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数日,秦瑞寸步不离地在她身边。

    对此,林书怡提出疑问:“你没有任务吗?”

    “最近休息。”秦瑞回答后,轻车熟路地找到他这几日常坐的位置,并顺手拍了拍身侧。

    林书怡顺从坐下,翻阅手中成衣稿,和京城内绸缎商名单。

    秦瑞凑过头看了几眼,“货不够?”

    “不是,怕以后货源不稳。”林书怡回答。

    秦瑞没有多问,暗自记下几个名字。

    日子平淡,但自那晚遇到何玉后,第二日起街头巷尾皆传,李公子待她如何如何好,又是逛街游玩,又是带去听名戏唱曲儿,据说每一次都能见她左呼右唤,俨然成为李家的女主人了。

    传闻称李公子为爱一掷千金只为搏她一笑。满街都是羡慕,祝福的声音。

    其实那晚她并不知道李言在风月楼,她只是曾在门外见过他一眼,后来在同一时间段又见几次后,她便换了个时间去。里头绣娘与娘亲相识,林书怡也是想前去探望,后来听说她回了家乡,才放弃蹲守。没曾想随口一说,如今这现象也是印证李言当晚就在风月楼,只是何玉竟还不退婚。

    流言蜚语发酵的厉害,不免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林书怡对这一切都只是任风吹散,她更在意的是她的店铺无人问津,开张半月有余,真正卖出的才两单,还是李安乐推荐来的,她拒绝这做派后就再无一人,进她的店铺。

    每日焦头烂额地想,自己能攀上什么关系,找哪家小姐试穿她的成衣,思来想去发现自己并不认识京城里有名的大小姐。

    于是她更难过了。

    据说秦瑞有新任务,所以她一人烦闷地盯着汐月制衣。有一搭没一搭闲聊,她知道了汐月只剩自己一人。她出生那晚海边涨潮,她的父亲出海再没回来。从小就被街坊邻居称作灾星,她娘带着她离开了小乡村,来到京城。

    但是前段时间,她娘亲被人冤枉偷东西,被抓进牢里。她等他们查清楚,还娘亲清白。她等啊等,等来的却是通知她给娘亲收尸,说她在牢里染病去世。

    林书怡不知如何安慰她,因为她看起来还在笑,好像在讲别人的故事。

    最后她只是缄默回头把门关住,抱住她说:“想哭就哭吧,没有在意我们,那我们就要在乎自己内心真实的感受。”

    汐月并没有给出回应,屋中回荡着小声抽泣的声音。窗外逐渐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雨点打在窗上,越来越急促,敲打的声音更重,掩盖了屋内发泄的情绪。

    好一会儿,雨过天晴。这场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你刚刚说,你娘是被冤枉的?”林书怡见她情绪平稳下来,问道。

    “锦绣阁里管事的说,我娘偷了宫里娘娘送来绣在衣服上的珠玉,但其实是她每次都会从中拿走一些,她手中那串红玉镯便是一点点拼凑出来的,大家都知道,没人敢说。”

    “后来我娘被抓进去,我偷跑出来。在外躲了几天,而后到了这里。”说着,抬头看了眼林书怡,立刻解释道,“她们不会来找我,我只是害怕。”

    林书怡安慰道:“没事的。”

    吱呀~门被推开。

    “大白天关门,你生意不做了?还是说这么快就做不下去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汐月回到她的小屋中。

    林书怡定睛一看,没好气道:“大忙人也有时间来我这小店?”

    公孙舟指着按她身型量作的样衣说:“兑现承诺,把拿两件成衣包好给我。”

    林书怡皱眉道:“你找了谁?为什么她不能自己过来。这是按我的身型量的,其他人不一定能穿。”

    “她不能随意出门。”公孙舟回答。

    世家小姐们出入确实不方便,林书怡把衣服包好递给他。

    “何时穿,会不会宣传这是森锦铺的成衣?”林书怡一脸期待。

    公孙舟答:“过两天吧。”

    直到他拿上样衣离去,林书怡才想起忘了找他要银钱,万一他骗人,第二单就亏本。想到这,林书怡心如死灰,看了眼汐月,才坐回棕色方桌埋头苦画。

    天色渐暗。

    回到家中,苏曼寒今日竟早已归来。瞧见她来,欣喜道:“明日我要单独上台!有位大人物点名要看我弹《楼兰散》。”她眼泛泪花,想当初也是靠着这曲,一路从西域走来。

    “哇~恭喜。”林书怡真诚道,“今晚好好休息,明日拿出最佳状态!”

