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都说丞相嫡长女气运不好,按照家世地位本来应该嫁给当朝太子贺子袊做太子妃的,可因为在宫宴上的一次意外落水,只能嫁给皇帝最不受宠的四儿子贺子轩,这桩婚事还是当今皇后御赐,退都退不掉。

    沈丹灵却觉得自己运气特别好,跟贺子轩的婚姻简直就是天赐良缘。

    他们的初遇在上元节的灯会,那一晚,沈丹林的兔子灯被人撞破了,那人说要赔她一盏。

    他生得极为好看,身材高挑,尽管穿着黑色素服,材质还不怎么好,依然能看出他气质斐然。

    一双上挑的丹凤眼,眼中的瞳孔在灯光的照下似星星一样闪烁,像一颗抛光后的黑宝石,鼻尖还有一颗小痣。

    沈丹灵看见他,立马就想起了当朝太子,不过太子的气质更加雍容华贵。

    他们面前刚好有猜灯谜的小贩,头等奖的兔子灯很是精美。那个男人问丹灵喜不喜欢

    少女点了点头,对于精致可爱的小东西,她向来是爱不释手的。

    那男子去猜了灯谜,不曾出错一个,顺利为她赢下了那盏兔子灯。

    他提着灯笼,弯下了腰,丹灵眼前映出了一双好看的眉眼。

    “这个赔给你。”他笑眼如花,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对面的一双桃花眼,声音随风送到了丹灵耳朵里。

    微风拂过,不知是女子的脸热,还是风热。

    “小姐,老爷快要气死了,你去看看吧!”丫鬟静儿急匆匆跨进门里,气喘吁吁地道,“老爷说就算他舍掉这一身官袍,也要退掉这一门婚事。”

    沈丹灵放下手中的毛笔,纸上的墨迹还没干透。

    “看来父亲还是觉得我被算计了。”

    她刚才在给贺子轩回信,子轩说这桩婚事委屈了丹灵,如果丹灵不愿意,他去求求陛下取消这门婚事。

    “静儿,等上面的墨迹干了,就把它装进信封里立马送到四皇子府中。不要耽搁。”沈丹灵起身,面对铜镜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装扮。

    “我去看看父亲。”

    沈府的建筑修得特别清雅,因为沈父很喜欢山水园林风格。

    沈丹灵从闺房里走出,举止端庄优雅,在礼仪上挑不出一点毛病,谁看了都得说一句丞相嫡女气派。

    她还没抬脚迈入正房,就听见二叔父急切的声音。

    “大哥,使不得啊!我们沈家好不容易有人出人头地,位极人臣,你怎么能自毁仕途啊!”

    “我不这样做,怎么退得了婚。难道你要眼睁睁看见我的女儿被人算计吗?”

    “父亲!”沈丹灵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她走到两人跟前:“我和子轩是真心相爱的,就算真的是他算计我,我也认了。”

    沈父听到自己唯一的女儿这么说,气立马上来了。

    他的声音变得急躁起来!沈丹灵从小到大都没见过父亲生这么大的气,“你认了?你拿什么认!”

    “我教给你的东西你全忘了吗?”

    “他先是隐藏身份和你相遇,后在宫宴上当着皇后皇帝的面救了你,还说自己和你早相就相识!”

    “他的心眼你看不明白吗?贺家人没有一个……”

    “你们都给我退下。”二伯父立马出声打断了父亲的话,把那些侍奉的丫鬟打发走了。

    “父亲,是你把他想得太坏了,轩郎不是那样的人,他待我是真真切切的好。”

    “大哥,你看看人家是两情相悦,你就别在阻拦了。”二叔也旁劝导。

    沈父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眼里蒙上了一层伤感,“你母亲只给我留下了你一个孩子,我不会让你往那火坑里跳了。”

    他整理了一下官服,端正发冠,“我会去求陛下……”

    “圣旨到!”门外传来一阵尖锐细长的声音。

    三人立马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兹闻左丞相之女沈丹灵,年十六,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与皇后躬闻之甚悦,今四皇子已达弱冠,适婚娶之,当与贤女相配。

    钦此。”

    沈丹灵偷偷看了一眼旁边低头的父亲,他放在地上的手微微发抖,额头上那几根青筋突显,眼神涣散看着地板。

    他颤颤巍巍站起来,双手去接那象征着最高权利的圣旨,沈父放低了声线,让人感觉不到他的情绪。

    “老臣接旨,来人,送送两位公公。”他盯着手中捧着的那道圣旨,久久不说话

    正房里只剩两人,二叔把房门掩上把空间留给了父女俩。

    “父亲。”沈丹灵还像个小孩一般去叫父亲,声音甜的像盛京城卖得最好的果脯。

    他眼含担忧望着丹灵,终是无奈地叹了叹气,:“我会给你置办最丰厚的嫁妆,风风光光的出嫁。”

