酒量好些,剩下的我喝吧。”

    那些人的视线在他们两人身上,颇有几分暧昧,中间他去了洗手间一趟,包厢昏暗,并没有留意他回来。他听见那些人问她:“这个男人很正啊,新男友?”

    沈容臻喝了一口手边的酒,“不是,只是同事而已。别瞎猜了,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难道不懂吗?”

    她的朋友闹得厉害,喝酒又很多花样,离开时他们两个都有些醉了,沈容臻第二次被他带回了家,他抱着沈容臻放在了主卧的床上,她睡得香甜,他却迟迟没有离开,低头在她眉心吻了一下,“我赌你会输。”

    虽然沈容臻抗拒和他接触,但却无法抗拒他做出的美食,他们两个吃过饭后,一起去上班,到了停车场时,沈容臻从他车上下来,恰好有同事撞见,顿时愣住,沈容臻轻咳一声,纪宁这样好口才之人却没有出口解释。

    “你故意的是不是?”

    纪宁并不承认,“可我的确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们昨晚的确共处一室,虽然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是这样闲适的时间并不太多,他们每日赶项目,忙得无暇他顾,沈容臻有一两次忘了吃午饭,纪宁便每次都带她一起去公司餐厅吃饭,久而久之,他们在一个餐桌上和睦相处,甚至可以谈笑几句,在有些同事眼里更像是交往的关系。

    沈容臻对他也放下了一些防备,甚至开始关心他,在他有一天病了没有去上班的时候,她请假来了他的公寓里,投桃报李要帮他做饭,菜的滋味一般,粥也熬糊了,他盛出来之后,还是把那糊粥吃完了,虽然厨艺一般,但这是沈容臻第一次给他做饭。

    他放下勺子时,沈容臻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他,“不苦吗?”

    “总不能浪费。”不能浪费了她的心意。

    沈容臻放下身价照顾他这个病人,却以为他是在嘲讽自己,登时就要离开,纪宁拉住了她的手,声音很温柔,“不难吃,陪我待一会儿。”

    也许是被他此时的温柔蛊惑,沈容臻没有挣开他的手,只是说:“我可是请了假过来的。”

    纪宁轻笑一声,“我可以赔给你。”

    他赔给了沈容臻一幅画,之前画来总不满意,原来只有人在身边,才能作出最好的画。

    只是这幅画沈容臻最后也没有带走,如今孤零零地落在他的床头,他伸出手指,描摹着她的轮廓,明明近在咫尺,可又那样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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