    “嗯嗯。”

    互道晚安。

    一早,林书怡一行人急忙赶去醉芙蓉时,街道上并行几辆马车,陪同着行了好一段路。

    今日表演并未设置门槛,只是位置有限,虽今日才发出消息,但大家不知何处得知京城某位大人也会在。于是乎,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纷纷从家中赶来。

    好不容易赶到,里头已坐满了人。好在林书怡她们是受邀而来,虽不是雅间,此刻的场景让她们一致认为有坐就好。

    刚坐下没一会儿,就听到后方传来小二大喊让开的声音。

    通往二楼雅间的道路清空,最先出现几名婢女,中间是一男一女,女子蒙面,但仅从曼妙的身姿和雪白的肌肤,能瞧出一定是位绝世美女。而她身旁的男人正是公孙舟!为此林书怡特意睁大眼睛瞧仔细了,女子走出步步生莲之态,因她身穿着林书怡第一套成衣。她想该给衣服取个名儿,就叫—步步生莲。

    待她们坐定后,大堂内也逐渐静下来,只无数双眼睛时不时瞥一眼那处。

    清松石泉似的琴音缓缓流出,众人皆盯着台上那张空椅。

    琴音从未停止,可指法单一,就像顺流而下,不曾有怪石阻挡,过于平淡。下方已有耐不住性子的小声嘀咕。

    琴音渐消~这时,苏曼寒才从帷幕中走出来,朝大家鞠了个躬。

    “这人谁啊?从没见过,不如换如烟!”

    “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上台了吗?醉芙蓉越发没眼光。”人群中有人故意大声诋毁,林书怡生气抬起头却找不到声音来源。

    突如其来的琴音证实台上的人并不在意,显然她看见了林书怡一行人,冲这儿扬起笑容。

    新一首曲子,是她在扬州时弹过一次的,贴合西域大漠风情。整个曲风张扬奔放,似是在无边无际的大漠中闯荡,中途指法变幻无常,隐约流露出悲凉。观众们聚精会神,只剩她的琴音在大堂中回荡。

    骤然停止,观众最后的情绪不知该喜或悲。末尾凄凉之意溢满,却恍惚中有洒脱之意。

    一曲终了,人群还沉浸其中,鸦雀无声。

    直到林书怡带头鼓掌,底下才连续发出好几声“好!”,掌声如雷。

    等大家意识今日来这的目的时,雅间的人已不知何时离开了。

    “这是谁?弹的真好。”

    “对,我本来只是想凑个热闹,没曾想捡了个便宜。”

    “唉~以后可听不到这位娘子的琴音了。”

    几位友人交谈。

    “苏曼寒,她是苏娘子。”林书怡笑着回答她们的问题。

    她们本想去寻苏曼寒,店小二过来传话:“苏娘子正在见客,她让几位在二楼等她。跟我来。”

    她们坐下后,一道道名菜端上来。

    “这也太多了,玉瑶,你娘熬出头了。”

    竹苓说:“玉瑶,你娘真厉害!”

    “当然。”玉瑶骄傲地扬起头。

    近段时日,醉芙蓉里座无虚席。都是闻名那一日的《楼兰散》想亲耳听,据说她并没有再弹过,但从里面出来的人无一不是心满意足,导致好奇的人越来越多。

    而醉芙蓉掌柜并没有因她呼声高就让她不停,反而是减少了她的出面次数,保持神秘感。

    而从那之后,京城中有小道消息传蒙面女子是西域公主—公孙芊。

    流传越广,终于有世家小姐们问她身着哪家店的衣物。可问了一圈都无一人知道,在这阳光温暖明媚的日子,林书怡感到心寒。

    没办法,林书怡和竹苓混入各家小姐都爱吃的糕点铺,出来买的都是下人。

    “你听刚刚那人说了吗?”

    “听到了,她说那日在醉芙蓉公孙芊穿的是森锦铺独有的成衣。”

    “她说绣娘少,三五日才能制成一件。”

    “对!等会儿我要回去告诉我家小姐,让她先去预定。”

    “我也是!”

    两人装不认识,你一言我一语,演的津津有味,倒也像那么回事。

    竹苓假装离开后,真有人问林书怡:“你们刚说的可当真?”

    林书怡假意问道:“什么?”

