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知(1)
“故事得从我和他的第一世说起。”凉栀眼底一闪而过错愕，顿了半晌继续道，“那时，他还叫玄知... ...”
——
那一向宁静致远的楚国竟一反常态，挂上五彩缤纷的灯笼，花天锦地中门庭若市，人潮川流不息，摩肩接踵。
忽而，国门缓缓开启，百姓们不约而同地屏息凝神，一同见证着。
人山人海中，一条接憧而至的队伍映入眼帘，他们浩浩汤汤威风凛凛，得胜回朝。
“将军啊！是辅国将军，他们回来了!!”
很快，百姓们笑容满面，又一次拥着他们心里，无与伦比的将军回家。
而他们口中的将军，穿着血迹斑斑的战袍，嘴角携着春风拂面的轻笑，漫不经心地骑着血汗宝马。
马蹄声接二连三阵阵响起，在人欢马叫中不可忽略，直至百姓心底震聋欲耳，一笔一划勾勒出着玄砂老将军不可磨灭的英姿飒爽。
显而易见的，这是场势在必得的凯旋而归。
突如其来，一个身着红色的少年公子从天而降，稳稳当当脚尖着地，不偏不倚正落在队伍近在咫尺的前方。
明艳动人的一身红色引人注目，少年玉树临风，笑容温润，惹得观众少女纷纷面红耳赤。
他老成熟稔道：“玄老将军好久不见。”
那位德高望重的玄老将军闻言不恼，反倒哈哈大笑起来：“你这毛头小娃，真是越活越没个辈分讲就。”
“还是要麻烦玄老将军多有担待了，不过听闻陪玄老将军去的，还有一子。”玉树临风的少年公子端着一副风流倜傥的笑容，看向后方沉默寡言的少年道，“可是你?”
“辅国将军府的... ...玄知小将军?”
被唤玄知的少年默不作声地坐在马上，他仿佛在刚刚的欢声笑语中若有若无，一直被悄无声息地忽略着。
闻言，少年睫毛轻颤，缓缓抬起眸来，眼底一闪而过的不可置信，很快就烟消云散，化为轻描淡写地俯视他。
玄知轻缓开口，字腔圆正，声音暗哑：“是。”
百姓群众见此大惊。
“哎?那不是谢府的谢如玉公子么!他问的那叫玄知的人，是谁啊。”
“那是玄将军的庶子。”
“怎么没听过玄将军还有这么个庶子啊？”
“因为这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而且听说他那个几个哥哥都是从文的料，所以他就趁此非要当将军，这次更是吵着要和玄老将军一块去呢！”
“那他岂不是还会给玄老将军拖后腿... ...?真是利益熏心了，病急乱投药。”
“而且感觉起来他冷嗖嗖的，一脸苦命贱相。”
“是啊是啊... ...”
耳畔回荡着挥之不去的议论声。
玄知那双盛气凌人的黑眸一暗，征战沙场中日积月累的肃静杀意随之而起。
他那张俊美非凡的脸上风尘仆仆，最引人注目的，竟是纵横交错的陈年旧疤隐隐若现，正耀武扬威彰显着少年过去日子里心有余悸的岌岌可危。
而他那双眼，是比玄老将军更捉摸不透，更深不见底的冰冷刺骨。
小妹真的喜欢这人么？
谢如玉不由自主地一怔。
罢了，怕只是还年轻气傲，受不得旁人说三道四，凶相毕露而已。当务之急，还是把这少年邀回家以解小妹相思之苦，再细细观察才对。
思来想去，只是转瞬即逝间，谢如玉嘴角的笑容更甚，似若无其事道：“我看我与玄小将军有缘，不如来我家做客?”
玄知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或是，在满心戒备地审视他。
半晌，他不留余念地收回目光，神情淡道：“不了。”
“玄知!”玄砂怒声呵斥，“我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就让你这般丢了将军府的颜面!”
玄知瞳孔一颤，望向他所谓的父亲，深不见底的眸子暗潮涌动，似心有不甘。
“是犬子无礼了。”玄砂转头向谢如玉致歉，接着，很快就冷着脸对玄知破口大骂道，“还不快回家整理整理，带上赔礼下午就去谢府家!”
