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珩的父亲从国外回来了,一堆亲戚聚在他外祖家说说笑笑,期间还问起他成婚的事。他从一室热闹中走出,月光投在阶前空地上,不知怎么,就想起沈容臻了。她好像才离开了三四天,他却觉得很漫长。

    沈容臻去度假的那座海岛他从前也去过,隔着几小时的时差,那边应该才到傍晚,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他在外面的长椅上坐了下来,昨日下过一场雨,八月下旬的夜晚多了点凉意,时父走出来时,见他抬头仰望着天上的月亮。

    父子两人也好久没有谈心了,时父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刚才那些人说的话别放在心上,什么时候结婚都可以,就算不结婚,爸爸也不会催你。”

    时珩侧眸笑了笑,“爸,如果我说其实我现在很想结婚呢。”

    这倒让时父大为诧异,他觉得足够了解自己的儿子,时珩大学毕业时曾对他说过,婚姻除了绑定一个人,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那时候时珩的语气平静又笃定,当然,他会这样想多半也有家庭的原因。

    即便是知道自己儿子有了心仪的对象,时父也没有想过时珩是奔着结婚去的,这样也好,他也不用一直觉得亏欠儿子了,话到此处,时父便多问了一句,“真的确定就是这个人了?”

    沈容臻还不是他的,虽然他很想成为沈容臻的人,“是,如果我同一个人结婚,那个人只会是她。”

    对着自己的父亲,时珩也不再隐瞒,“她和她的男朋友还没有分手。”

    时父愣住了,“你……”

    时父知道自己儿子道德感很强,可为了那个心仪的对象,让他成为不堪的人了吗?

    时珩笑得像个孩子,“所以,我和她现在的进展还停留在朋友的范畴。”

    时父觉得自己有些不理解现在年轻人的想法了,这算不算网上所说的备胎?

    空欢喜一场,时父拍了拍时珩的肩膀,算是鼓励和安慰,时珩却道:“我和她家里人有往来,他的父亲邀请我明天过去一趟,除了私交,现在我们两家还有业务上的往来。”

    “你别说度假酒店那个项目,也是因为她,才敲定了和沈氏的合作?”

    时珩道:“情感上的原因是有的,但也是强强联合,在商言商。”

    时父不准备插手儿子感情的事,只和他一起看月亮,但愿他守得云开见月明吧。

    次日下午时珩便去了沈宅,沈则序也是在和时珩聊天的时候才知道他父亲回国了,笑着道:“那我不是打扰了你们父子团聚?”

    时珩笑着道:“沈叔叔这是说哪里的话,我爸爸回国之后的聚会已经排到了一周之后,我也只有晚上才能见一面,这不就来您这里坐坐了。”

    沈则序自然明白时珩的心思,他也顺势提起,“阿臻应该快回来了吧。”

    时珩道:“说是去一周,不过如果玩得开心,在外面多停留些时间也是再正常不过。”

    沈则序看时珩,真是越看越满意,他们沈家和时家来往密切的事也传了出去,至少喻嘉言的父亲已经知晓,前两天偶然见面的时候,话不投机,如果不是周围熟人太多,只怕连招呼都懒得打,那个时候他便想起了时珩,大度从容,也感慨喻嘉言的性子是随了他的父亲。

    时珩留在沈宅用了晚饭,沈兰君没有下来,时珩关切问了一声,沈则序道:“年纪大了,最近血压有点高,饮食是专门准备的。”

    晚饭都在照顾着他的喜好,时珩忙道:“沈董没什么事吧?”

    沈则序道:“没事,还有家庭医生呢。”

    时珩说起自己在收购一家私立医院,已经在走程序了,沈则序并没有意外,“阿臻上次同我提过这事。”

    时珩的声音变得紧了些,“她……经常提起我吗?”

    “是啊,她说你敢想敢干,是个很有想法,她很欣赏的人。阿臻小的时候同我这个父亲还是很亲近的,后来我出国太久,再回来时女儿已经长大了,有时候常常不知道怎么和她相处更好。”

    时珩听了前面的那两句,面上不禁露出笑意来,而后面那些,却也是他苦恼的地方,沈容臻若想同谁亲近,自然可以亲密无间,若她不想,也自然有很多种疏远的办法。

    晚上坐车回去时,时珩取出手机,在对话框里输了一句,“在国外玩得开心吗?”他发完又撤了回来,答案毋庸置疑,期待已久的度假,她肯定很开心,只怕快要乐不思蜀了。

    他低头再看,聊天框里却提示“对方正在输入”,沈容臻在回他消息吗?他等着,可迟迟不见对面发过来,最后又重归平静。

    时珩有几分怨恼,这个人是故意的吧。

    沈容臻当然不是故意的,可她真实的想法时珩未必想知道,她看着那撤回的消息,又看了一旁认真海钓的徐嘉,男人怎么都喜欢玩这套?