    “公孙芊穿的森锦铺的成衣?我倒是从未听过这家店。”

    “我也是从先前在这排队之人口中听来的,看她急忙回去复命的样子不像假的。”林书怡不再跟她过多交流,告辞道:“我也要回去复命了。”

    两人会和,重新跑了几个地方,确保没有重复见过之人,才敢开始。最后去告示栏贴上店铺位置信息,一日的忙碌才结束。

    回去路上,竹苓突然道:“你跟我见过的小姐都不一样。”

    “当然,我爹娘只生了我一个。”林书怡玩笑道。

    竹苓乐了,落日余晖下的倒影仿佛也在笑嘻嘻看着对方。

    ……

    第二日一早,公孙舟进门便说:“明日皇宫要给西域小公主办接风宴,她会穿你店铺另一套成衣。需要首饰,你可以帮忙挑选吗?”

    林书怡笑眯眯问道:“可以,你跟她什么关系?”

    “我是大王子的手下,派来保护她。”公孙舟在醉芙蓉出席时,看见林书怡了。他早想好了回答。

    “那我的西域绸缎来源呢?!”

    “其他货商会提供。”

    “好吧,那去旁边店铺买。”林书怡将人带至李安乐的店。

    肆意挑选,势要把公主身上戴满首饰,而且她专挑贵的。

    公孙舟并未阻拦,沉默付款。李安乐笑得合不拢嘴,用打趣的眼神看着她俩。

    公孙舟等待过程中说:“买这么多,用得上吗?”

    林书怡反驳道:“当然!那件衣服本就华贵,之前穿过那件都没有搭配好看的珠玉。黯然失色了…”

    “那你明日可以去西府帮忙穿戴吗?”

    林书怡眼珠一转说:“公孙芊亲口承认衣服是我们森锦铺的,如果能亲自来做一套成衣也可,但是要付钱。还要把这个消息散发出去,并且你刚说其他货商提供绸缎来源,我要书面证据。我就去。”

    公孙舟故意逗她道:“别得寸进尺啊。”

    林书怡解释:“这对于你来说不是小菜一碟吗,况且以后你有其他需要帮忙的,我会尽力帮你的。”

    半信半疑问:“真的吗?”

    林书怡点头:“真的。”

    “好,明日我来接你。”公孙舟应下。

    他离开后,李安乐凑上前一把搂住她说:“今日狠赚一笔,去醉芙蓉潇洒潇洒。”

    “好嘞!人多热闹,喊上竹苓和汐月。”林书怡欣然答应。

    三人喝的微醺回到家中。刚一进后院,秦瑞看她有点虚浮的脚步,上前扶住她,有一丝淡淡的白酒味。看了眼一旁同样醉醺醺的竹苓,猜测她们是一同去的。而竹苓迷糊中感受到他的目光,小心翼翼地溜走了。

    秦瑞扶着她回自己屋中问:“明日有空吗?我想带你去北郊。”

    “嗯…”林书怡无意识撒娇道,“可是我要去西府。”

    秦瑞思考片刻说:“那我也去。”

    林书怡沾上床后就想倒下,随意道:“嗯?哦,好。”

    秦瑞善后事宜,趁她将要睡着之际,加了一句:“其实我真实身份是皇子。”

    没有回应,也不知她是否听见,秦瑞帮她盖好被辱轻声离开。

    夜里静悄悄,静的能听见屋内均匀的呼吸声。时间一长,偶尔有几声鸟鸣,过后随风飞过。

    清晨的风从窗外吹进,柔和地拂过脸颊。

    林书怡睁眼,脑袋沉沉,坐起身子缓了好一会儿,伸手端过床边放着的一碗汤。一口气喝下,还有些温热,想来是刚送没多久。

    今日凉爽宜人,窗户大开,任由清风恣意侵袭。

    林书怡喝完那碗汤,又吹了会儿凉风,清醒许多。立马来到膳房,捧着一碗热腾腾的汤面,她隐约记得昨晚好像看见秦瑞,当时迷迷糊糊听见他说了一句话,但现在回想就像手中这碗面散发着的热气,虚无缥缈。

    算了,先吃面。在她肚子咕咕叫时,立马分清当下哪件事重要。

    吃饱后慢悠悠步行到店铺,反正没有客户,林书怡也不急着开门。

    今日有种莫名地懒散,直到申时为止,她都是在躺椅上转悠。于是乎,公孙舟一进门,便看见一条包裹严实的长虫摇摇晃晃。

    他轻咳两声:“林书怡。”

