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宁医生的出现。

    简繁开始相信,社会是有其多面性的。

    有些人长在阳光下,框出敞亮的规则,温暖光耀着周围的人,形成一个美好的圈。

    ……

    挂号看病的人很多,堆在诊室外面。

    里头的人出来了一个,好几位患者就同时涌了进去。

    “你们一个一个的来,看病的留下,其余的人出去。”宁医生严肃的提醒着冲进来的病人。

    被叫到号数的患者是个小升初的男孩,低着头坐在椅子上。他的父亲焦急的站在他的身侧。

    其余患者听了医生的话,齐齐退了出去。

    简繁坐在廊椅上,正正看见,宁医生起身,亲自将诊室的门关上。

    过了好一会儿,男孩的父亲出了诊室。

    “是看完了吗?”有个患者拿着挂号单,小声打听。

    “医生让我先出来,他有话想和我儿子谈一谈。”说完,男孩的父亲扒拉在门上。

    诊室半掩着的门忽然被宁医生拉开,“你不要站在这里,有些小孩子的话不方便你听。你先坐在那里。”

    说完,宁医生又将诊室的门关上。

    又过了好一会儿,宁医生把男孩的父亲叫了进去,交代了什么简繁也听不大清。

    没过多久,就排到了下一位。

    ……

    这是简繁第一次见宁医生,她觉得心里关着的那个怪物在这一刻,有些融化……

    ……

    住进这所精神卫生院以后,每周五,简繁都会坐在白桦树下,等着宁医生从这里经过。

    只要浅浅的一眼,心里就会无比的踏实;只要浅浅的一眼,怪物就会继续融化,心里就会柔软出氤绿的沼泽,生根发芽。

    ……

    他们的相遇,她看着他来,她看着他去,他却浑然不知。

    简繁却觉得,这一切,刚刚好。

    然而,今次的“相遇”,却有些始料未及。

    简繁看到宁医生的身侧,多出了一个女生。他们举止亲密,不难看出,正处在热恋期。

    女生身材普通,长相也普通,化着厚重的妆,喷着浓郁的香水,衣着性感的坐在不远处的另一方石凳上,等待着自己的男友下班……

    她在石凳上静坐了十来分钟,翻出包里的粉饼,为自己补了补妆,又打量了四处几分钟,拿出手机玩起了游戏……美甲上的银粉在阳光的照射下,七彩闪耀。

    简繁静静的注视着那个女生,就像暗夜里被猎杀的恶狼,警惕忽然闯入的猎人一样。

    出于本能的,她非常的不喜欢她。

    傍晚五点,宁医生一路小跑到那个女生的面前,揉着她的发,宠溺的问:“久等了吧?”

    “怎么才出来?”女生撒娇的搂上宁医生的胳膊。

    “遇到了一个比较复杂的病人。等这么久,是不是饿了?”

    “嗯。”女生腻歪的说:“今天想吃川菜。”

    “你前几天喉咙发炎,就别吃辣了。吃日料怎么样?”宁医生宠溺的建议着。

    细心温柔的让简繁有些嫉妒。

    就像影院放映的黑白老式电影,陈旧在慢悠悠晦暗下来,昏天黑地;瞳孔皱缩里,是空无一物的剪影,所有美好的光束,忽然之间不复存在。

    心,又开始抽搐……

    ……

    她感觉,心里的那棵小树,终是死掉了。

    连累氤绿的沼泽,也干涸结痂。

    ……

    曾经看过的小说,一时之间不分天南地北的涌入脑海。

    《咒怨》里,伽椰子对小林俊介扭曲的爱,鄙陋难堪。《巴黎圣母》中,卡西莫多对艾丝美拉达卑微的爱意,丑陋哀伤。《古希腊》,阿波罗对达芙妮禁忌的爱,张扬羞愤。《尸鬼》中,室井静信对桐敷沙子毁灭的爱,向死而生。

    而简繁,已经没有爱了。

    ……

    亦如对这个世界一样,无爱的,寂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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