    徐嘉收获颇丰,许是察觉到她的注视,回头朝她笑了笑,“如果是在国内,你今晚就有鱼吃了。”

    海风吹着她的头发,沈容臻仰起脸看着他,笑意深浓,“什么鱼,美男鱼吗?我最近每晚都有的吃啊。”

    又被她调戏了,徐嘉看着一旁的人,听不懂他们的谈话,他便也没了拘束,“那你吃腻了吗?”

    沈容臻竟然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徐嘉瞪着她,她半躺了回去,双手枕在脑后,慢悠悠道:“所以今晚我打算换种吃法。”

    徐嘉的眼神还落在鱼竿上,可心思已经乱走了,他情不自禁地看着沈容臻,好像怎么也看不够,一时间又回了最初热恋时的模样。果然还是要经常出来才好。

    沈容臻晚上吃得不多,也没有将这条标准的美男鱼吃干抹净,明天是行程最后一天,两人打算早些休息,快零点的时候,沈容臻被手机铃声惊醒,她看了一眼,竟然是沈则序打来的,不知为何,她心里莫名有些慌乱,这个时间是国内的三点左右,如果没有什么要紧事,沈则序不会这个时间联系她。

    徐嘉也被铃声吵醒了,他坐起身来,将床头灯打开,昏暗的房间里,他看着沈容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甚至有些紧张,“好……好……我马上飞回来,爸,你别着急,会没事的。”

    沈容臻挂断电话,徐嘉扶住她的肩膀,“怎么了?”

    沈容臻侧头看了徐嘉一眼,竭力克制自己的恐慌,“我祖母摔倒在洗手间里,现在在医院里昏迷不醒,我要马上回去。”

    沈容臻订了最早的航班,漫长的几个小时里,她得不到任何的消息,徐嘉紧紧握着她的手,“你祖母会没事的。”

    可她不敢想,沈兰君虽然已经七十多岁的年纪,但在她心中一直都是无比高大的存在,像是沈家的大山一样,可她没想到,山也会崩塌。

    不只是她紧张,就连一向漠然的沈则序也失了镇定,第一时间告诉她,却还要安慰她不要太担心,让她等天亮之后再起飞,可她等不了。

    飞机平安落地,到H市时已经是中午,登机前她给沈则序去过电话,两人神色肃穆快步走出机场,只是让沈容臻没有想到的是,时珩竟然会来接她。

    时珩的眼下有些青影,看上去像是熬了很久,衬衣西裤,最简单的打扮,衣服上还有些褶皱,不像之前那样光鲜亮丽,他朝两人轻轻颔首,而后边走边向沈容臻解释,“沈董是凌晨一点多摔倒的,而后便昏迷了,沈叔叔连忙将人送去了最近的医院,我正好在收购那家医院,院长便给我打去了电话。沈董的情况比较危急,是脑部出血,已经做了手术,目前人还在重症监护病房里。”

    沈容臻来不及顾虑其他,便坐上了时珩常用的那辆白色商务车,车门打开的时候,她没有想到自己父亲也在,神色凝重,满身疲惫隐藏进略暗的车厢里。

    徐嘉看着沈则序也愣住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自己女朋友的父亲,只是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场合。他轻声道:“沈伯父。”

    沈则序只“嗯”了一声,算是回应,沈容臻握着徐嘉的手坐上了车。

    时珩忙道:“沈叔叔从凌晨到现在一直没有休息,医院里现在有你姑姑一家在,沈叔叔刚回沈宅换了身衣服,便要来机场接你,我实在不放心,便送沈叔叔一起过来了。”

    沈容臻由衷道:“谢谢你时珩。”

    时珩没接她这声谢,只道:“既然说是朋友,又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怎么还要道谢呢。你放心,沈董的病情我已经在医院里打过招呼,不会有人外传。”

    沈则序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小时三点钟便到了医院,一直陪着我到现在,是该好好谢谢的。”

    沈兰君如今病情不稳定,即便国外医疗更为先进,但目前也不是最好的转院时机,而时珩收购这家医院也是H市的高端私立医院,如今在这里住着,也是最好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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