    薄褥下的人,露出双湿漉漉的眼睛。

    “你忘了今日答应我的事?”公孙舟问。

    林书怡垂下眼眸,黑宝石般的眼珠转了一圈。忽然想起什么,顿时从躺椅上坐起,重量固定在下方,此刻也不摇晃了。

    林书怡略带歉意笑道:“没忘没忘,你也别忘记答应我的事。走吧。”

    公孙舟跟在她身后,发出一声轻哼。

    上了马车,沿着一条林书怡并不熟知的道路前行。半小时后从侧门进了府里。

    公孙舟吩咐侍女将她带去公孙芊的住处,自己先行离开。

    虽然是从偏门进入,可周遭环境清静舒适,越往里走,各种名贵的赏花映入眼帘,就连一旁的锦鲤池,林书怡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弯弯绕绕,在林书怡忍不住感慨像个迷宫时,终于到了。

    侍女让林书怡进去,自己守在屋外。

    推开门,公孙芊还在铜镜前梳妆。最开始她还想着公孙舟是不是骗她,现在看来没有。

    林书怡看着她的妆容,在一旁的首饰盒里挑选等会需要用到的。琳琅满目,挑的人眼花。

    许是没见过她这么大胆敢直视自己的人,公孙芊好奇问:“你叫什么名字?”

    “林书怡。”手中不停回答。

    公孙芊见她头也不抬地回答自己,笑道:“果真有趣。”

    “我开始了,你要是不喜欢可以跟我说换一个。”林书怡把自己挑出的首饰一一往她身上穿戴。

    除了一套公孙芊早已准备好的血玉手镯,其他倒是没有意见。

    但林书怡心里非常大的意见,内心把公孙舟骂了个狗血淋头,因为她身上穿的根本就不是森锦铺的衣服。

    林书怡生气的小心思全写在脸上了,所以公孙芊才会说她有趣,她少见心思表露清楚的人。

    离开前,她说:“我现在去答客,等会儿会回来换那套衣服,你在这儿准备好。”

    林书怡顺着她的手指方向望去,挂着的正是公孙舟拿来的另一件,她莞尔一笑:“好。”

    酉时,宾客陆续到来,身处后院的林书怡也能听见前院热闹非凡。

    秦瑞一身玄色衣袍,没有任何图案,可此时的晚霞如同一幅绚丽多彩的画卷,霞光为他编织独一无二的衣裳。

    虽然衣着低调,腰间挂饰确是精挑细选后的。

    从下马车开始,他的眼神就在众人中游走。刚落座,惹得秦骁频频回头望他。

    终于忍不住问:“你在找什么?”

    “没。”秦瑞端起茶杯,收回视线。

    秦骁不再过问,因他看见了太子。果真来了。

    太子落座后,宴会开始。公孙芊致词感谢,随后将由乐团助兴。

    公孙芊回屋换服装。

    穿戴整齐后,她邀请林书怡一起去前院欣赏她的舞姿。

    “好。”林书怡对她充满好奇,且她想看着自己设计的服装在别人身上翩翩起舞的模样。

    跟随公孙芊来到前院,与公孙舟同桌,他所在位置在偏远角落,坐的都是朝廷内说不出名的小官。

    她刚从转角出现,尽管身处昏暗,秦瑞还是一眼将她认出。但他仅仅只时刻盯着她的反应,猜测她身旁之人就是竹苓所说的公孙舟。

    在见到她俩交谈甚欢后,连灌几杯清酒。

    随着底下传来掌声,公孙芊上台后,林书怡也不再理会公孙舟。此刻秦瑞也听见秦骁问:“你觉得怎么样?”

    “没这么简单。”他瞥了一眼太子位置。恰好他举起酒杯遥遥相敬,秦瑞回敬。

    朝中局势动荡,当今圣上自从一病不起后,各族势力纷纷站队。其中尤为突出当属林太尉带头支持的太子党,近乎朝廷一半势力。另一队则是寥寥少数支持其余皇子的,剩下的由陈相带头保持中立。

    秦瑞眼睛微眯,露出危险的目光,他看见太子起身往公孙舟方向去了。

    公孙舟显然也注意到他的动作,凑近林书怡不知说了什么,她起身离开了。

    秦瑞注视着她离开的方向,待背影消失在黑暗中,他才悄悄跟上。离开前,还特意提醒秦骁注意太子位置。

    锦鲤池旁,亭中微弱的灯光照在池面一角。林书怡守着那一块,等鲤鱼游来。

    “咳咳…”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林书怡吓了一跳,一转身那人离她极近,几乎要贴她身上。下意识的往后退,拉开距离。

    秦瑞见她都要退进池子里了,眼疾手快将她拉了回来。

    同时:“是我。”

    怕收不住力道,秦瑞直接拉进怀里。

    林书怡抬头望向他,身体放松问:“你怎么在这?”

