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见望结思考了三天,连带着齐木空助的实验室都没有去,终于思考出一个结果。

    在第四天上午,她推开了实验室的门,看向转过身面对着她的青年,平静地开口:“空助学长,我想要申请提前毕业。”

    齐木空助嘴角依旧带着笑:“我自然是会帮你的。”

    她算过了,她手头上的期刊其实已经足以申请提前毕业。之前只不过是因为她想要留本校硕博连读,所以才会在齐木空助的实验室里打黑工,想着能多发一篇是一篇。

    “再加上今年一年,我的学分就能修够。也问过教务处的老师,很快就会出申请提前毕业的通知,”她掰着手指算,“如果顺利的话还能发上一篇期刊,确保我能够成功申上本校研究生。之后GAP一年回去看看,四处走走散心,再回来给你打工。”

    齐木空助单手托腮看着她,随口应了一声表示他正在听:“嗯哼。”

    “之后,”她一顿,默默地摸出手机,“舅舅给了我他们的联系方式,我在考虑要不要联系他们。”

    “你是怎么想的呢?”

    “要不算了吧,”风见望结就想收起手机,“说不定他们已经在休息了,还是不打扰了。”

    “八小时时差,东京现在正是傍晚吃晚饭的时候哦。”齐木空助毫不犹豫地揭穿她。

    可恶!成年人的不答应就是拒绝,齐木空助为什么要揭穿她。

    风见望结手抖着握住手机,磕磕巴巴地表示:“我有一点紧张。”

    “需要我帮你吗?”

    “不用啦!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

    最主要的原因是,风见望结信不过齐木空助的话术,这人一张口就让人有种想打他的欲/望。

    她磨磨蹭蹭地按下发送键。

    「你好,我是风见望结。

    舅舅给了我你们的联系方式,英国现在是清晨,天气很好,你们那边呢?」

    别和她说这是在尬聊,问就是英式经典开场白:今天的天气如何?

    东京——

    正在饭桌上翻看报纸的风见展男察觉到西装裤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一下,取出来一看,是一个陌生的邮箱。他的内心猛地一跳,突然就有种说不清楚的紧张和预感,抿紧唇角点开一看。

    “父亲?”风见裕也疑惑地看向脸色突然激动的父亲,“怎么了?”

    “是望结,”风见展男一个踉跄还差点被凳子腿绊倒,连忙拿手机给风见老爷子看,“父亲,望结给我们发信息了。”

    “望结?”

    “是小叔叔的女儿吗?”

    全家人立马围了过来。

    他们克制住自己打电话、开视频,或者直接飞去英国的冲动,风见老爷子还严肃地嘱咐他们:“别吓着那孩子了。”

    面对全家人期待的灼灼目光,风见展男反复输入删除,最后才郑重地发出邮件。

    「东京今早下过一场雨,午后便出了太阳。

    我们正准备吃晚餐,你吃过了吗?」

    ……

    第二天任务结束的深夜,降谷零看向一整天都跟打了鸡血似的风见裕也,对方连开车都恨不得像颗小太阳发光唱歌,忍不住想笑,问了一句:“发生什么好事了吗?”

    在尊敬的上司面前,这番浮躁的表现实在太松懈了。风见裕也轻咳一声,按捺下兴奋,故作镇定地告诉降谷零:“堂妹昨晚给我们发信息了。”

    “堂妹?”降谷零疑惑地重复了一句。

    “是小叔叔的女儿,算一算也差不多快20岁了,”风见裕也一顿,声线微妙地低落下去,“当年小叔叔和婶婶的结合并没有得到双方家庭的同意,祖父甚至把小叔叔关在家里不让他去见婶婶。后面小叔叔逃了出去,等我们查到消息时他们已经发生意外离世,年幼的女儿也不知所踪。家里找了很多年,通过各种关系才知道她是被她母亲家那边的亲属带了回去,好不容易前阵子才联系上对方。”

    降谷零没想到还会有这种内幕,到底是别人家的家事,他也没有追问,笑道:“找到了便好,恭喜你。”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见面,”风见裕也抿了抿嘴角,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了的雀跃,“祖父担心我们吓着她,不允许我们私下联系她,现在统一由父亲和她沟通。”

    “会有机会的,”降谷零笑了笑,“你可要做好当哥哥的准备了。”

    发生了这样的喜事,降谷零自觉是个好领导,特地请风见裕也吃了晚饭。开车不方便喝酒,他们点了可乐和果汁,降谷零刚擦干净手,一抬头就看到风见裕也用长柄勺把玻璃杯里的冰块舀起来咬住嚼碎。

    他一时之间愣住了。

    “降谷先生?”风见裕也困惑地喊了他一声。

    “没事,我只是突然想到了其他事情,”降谷零很快就回过神来,摇了摇头笑道,“你不觉得嚼冰块会冷得牙疼吗?”

