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面阎王啊!”钟愿狠狠咬下一口鸡蛋糕,嘟嘟囔囔道:“且说与走私有关的,新帝登基时,对西北那边贸易监控更严,有一走私团伙被捕,大理寺一众人都没审出一句实话,这位时大人刚从地方升上来,不知用了何种法子,不出一刻让那些人交代了个干净。”

    “嚯,如此厉害?”别梨感叹。

    “厉害?我瞧是残忍吧。那走私犯上刑场的时候尿都把不住了!当真是可怕极了。”钟愿一时激动,把贵女端庄娴淑的架子忘了个一干二净。

    而后又想起什么,捏了捏别梨的脸问道:“你还未与我说到底识不识得他?”

    “有过几面之缘。”

    原来叫时序。

    别梨总算想起为何见那带黑纱斗笠的人如此眼熟了。

    她动身来京城时,曾遇一场难见的大雨,夹着地契的包袱丢了里面带着原身父母幼时为她订下娃娃亲的信物,还是时序路过替她寻回来的。

    “算对我有救命之恩吧。”别梨淡笑道。

    钟愿闻言却瞪大双眼,活像见了鬼,诧异道:“他可不想像会救人的人。”

    玉婶走的急,门口放着的美男榜未收,别梨边与钟愿解释着与他相识的细节,边把美男榜往屋子里抬。

    “咦?时序?”

    “嗯?玉面阎王来了?”钟愿大惊,左顾右盼观望着。

    “没来。美男榜首榜不知何时多了时序的名字。”

    花榜右下角有一个用剑刃刻出的名字,笔锋犀利婉若游龙。

    钟愿回过脸端详起那字,忽想起在父亲拜贴上见过此笔迹。

    “该不会是时序本人所刻?”钟愿撑腰大笑,“竟是个厚脸皮的!不过时序为人冷淡从不与人多交也不爱抛头露面,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谁会知?”

    别梨盯着那字忍不住笑出声,瞧着禁欲冷清听着内心阴狠,没成想还是个自恋的闷骚。

    她忽想起黑芝麻馅的福团。

    “我已想到时序的印象糕点是什么了。”

    一听又有新的点心,钟愿觉得手中拿着的小熊饼干索然无味,撒娇道:“是什么是什么?先告诉我好不好?好姐姐~”

    “芝麻福团,黑心馅。好了好了不要晃我了,馋丫头,做出来先给你吃。”

    “好呀!捆绑着时序的画像一起卖,定能赚得盆满钵满。”

    钟愿畅想时,别梨已经想到自己手中拿着根根金条的样子笑得合不拢嘴,口中却说:“时序这般吓人,不知卖不卖得出去?”

    “脾气虽不好,但脸在江山在嘛!”

    翌日清晨,别梨将写好的纸笺交给玉婶,又叮嘱了几句,没想到玉婶还没出门,一位妇人犹如平地起狂风般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见到别梨便一把扯住她,张嘴呼嚎起来,“你这个杀人犯,你爹敢走私,你就敢杀人!”

    别梨不明所以,被扯到痛得一声嚎叫,并不知自己何时害了人。

    她目光扫过那妇人身后跟来的几位家丁,其中一个小厮缩着脑袋眼神躲闪,细细一瞧正是前一日跟着吴仁上门那个。

    别梨了然,是吴仁出事了。

    怕是那天上门后被背地里的人知道,便带着秘密死了。

    还挺谨小慎微。

    别梨暗地翻了个白眼,死死钳制薅着她头发的手。

    “夫人,小女不明白您在说什么,您这样不明不白诬陷指责,可真教人寒心。”

    别梨的手劲大,像铁钳一样死死夹着吴夫人的手腕,引得她一阵杀猪叫。

    最后还是别梨受不了魔音贯耳,松开了她理了理被扯乱的头发,眼角沁出几滴泪,好声好气地说:“夫人,说我杀人,杀的究竟到底是何人?”

    吴夫人抹了抹眼泪自报家门,而后往门口瞅了一眼,此时正值早市热闹的时候,店外被她一闹来了不少的人。

    原本想着别父为人憨厚,女儿应当也是极好欺负,于是听了吴仁身边小厮的挑拨,便想着上门问罪,哪怕别梨不是凶手趁机捞点好处也是可以的。

    不料这小姑娘遇事不慌,手劲还挺大,有些难办。

    吴夫人退了几步,那小厮附耳小声提醒道:“老爷昨日在这儿喝了茶吃了点心,怕不是被毒死的。”

    吴夫人顿时又来了底气,腰板挺直又吼道:“我家老爷在你这喝完茶回家吃完晚饭就死去了,肯定是你这黑心小姑娘下毒了。”

    “昨儿的茶我也喝了。我怎无事?”别梨拿起桌上的茶水又喝了一口,继续道:“况且小女要是存心害人又何须用着如此张扬的手法?夫人既说吴伯是吃完晚饭去的,那我还要说晚饭饭菜里有毒,此不是府中下人的过错?”

    “是啊!怎不说是自己府中的问题。”

    “就知欺负人家好好的小姑娘。”

    门外看热闹的人起哄起的越来越响,吴夫人顿时失了底气。

    虽说平白诬陷人是不好,但屎盆子扣头上,别梨也只能脏手掀回去,再说那个小厮瞧着也不想好人。

    “小女还说,那凶手是吴伯身边的那位小厮呢。”

    那小厮闻言更显局促,扣着衣角,垂首不语。

    吴夫人生性泼辣,失了气势也不罢休,眼珠一转,泪珠就跟断了线的珍珠颗颗往下落。

    “我的命好苦,我家老爷被害死,我可怎么办呐!”