    “我昨日报备过,是你喝的醉醺醺忘了。”秦瑞眼神委屈巴巴看着她说。

    “呃…”林书怡还未想好回答,就被他牵着往前走。

    秦瑞闷闷不乐地说:“回去了。”

    林书怡回抱住他手臂,使出她从前常用的招术—撒娇。摇晃着他的手臂柔柔道:“哎呀~又不是故意的。我保证下次不会了。”

    步入明亮的灯光下,视野逐渐清晰。林书怡这才瞧见他嘴角微扬,一副很受用的姿态。像是小猫被人抱在怀里抚摸着舒适后,露出的惬意神情。

    懒洋洋的模样,不经意间流露出倨傲,似乎能让他愉悦,下位者该感恩戴德。

    秦瑞垂眸,却见她一脸纵容,笑眯眯地打量着自己。小心思被识破后,眼神躲闪着偷瞄林书怡。

    这副模样简直可爱极了,她踮脚双手捧上秦瑞红透的脸,调侃道:“我怎么没发现你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秦瑞怕她摔着,双手环住她的腰,盈盈一握。一只手足够支撑她,但两双能将她牢牢圈在怀中。

    他任由林书怡在他脸上肆意妄为,也不躲闪。情绪冷静下来,脸不红了,她也玩够了。

    刚要松开手,双脚突然悬空,条件反射性挂住面前的人。此时,她搂住秦瑞的脖子,导致他说话吐气也在她脖颈处,而抱着她的姿势更让她满脸通红,与她相比,秦瑞的脸红说是气色好也不为过。

    “放我下来。”

    “不要~玩得开心吗?”

    秦瑞故意贴近她脖子说话,有种嘴唇随时要亲上去的错觉,偏偏她又害羞。心一横,脑袋摆正,与他面对面,还未来得及开口,秦瑞嘴唇便吻了上来。

    羞红的脸和压抑不住的心跳声,还有柔软的唇相互啃咬,使人意乱神迷。

    回过神后,秦瑞牵着她从小径穿过,人多处才松开她,并保持不近不远的距离离开西府。

    周围无人在意,除了远处一双透着精明的眼睛,看着她俩一前一后离开,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整夜,她捂着狂跳不止的心,思绪万千。

    与此同时,另一位睡不着的人,趁夜色遮掩,在黑暗中行动。

    昨夜过去,京城中一夜爆红的公孙芊身着华衣翩翩起舞,收获一众芳心。而公孙舟如约让人散出消息。森锦铺,迎来了它开店以来的春天。

    按照往常时间到店,门外却排了一条长队。一直到林书怡上前开锁,才蜂拥而上。队伍一乱,前排一女子立马大声喊道:“好好排队,都是受过培训的,怎的如此粗鄙。”

    话音刚落,队伍又是整齐有序,除了一些窃窃私语。想来这女子背后的家族在京城是有威严的。

    女子小声说:“林小姐,你好。我是陈相府小姐的贴身婢女,春桃。”

    “啊~你好。”开锁后,林书怡并未急着让大家进去。

    她转过身提高音量对着队伍说:“大家好,首先谢谢大家观临小店。其次需要大家排队先登记身份地址,是谁穿的身型测量码数一定要准确,否则本店不承担后果。最后,最好本人过来挑选样式,更方便问清楚喜好和作修改。”

    “清楚明白的人请有序排队进来。”开门迎客。

    意想不到是春桃在一旁监督这群人。

    竹苓带人转一圈,确定好样衣前去前台处登记信息,交定金。

    一个晌午过去,墨干了又磨,人走了又来。外头一队人,里头一小队人,等着记录身围。

    林书怡手腕转了又揉,停不了一会儿,换过春桃,竹苓。最后竟连李安乐也过来帮忙。

    直到日暮时分,送走最后一位顾客,才真正放松下来。

    林书怡马不停蹄拿来一块木板,笔墨一挥,每日营业时间规定如下:

    巳时(营业)

    午时(休息)

    未时(营业)

    “谢谢你啊,要不留下来吃个便饭?”林书怡对春桃道谢。

    “小事。要早些回去复命,麻烦记下我们小姐的信息。”

    “好。”

    ******

    剩下三人将一些简单的活干了,直到天边深蓝。

    忙碌一日,情绪都被抛之脑后,只想洗漱完,赶快休息。

    第二日,人流明显较前日少了许多,而预留出昨日成衣需要的绸缎后,店里存货并不够支持做绸缎生意。当机立断,林书怡决定日后该主做成衣铺。

    人少了后,她一人能堪堪应付,竹苓便可在里打下手,昨日交定金的人也不至等太久。

    余下日子,店铺逐渐恢复原样,帮不上忙时,她就在那张棕木书桌前,埋头苦画。如若大家看上的是她的样衣,那需保持更新吸引人的样式。

    时过一周,些许成衣已制好,陆续按地址送去。

    不论大小宴会,皆有森锦铺制衣,穿它之人赚足眼球。更多世家女子打听,从前定下成衣的,越来越多本人亲自前来想要修改。除了快做好更改不了的,林书怡都尽量同意,赚取一波好名声。

    京城中最轰动还属当下陈相之女陈婉,在与一众女眷同出游时,身穿一件轻盈长纱,咋一看犹如那日在醉芙蓉蒙面女子。但仔细瞧过后,很多细节处都不相同。

    最妙在于一条水蓝色条纹,身似水纹,神似游龙。

    据她所说,是森锦铺制衣。

    此后,她的衣物只要是森锦铺制的,皆有一条水纹,名为:宛若游龙。

    森锦铺的成衣一时风靡京城,许多人前来定制,可无论官职高低,皆是按预定顺序依次制衣,除非加银钱。

    此举行为遭一些人唾弃,但林书怡不在意,她的目标客户也不会在意这点小钱。

    调皮的初夏带着躁热赶走了温和的春日小尾巴。

    莲子羹,紫苏饮,荷叶汤等独属于夏日吃食,纷纷冒出头来,才觉时光在指缝间流逝。

    店铺渐渐步入正轨,有稳定的客源,公孙舟也兑现诺言,其他走西域路线的商人按时供货,但不知他为何有如此话语权。

    “在想什么?”

    来人的声音打断林书怡的思考,秦瑞提着食盒走进。这段日子,每日晌午时他都会送些简单的吃食,起初只有一份,被责备后,食盒越堆越高。

    “今日是什么好吃的?”林书怡放下手中的毛笔,一脸期待问。

    “打开看看。”他将其中一层取出。

    林书怡把剩下的提进偏室,竹苓和汐月在里休息和做工。偶尔在外三人闲聊,最近频率低了许多。

    出来后,食盒还是一动不动在原地。林书怡自觉亲自打开,因为他曾说过要她每次都自己开,才算不枉费他的心思。

    今日是一道酥山雪。

    “真是你自己做的吗?不会是从那家店铺买来的吧。”林书怡尝了一口,绵密细腻的口感,入口即化,奶香味弥留唇齿间。

    “当然,老了以后还要靠你养我,不得先学会讨好你吗?好吃吗?”秦瑞盯着她,不错过她的任何表情。

    “好吃!你就算不做我也会养你。”在看见她欣喜地点头称赞后,特别是听到后半句,他也跟着欢喜。

    林书怡已经习惯被他这样盯着,她学会让他参与进来就不会尴尬了。

    秦瑞含住她递来的那口酥山雪,内心深处都被酥山雪上那层蜜霜甜化。眼底是她的笑意,他却满心溢出甜蜜。

    东西收拾干净,休憩片刻,林书怡低头书写她要寄给娘亲的信,问问她近况如何,她在京城已安定要不要回来。另一封信则是写给徐梦雪,听说最近郢州不平,边境连连来犯,城外发生灾荒,望她保重身体。

    到点关门回府。落日后的晚风清凉,吹散炎热,让人得以喘息片刻。

    长长的身影被黄昏笼罩起来,故意使他们依偎着。

    平淡的日子里,吹来蝉鸣声响,聒噪。一如堵在门前对着她的招牌破口大骂声,不堪入耳。

    林书怡站台阶上安抚情绪,问:“稍安勿躁,大家有什么需求可一一细说…”

    未等她说完,底下人出言打断:“前几日才从你家店铺拿到手的新衣裳,穿了不过一日,回来便烂了,做工这么粗糙。”

    “对,我那件也是。一送过来,我想赶紧穿上就下水清洗,结果水染成黑色,也不知用的什么布料。”

    “还有我那件根本不合身,短一截。偷工减料!”