    “还好,”风见裕也看着有些不好意思,“我这个习惯应该是从我小叔叔身上学过来的。以前母亲觉得冰块太凉对肠胃不好,特地还纠正过我,但我一高兴就给忘了。”

    降谷零垂眸笑了笑,语气淡淡:“这样啊,我凑巧也认识一个喜欢嚼冰块的人。”

    他的神情太过漫不经心,像是在说咖喱里面有土豆一般,以至于风见裕也跟着随意应了一声,完全没有在意降谷零的话,也没有好奇地追问下去。

    和风见裕也告别后,降谷零转头坐上了停在街口的车,听到自己的挚友无奈地叹道:“组织什么时候才能遵守一下劳动基准法,我可是每天要睡足八小时的人。”

    “我怎么不知道你每天要睡够这么久了,”降谷零,或许现在该称呼他为波本,没好气地瞥了对方一眼,喊出了他的代号,“苏格兰。”

    苏格兰单手握住方向盘,毫不在意地笑了一声:“谁知道呢,莫名其妙觉得睡够八小时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吧。”

    对普通人来说确实如此,但他们是卧底,从来都不敢奢求过多。波本随口应了一声,打开手机查看邮件:“我们现在是去据点?”

    “嗯。有新任务,之后,”苏格兰一顿,才接着说下去,“或许会在据点里遇到琴酒。”

    波本一愣,很快就拉回思绪,垂眸看回在昏暗中盈盈发光的手机屏幕,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车里一时安静了下来,随着车辆驶入郊区,街道两侧的嘈杂和人声越发的模糊。

    他们在据点里遇到了琴酒,苏格兰虽有所预料,但还是在内心暗叫一声不好,下意识就想打个圆场隔开琴酒和波本两人。自从那人死去,这三个与她关系最深的男人心里便有了芥蒂,次次见面都是针尖对麦芒。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琴酒已经将目光投了过来,点燃了香烟,神情淡淡地说道:“安分一点,神秘主义者。”

    “她的恋人去年被查出是卧底后叛逃,现在你就把目光投向我这个搭档身上了吗?”波本挑起眉尾,脸色顿时带上三分嘲讽三分鄙夷,毫不留情地嗤笑一声,“怎么,和她有关系的人你都要除得一干二净才高兴?琴酒,看来她不仅仅是「替身」而已。”

    琴酒冷漠地抬眸看向他,并不准备回答。反倒是他身后的伏特加,一副忿忿不平的模样:“那你们能有什么关系,你和她只是搭档而已。”

    “哦?”波本眼珠子右转,视线落在了伏特加身上,嘲讽道,“我没有兴趣和你们玩这种争风吃醋的把戏。一个死去的叛徒,也难为你们还能记着。”

    “好了好了,我们已经拿到了任务情报,就先回去了,”苏格兰努力打了个圆场,拽着波本就要离开,“波本,我们走吧。”

    苏格兰一路拽着波本来到地下停车场,把这个沉默的男人塞进了副驾驶座里。他拧动车钥匙,一边启动引擎一边无奈地叹道:“你该冷静一点的。”

    “我很冷静。”波本冷硬地回答。

    苏格兰再清楚不过挚友的性格,知道劝解效果不大,只能等他自己放下过去、放过自己。苏格兰觉得自己又想要叹气了,他用余光瞅了瞅面无表情的挚友,轻咳一声后装模作样地问他:“需要我把肩膀借给你吗?”

    “……别说这种恶心话。”沉默许久后,波本才回答。

    好奇怪,他偏头看向车窗外繁华的夜景。不过才两年,他怎么觉得她已经离开很久,久到脑海里关于她的回忆都变得模糊不清。

    远在英国的风见望结打了个喷嚏,立马揉揉鼻尖念叨:“一下喷嚏,是有人在想我。”

    “说不定是你父亲那边的亲戚,”齐木空助托着腮,悠闲地说道,“其实也不一定等到毕业才回去,这个假期,或者你完全可以让他们过来探望你。”

    “别别别,”风见望结摇头,使劲摇头,“舅舅也有提过可以让他们过来,被我拒绝了,我暂时还没做好见面的准备。”

    齐木空助不轻不重地应了一句:“逃避可不是一个好习惯哦,米莉安。”

    不管不管。

    逃避虽然可耻但却有用。

    “那我就先进入游戏啦,”她扭头就准备钻进游戏舱,动作一顿,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回头问齐木空助,“空助学长,你的课题是下周正式开始吧。”

    “是哦,”齐木空助回答,“你要记得安排好时间,毕竟你还有发期刊的刚需呢。”

    “我知道啦。”实在还没攻略下琴酒的话,就以课题为主,游戏为辅,好歹也是个脑袋灵光的学霸,她可以的!

    进入游戏的第一时间她就想找琴酒,父亲亲戚的事情并不适合也不方便告诉琴酒,她只是想和琴酒分享自己现在的心情。

    有点高兴,有点兴奋,也有点紧张和不安。

    琴酒就站在她前方不远处,好几根烟蒂落在脚前。她嗷的一声跑过去,在看清他的脸色时心尖猛地一跳,下意识停下脚步。

    这么说或许非常的莫名其妙与不合时宜,她只是突然想起副本一的最后,琴酒举枪对着她的眉心,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街边的石头。

    琴酒抬眸看向她,对她说:“雪莉被敌方组织抓住了,对方指名要你去交换雪莉,你现在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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