    真当自己会哭就是美人鱼啊,别梨抱臂翻了个白眼,被闹得没了脾气。

    开店不久就碰上这倒霉事,生意才刚刚有起色,若不是不尽快解决,以后可怎么做生意?

    得趁早解决,拖久了对店形象不好。

    别梨上前扯住吴夫人的衣角,神情哀婉现场表演了个美人落泪,抽抽搭搭地说:“夫人可否带我去瞧瞧吴伯最后一眼,此前吴伯对我家不薄,小女应当去送送的。”

    玉婶一听便要拦她,别梨摇摇头勉强笑道:“吴伯是小女长辈,要去的。”

    那吴夫人有些害怕别梨藏着什么坏水,但此时诸多人围着骑虎难下并不好拒绝,又转念一想,反正家里报了官又塞了银子,定是能泼这小丫头一身脏水的。

    一行人闹哄哄转去吴仁家。

    牌匾上挂着白布,两边白帆摆着,还有两个白灯笼高高挂着。

    众人刚到吴府门口,管家便急匆匆从里面出来告知官府来人了。

    吴夫人眼角□□,疯狂给管家使眼色,管家本是胆小之人正为着官爷上门惴惴不安,并没接受到她的眼神。

    吴夫人气得甩了甩袖子,见正厅门口的侍卫身着铁胄一字排开,厅中走出来一位大人,还未看得清他的脸,她的泪就先落了下来往地上一扑,可怜巴巴的哭喊起来。

    “大人要为草民做主啊!”吴夫人泪眼婆娑,一句话喊得婉转悠长,不明所以的人还以为在唱戏。

    身后的别梨看清了来人,躬身淡淡行了一礼,道:“见过大人,大人有时间可否到小店一聚?小人新出了糕点,还望大人赏脸。”

    吴夫人暗道不好,怎么也没想到,二人居然认识,再一抬头发觉并不是本地的地方官。

    “时…是大人,您怎么来了?”

    时序看着吴夫人诧异惊恐的表情,冷声道:“你报的官?所谓何事?”

    收买的大人居然没有来,这就罢了,来的居然是赫赫有名的玉面阎王,吴夫人一时促狭,“是民夫报的官,不过这等小事怎好意思麻烦大人。”

    “民生无小事。”时序蹙眉,看了眼不知所措的吴夫人后,转向别梨问道:“你说。”

    别梨向前一步,将事情原原本本陈述。

    “大人!大人!凶手就是她。”吴夫人又激动起来,指着别梨便请时序治她死罪。

    时序抬手,不耐烦地打断吴夫人的话,歪头对身边人吩咐道:“带回尸身让仵作检查,院子全部细细搜查。”

    别梨一边百无聊赖听时序吩咐一边欣赏他帅到惨绝人寰的脸,不经意撇头一眼,却见吴夫人身后的小厮双腿发抖,趁四下无人在意,慢慢后退,脚下抹油要溜。

    “他要逃!”别梨伸脚一绊,那小厮摔了个狗啃泥,时序离得近,当即眼疾手快捏着那小厮的肩膀,一脚踹在腿弯让他跪在地上。

    “带回去严审。”

    时序冷声道:“吴仁嘴唇发紫指甲变黑,肩膀处有根银针,乃中毒所至,仵作验尸需要时间,吴夫人和别姑娘且等着官府传唤,暂不可离开京城。”

    “别姑娘请带路,我要去你铺子里搜寻一番。”

    既然是中毒,那吴仁昨日去过的所有地方都要搜查一番,谷子铺更是重中之重。

    别梨身正不怕影子斜,欠身领命,带着时序朝铺子走去。

    钟愿在门前张望许久,见别梨去而复返还回了人人惧怕的玉面阎王,打了个哆嗦,也来不及跟别梨打招呼,悄悄溜走了。

    “昨日吴伯在我这里喝了茶。”别梨将昨日的那个茶壶拿了出来,“大人也喝的也是这壶中的。还有几块糕点,不过今日没做。”

    别梨站在旁边不卑不亢,静静诉说自己的冤屈,“小女子绝无害人之意,都是那吴夫人冤枉,大人明鉴。”

    时序随意瞥了一眼桌上几件精巧的糕点,又转头望向别梨,她不卑不亢站在一旁,仔细一瞧能看得出眼尾的嫣红。

    俨然是一副被欺负后哭过的样子。

    美人落泪,在寻常姑娘身上能轻易激起怜悯之心。

    别梨显然不属于寻常姑娘范围。

    时序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打着桌面,他可清楚记得一月大雨前这位姑娘被淋得像是落汤鸡在雨中掀起裙子搂着袖子捞包袱豪放的样子。

    他奉旨来此地调查走私案,途中逢暴雨,偶遇脸色苍白衣着单薄的别梨在湍急的河流里捞什么。

    那时也不知怎么动了恻隐之心,顺手帮她捞出了包袱,却不想偶然间见到那包袱中与他一对的玉佩。

    自己无心之举,居然寻到了自己父母幼时为自己订下娃娃亲的对象。

    时序没有与人成亲的打算,对别梨这样表里不一的人更为厌恶。

    “姑娘今日我见犹怜之态,全然不似那日暴雨豪放不羁之姿。”

    别梨拳头硬了。

    “我看你真的菜鸟驿站的快递——件货!”

    时序皱眉,“菜鸟驿站是何物?为何我从未听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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