“不必不必。”谢如玉还欲在说些什么，却被硬生生打断。
“是。”玄知幽深的眸子此时此刻黯淡无光，冷得渗人，他面无表情地乖巧听话道：“孩儿退下了。”
玄知是意气风发的少年，也是征战沙场浴血奋战的将军。
更是在这场危在旦夕的胜仗中，是千钧一发之际，必不可少的重要一环。
可他现在，像个受人耻笑的逃兵一般，灰溜溜地离开了那本来也该一同属于他的欢迎场。
身后，百家欢乐，共舞迎歌。身前，空无一人，沉寞死寂。
面色阴冷的少年捏紧了拳头，支撑着自己瘦削的身形，骑着一匹微不足道的野马，孤身一人回到了将军府。
那里有色香味泽的佳肴美食，有笑意盈盈的家仆奴人，有喜气洋洋的火红灯笼。
但那些笑容满面的人，却都在在看到狼狈不堪的少年时，不加掩盖地面露尴尬。
所有的一切，都如出一辙，不是为他准备的。
玄知低声冷笑，转身离开走进破旧房内，在一望无际的黑暗中，形影单只消失殆尽。
*
“哥哥哥哥。”眉目清秀的少女拉着谢如玉，转着自己崭新精致的裙子，“你看我这件，好看么？”
“好看，当然好看。”谢如玉简直被整得生无可恋，强撑着笑意耐心哄着妹妹，“凉栀，我说你要不要歇会，这已经是你试的第二十五次了。”
“可是那是玄知哎！玄知!”顶着凤眼的少女双眼放光，“我喜欢他整整两年了。”
“是是是。”谢如玉看着情窦初开的妹妹内心百感交集，“也就他随随便便一个好消息，就能逗得不喜言笑的您天天眉飞色舞了。”
“哪有!”谢凉栀脸上飞过一层可疑的薄红，“我现在明明没有很开心好吧。”
“公子，小姐。”一位女婢缓缓走近，低声谦卑道，“玄小将军来了。”
“来，来了?!!”这一下，惊得谢凉栀脑子一空，只急着匆匆忙忙躲起来，“哥，哥!你快去看他。”
谢如玉眉头一皱，对他妹妹的所作所为也是哭笑不得：“怎么你朝思暮想的人来了，你却只晓得躲?”
“哎呀，我害羞嘛。”谢凉栀扭扭捏捏的，“而且，我还没打扮好... ...总而言之，哥哥你先去嘛，求求你了！”
“好好。”谢如玉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随手拿起了把价值连城的扇子，转身离去，“你可记得搞快点啊！”
“知道啦知道啦——哎，福来，你帮我理下头发。”
“唉。”谢如玉轻轻一笑，目光一转就看到了远处的玄知。
他穿着毫不起眼的衣服，板正的身姿倒是脱颖而出。
谢如玉走近：“玄兄?”
玄知闻言抬头，对上他的目光，淡淡道：“嗯，赔礼已经送去。”
说是赔礼，但这玄知嗓音僵硬，明显就是理直气壮，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毫无歉意。
谢如玉出生名门世家，从小到大也算阅人无数，看着眼前沉默寡言的少年，他不由自主地觉得有些意料之外。
倒是个心高气傲，骨子里恃才傲物的。
也就小妹这种未出闺阁的，会被他迷得神魂颠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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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向宁静致远的楚国竟一反常态，挂上五彩缤纷的灯笼，花天锦地中门庭若市，人潮川流不息，摩肩接踵。
忽而，国门缓缓开启，百姓们不约而同地屏息凝神，一同见证着。
人山人海中，一条接憧而至的队伍映入眼帘，他们浩浩汤汤威风凛凛，得胜回朝。
“将军啊！是辅国将军，他们回来了!!”
很快，百姓们笑容满面，又一次拥着他们心里，无与伦比的将军回家。
而他们口中的将军，穿着血迹斑斑的战袍，嘴角携着春风拂面的轻笑，漫不经心地骑着血汗宝马。
马蹄声接二连三阵阵响起，在人欢马叫中不可忽略，直至百姓心底震聋欲耳，一笔一划勾勒出着玄砂老将军不可磨灭的英姿飒爽。
显而易见的，这是场势在必得的凯旋而归。
突如其来，一个身着红色的少年公子从天而降，稳稳当当脚尖着地，不偏不倚正落在队伍近在咫尺的前方。
明艳动人的一身红色引人注目，少年玉树临风，笑容温润，惹得观众少女纷纷面红耳赤。
他老成熟稔道：“玄老将军好久不见。”
那位德高望重的玄老将军闻言不恼，反倒哈哈大笑起来：“你这毛头小娃，真是越活越没个辈分讲就。”
“还是要麻烦玄老将军多有担待了，不过听闻陪玄老将军去的，还有一子。”玉树临风的少年公子端着一副风流倜傥的笑容，看向后方沉默寡言的少年道，“可是你?”
“辅国将军府的... ...玄知小将军?”
被唤玄知的少年默不作声地坐在马上，他仿佛在刚刚的欢声笑语中若有若无，一直被悄无声息地忽略着。
闻言，少年睫毛轻颤，缓缓抬起眸来，眼底一闪而过的不可置信，很快就烟消云散，化为轻描淡写地俯视他。
玄知轻缓开口，字腔圆正，声音暗哑：“是。”
百姓群众见此大惊。
“哎?那不是谢府的谢如玉公子么!他问的那叫玄知的人，是谁啊。”
“那是玄将军的庶子。”
“怎么没听过玄将军还有这么个庶子啊？”
“因为这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而且听说他那个几个哥哥都是从文的料，所以他就趁此非要当将军，这次更是吵着要和玄老将军一块去呢！”
“那他岂不是还会给玄老将军拖后腿... ...?真是利益熏心了，病急乱投药。”
“而且感觉起来他冷嗖嗖的，一脸苦命贱相。”
“是啊是啊... ...”