    “退钱!”

    “亏我还加钱赶进度,退钱!”

    越来越激化,林书怡刚要开口解释,却被秦瑞一把扯进怀中,他的后背挡住了丢向她的烂菜叶与生鸡蛋。

    炎热夏日里,始作俑者仅被秦瑞打量一眼,便全身恶寒。脊背发凉,衣袖擦汗挡着脸慌忙离开。

    底下闹哄哄的景象突然消失,顿时鸦雀无声。一众低着头,像是臣服于某种威严。

    趁此时机,林书怡上前一步,大声道:“有问题的衣服可拿回退换,不过提醒一句,森锦铺此生不接待退钱之人。大家请便。”

    话落,林书怡小声问:“要不先回去洗洗?”

    “嗯,你自己在这可以吗?”

    “我没事的,快去吧。”

    临走不放心又道:“其实你可以先关店。”

    “放心,你要相信我。”

    “好。”

    送走秦瑞,聚众闹事的人也渐渐散开,无论她们是否回去拿成衣,林书怡这日都要守着店铺。

    不能任由被泼脏水,遇事及时解决—这是爹爹告诉她的。半个时辰后,乌泱泱来了一群人,带头几人显然是方才闹事最凶的人,此刻手中正拿着衣物,大有再战之意。

    林书怡迎着她们挑衅的目光,淡定从容地站立在门前,手中拿着原先登记在册的预定名单,身影挺拔如松。

    她从群体中的老大问起,“你叫什么,几号来预定制衣的?”

    支支吾吾回答不出,忽略问题撒泼道:“你什么意思?这就是你森锦铺的成衣,这样式只有你家做,想赖账吗?

    林书怡不予理会,接着问道:“好,姓名?退多少?”

    “二十两。”

    “好,下一个。”

    有备而来,流畅说出信息,“谢家二小姐,丙月二十预定,退三十两。”

    “下一个。”

    越到后头,一些窃窃私语也传入林书怡耳朵里。

    “想钱想疯了吧,无名小店也敢收这么贵。”

    “有句话叫: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现在不就被别人拆穿了。”

    ……

    林书怡充耳不闻。

    完全记录后,她让那几人站至一排等退银钱。几人乖乖站好,满脸皆是没想到事这么好办的窃喜。

    这时汐月从店铺现拿一件成衣出来,当众打开后颈处,用针线挑开。

    “来,大家看看,只要是我们森锦铺制的成衣,衣领后颈处都有这么一小块棉布,不影响穿着啊。只是当初想做个招牌,藏点细节,没想到今日正好用上。”

    竹苓手中收上来的衣物,一件件递给汐月。

    林书怡微笑道:“现在让我们看看这些有问题的衣服到底是不是我们森锦铺的。”

    她语气柔和,台上一排人却站立难安,从汐月展示森锦铺的小棉布后,个个表情都极其不自然。

    更有甚者,气急败坏,冲过去上手抢竹苓手中的衣物,林书怡心一紧,伸手阻拦却发现根本不需要她。竹苓一个闪躲将她避开,顺带推了她一把,那人踉跄着摔倒在地。

    她斜瞥一眼,那排人便老实低头站好,不敢再有小心思。

    一直到汐月将衣物全部拆开,都未发现与森锦铺拿出的成衣有同款棉布。

    “很显然,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诬陷。”林书怡宣告结局,“我们森锦铺的制衣都是用最好的绸缎,绝对舒适,耐穿。至于她们说的这些毛病嘛,我也不知道是哪家?”

    转头笑问道:“不如~你们说说?也让大家好做选择。”

    那排人闭口不答。

    林书怡正要继续问道,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像是一队人齐跑过来。她抬头望去,人群自然分出一条路。

    带头人一出现,队伍里出来两人不由分说将林书怡架起来。

    林书怡挣脱未果问:“干什么?”

    带头人回答:“有人报案,这里聚众滋事,影响出行。”接着他指挥属下将人群分散。

    “跟我们走一趟。”

    目标明确,准备齐全,明显是冲着她来的,会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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