    父亲的声音听不出一丝喜悦,更多是心酸。

    沈丹灵眉眼里带着喜悦,像小泥鳅一样钻进了父亲的怀里,只有在父亲面前,她就不用装礼仪周全。

    ‘幸好轩郎看来我的信立马就去见了陛下,求来了这道圣旨,要不然,父亲真的会用那一身功勋去换一句退婚。’沈丹灵在心中为自己的计谋感到开心,

    “父亲,我要证明给你看,我嫁给轩郎后,一定会幸福的。”

    永续二十三年,十一月九日,四皇子迎娶丞相女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

    全城百姓都来围观这场婚礼,但这规模仪仗却很普通,完全不是百姓期待看到的十里红妆。

    在街头看热闹的小贩讨论这今天的这桩大事。

    “这四皇子果真不受宠,你看看这婚礼,连李国公嫡次子的婚礼规格都比不上。”

    “那是,沈老爷要是看见,不得被气死,他可是只有这一个孩子!”

    “看吧,都怪那沈老爷不娶续弦,现在连可以攀高枝的女儿都没有了。”

    “哎呀,还是生儿子好。”

    街边的人议论纷纷,还有的人放声嘲笑。

    静儿把这些说给了沈丹灵,沈丹灵本就是被宠着长大的。

    婚礼已经跟她想的不一样,现在还要被别人点名议论,说不委屈那都是假话。

    父亲也不来看看她,沈丹灵鼻子一酸,眼眶开始泛红,一种从内心散发的孤独把她包围住了。

    沈丹灵只能自己安慰自己,“轩郎过得不容易,我要学会体谅他。”

    结婚当晚,贺子轩并没有来她的房间,沈丹灵就这样盖着红盖头端坐了一晚。

    第二天,他的新婚丈夫来给她道歉。沈丹灵先是不理他。

    直到贺子轩亲自给她做了兔子灯,才获得了原谅。

    后来不知为何,沈丹灵得了风寒,会带有传染,医师说尽量别出门。

    所以他们还是没圆房,贺子轩温柔地亲了亲她的额头,让她安心养病,他这几天到书房睡觉。

    沈丹灵的病愈发严重,几个月都没出门,父亲也不来看看他,夫君也见不到人。身边只有静儿陪着她,静儿总是红着眼看着丹灵,有时还会说几句轩郎的坏话。

    沈丹灵以前还会批她几句,现在是完全没那个心情了。

    这几天,沈丹灵发现府中的丫鬟看她的眼神变了。因为她丞相嫡女的身份,就算贺子轩从来没有在她那留宿,那些丫鬟也不会给她颜色看,本本分分伺候着她。

    但如今,沈丹灵的饭菜愈发地少,炭火以被扣克,好几天晚上都会被冷醒,夜晚到早晨,是盛京城一天最冷的时候,也是丹灵最难熬的时光。

    疾病缠身,丈夫不归,下人克扣,这一切都和沈丹灵想得不一样。

    她常常在深夜里偷偷哭泣,双手遮盖在脸,泪水浸湿了乌黑的发丝,床褥也变得粘糊起来。

    又是一天早晨,伺候沈丹灵的下人都还没来,静儿也没来。

    ‘这么回事?’

    沈丹灵扶着墙,拖着病体走了出去,一打开门就看见静儿捂着嘴流泪。

    “怎么了静儿,怎么哭了。”她掏出手帕为静儿拭去泪水。

    “小姐,静儿哽咽到,老爷死了!相府也被抄了。”

    “我父亲……”沈丹灵顿住了,好像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消息。”他死了?”

    勾在指尖上的丝帕掉了下去,沈丹灵的心好像也落了下去,一种窒息感铺面而来。

    “你……不会再骗我吧?我父亲前几个月还活得好好的。”

    “老爷他十日前就被……”她强忍着泪水,想要完整地告诉丹灵,“被砍头了。”

    “四皇子在朝上递交了太子与敌国勾结的罪证,老爷也在其中。可老爷在朝堂上竟然直接承认了罪行,先是太子被押入狱,老爷随后也被带到了刑场。

    “不可能,我父亲一身以精忠报国为志,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沈丹灵说这几句话的时候连呼吸都跟着心一起痛。

    院子里的门被人打开,贺子轩急迫地走了进来

    “丹灵,我要和你说些事情。”

    他还穿着黑色的便服,上面用金线绣了四爪蟒。那是太子该穿的衣服。

    ‘四皇子,告发?’沈丹灵还记得静儿说的话,她看见那精美华贵的黑色蟒袍,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

    扑通一声,就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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