耳畔回荡着挥之不去的议论声。
玄知那双盛气凌人的黑眸一暗，征战沙场中日积月累的肃静杀意随之而起。
他那张俊美非凡的脸上风尘仆仆，最引人注目的，竟是纵横交错的陈年旧疤隐隐若现，正耀武扬威彰显着少年过去日子里心有余悸的岌岌可危。
而他那双眼，是比玄老将军更捉摸不透，更深不见底的冰冷刺骨。
小妹真的喜欢这人么？
谢如玉不由自主地一怔。
罢了，怕只是还年轻气傲，受不得旁人说三道四，凶相毕露而已。当务之急，还是把这少年邀回家以解小妹相思之苦，再细细观察才对。
思来想去，只是转瞬即逝间，谢如玉嘴角的笑容更甚，似若无其事道：“我看我与玄小将军有缘，不如来我家做客?”
玄知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或是，在满心戒备地审视他。
半晌，他不留余念地收回目光，神情淡道：“不了。”
“玄知!”玄砂怒声呵斥，“我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就让你这般丢了将军府的颜面!”
玄知瞳孔一颤，望向他所谓的父亲，深不见底的眸子暗潮涌动，似心有不甘。
“是犬子无礼了。”玄砂转头向谢如玉致歉，接着，很快就冷着脸对玄知破口大骂道，“还不快回家整理整理，带上赔礼下午就去谢府家!”
“不必不必。”谢如玉还欲在说些什么，却被硬生生打断。
“是。”玄知幽深的眸子此时此刻黯淡无光，冷得渗人，他面无表情地乖巧听话道：“孩儿退下了。”
玄知是意气风发的少年，也是征战沙场浴血奋战的将军。
更是在这场危在旦夕的胜仗中，是千钧一发之际，必不可少的重要一环。
可他现在，像个受人耻笑的逃兵一般，灰溜溜地离开了那本来也该一同属于他的欢迎场。
身后，百家欢乐，共舞迎歌。身前，空无一人，沉寞死寂。
面色阴冷的少年捏紧了拳头，支撑着自己瘦削的身形，骑着一匹微不足道的野马，孤身一人回到了将军府。
那里有色香味泽的佳肴美食，有笑意盈盈的家仆奴人，有喜气洋洋的火红灯笼。
但那些笑容满面的人，却都在在看到狼狈不堪的少年时，不加掩盖地面露尴尬。
所有的一切，都如出一辙，不是为他准备的。
玄知低声冷笑，转身离开走进破旧房内，在一望无际的黑暗中，形影单只消失殆尽。
*
“哥哥哥哥。”眉目清秀的少女拉着谢如玉，转着自己崭新精致的裙子，“你看我这件，好看么？”
“好看，当然好看。”谢如玉简直被整得生无可恋，强撑着笑意耐心哄着妹妹，“凉栀，我说你要不要歇会，这已经是你试的第二十五次了。”
“可是那是玄知哎！玄知!”顶着凤眼的少女双眼放光，“我喜欢他整整两年了。”
“是是是。”谢如玉看着情窦初开的妹妹内心百感交集，“也就他随随便便一个好消息，就能逗得不喜言笑的您天天眉飞色舞了。”
“哪有!”谢凉栀脸上飞过一层可疑的薄红，“我现在明明没有很开心好吧。”
“公子，小姐。”一位女婢缓缓走近，低声谦卑道，“玄小将军来了。”
“来，来了?!!”这一下，惊得谢凉栀脑子一空，只急着匆匆忙忙躲起来，“哥，哥!你快去看他。”
谢如玉眉头一皱，对他妹妹的所作所为也是哭笑不得：“怎么你朝思暮想的人来了，你却只晓得躲?”
“哎呀，我害羞嘛。”谢凉栀扭扭捏捏的，“而且，我还没打扮好... ...总而言之，哥哥你先去嘛，求求你了！”
“好好。”谢如玉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随手拿起了把价值连城的扇子，转身离去，“你可记得搞快点啊！”
“知道啦知道啦——哎，福来，你帮我理下头发。”
“唉。”谢如玉轻轻一笑，目光一转就看到了远处的玄知。
他穿着毫不起眼的衣服，板正的身姿倒是脱颖而出。
谢如玉走近：“玄兄?”
玄知闻言抬头，对上他的目光，淡淡道：“嗯，赔礼已经送去。”
说是赔礼，但这玄知嗓音僵硬，明显就是理直气壮，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毫无歉意。
谢如玉出生名门世家，从小到大也算阅人无数，看着眼前沉默寡言的少年，他不由自主地觉得有些意料之外。
倒是个心高气傲，骨子里恃才傲物的。
也就小妹这种未出闺阁的，会被他迷得神魂颠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