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宫中,姜妗一人看着窗外,冷风渐渐远去,冬日里的阴霾已经被春风播散,枝头嫩芽冒出,园中不知名的花树上开满点点碎碎的苞朵。

    萧珉这几天每天都来陪她一起用膳,却非常恪守礼节的不与她做更多交流,做的最多的就是拥抱,然后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吻。

    他以前一定很爱自己,姜妗脑中忽然冒出这个想法,可心中却有积分愧疚,萧珉对他那么好,她却忘了与他在一起的种种细节。

    姜妗心中不免失落,看着良辰:“你们可知,以前我与小五……与皇上的相处?”

    问完又觉得后悔,她们一群年纪不大的小丫头又怎么会知道自己的事情,且小五此前贵为皇储,她亦是丞相之女,这些人又怎么会知道他们的细枝末节。

    良辰看着他,眉眼间都是灵巧,笑眯眯:“回姑娘话,奴婢们只听闻您二人感情甚笃,当年老皇上在位时,给您跟皇上亲指的婚书。”

    赐婚么?

    姜妗心中一暖,想来也是,她跟萧珉除了先皇赐婚,还有什么方式能这样走到一起?

    她移开视线,不再看窗外,回头走到塌边,道:“将针线包端来。”

    她要给小五绣个荷包,上次他来时,姜妗见他腰间别了一个金丝枣树刺金荷包,下面坠了玉石跟流苏,颜色样式均新颖别致,只是那枣树上的枝条绣线有些断开,她闲来无事,正好绣一个。

    金殿朝会上。

    丞相出列:“端王不日回京,贺陛下登基。”

    异姓王,洛景容。

    洛家跟随先祖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是先皇亲封的唯一异姓王,一切吃穿用度排场皆为皇亲等级。

    异性王勋爵世袭,不仅如此,他们手握一支自己的兵权,为皇上平定四海。

    如今异姓王洛景容比其父更骁勇善战,自承袭王位以来,一直在军营中磨砺,无一分闲散王爷的样子。

    如今新帝登基,洛景容便带着军队千里迢迢从边城临安赶来。

    萧珉敛眸,长袖一挥,慵懒道:“迎。”

    异姓王功高盖主,在边关已有百姓只知王爷不知圣上的说法,如今他自己主动来也省的他想办法将人诱来。

    只是这一届的异姓王从情报里开看,并不似平庸之辈,现在他来朝贺,到底是真心示好还是别有他图,萧珉心中暗暗忖度,面上无一点流露。

    另有其他朝臣汇报一些琐事。

    下了朝会。

    萧珉想锦绣宫走,处理完政事,心中只想看到那抹倩影。

    进了宫门,良辰瞥见门口影子,立刻下跪行李,被他一个眼神示意,悄悄退开。

    小榻前,将近端坐,旁边一个针线篮,她低头认真的绣着什么。

    萧珉慢慢走近,看到是一个金色布料的荷包,姜妗十指纤细,一针针一线线,绣的认真极了,竟丝毫未发现他的到来。

    绣了良久,手臂发酸,姜妗抬头唤良辰,却发现眼前人不知何时已经换了,眼中一道亮光闪过,萧珉什么时候来的?

    那他是看见自己给他绣的荷包了

    这么一想,姜妗心中羞赧,脸上微微泛红,手上的东西想藏一时也不知改往哪里藏。

    不知所措道:“小五……你……怎么来了?”

    萧珉见她脸色红扑扑,心中顿时心跳漏了一拍,她这个荷包是秀给……

    这么一想,心中愉悦顿时升级。

    面上含笑,声音柔和:“朕下了朝会,来看看你,想着带你出去走一走。”

    大昭每年春天都有樱灯节。

    樱花绚烂漫天,五彩花灯竞相流连,夜市时分,打着花灯,一起在灯火下欣赏樱花,那真是最美好的事情。

    大昭的情侣们都喜欢在这一天,与喜欢的人携手去京城的街道走一走,买一盏花灯,一同欢度这个节日。

    姜妗原本还在为偷偷给她绣荷包的事情而暗自矜持,现在听他说要出去玩,顿时那点羞色也跟着抛开,荷包直接顺势藏在衣袖中,看着他眉眼晶亮:“去哪里?”

    萧珉见状,也不拆穿她,只拉着她手:“晚上出宫。”

    他说的很神秘,姜妗忽然就期待起来。

    好容易挨到晚间。

    二人换一身便装,坐着马车出了宫门。

    大昭的夜市分外绚烂,晚间车水马龙,人山人海,街上灯火阑珊,行人流水,他们走在街头,人间烟火气扑面而来,这是与高墙内的宫中毫不相同的世界,令人轻松愉悦。

    姜妗一身水绿薄裙,腰间束着一根宽边织锦珍珠缎带,在月色下隐隐泛着光泽,漆黑长发披散在身后,头上插了一根玉簪,整个人轻盈灵动又透着几分娇俏温婉路过的人不是像她投来一瞥。

    但都被萧珉无声的眼神吓得立刻扭头就走,姜妗似是没有察觉,她很久没有出来,起码从醒来这几天开始都在宫内,甚是烦闷。

    现在看着四周,眼睛都不够替换,根本没有注意到还有没有人在看他,萧珉见她目不暇接,唇边荡着浅浅笑意,心中顿时也跟着开心柔软,在她周围悄悄护佑。

    “你看那盏灯,真好看。”

    姜妗被前方的花灯吸引,萧珉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一个中年大叔推着小车摆的地摊上全是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灯饰,姜妗拉着他走近。

    有老虎跟嫦娥抱玉兔,还有荷花造型与祥云,种类繁多,看的人目不暇接。

    姜妗爱不释手,一个个都拿在手里瞧一遍,萧珉见她如此喜欢,便凑近跟着到:“喜欢就买一个,我们去河边放。”

    姜妗与他对视,四目含情,点头挑了一对花锦鲤。

    萧珉付了钱,二人提着花灯继续向前走,街道上笙歌阵阵,流光溢彩,人群踏着光影穿梭在这拥挤的大道,小贩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越发热闹。

    姜妗与萧珉走到桥上,站在高处,看到河岸两旁全是熙攘人群,有孩子有老人,他们手中无一不提着灯在河边,择一地,对着花灯许愿,然后将灯缓缓放入河中姜妗心动:“我们也去吧。”

    萧珉牵着她手,中途人多,他一直护在身侧,二人在拥挤间来到河脚下,姜妗提着锦鲤,看了他一眼:“你许什么愿?”

    萧珉道:“妗妗,许愿不能说出来,不然就不灵了。”

    姜妗恍然,她好像确实忘记很多东西,竟然连这个都不记得了,赧道:“我们各自许愿,谁也不问。”

    说完她半蹲在河边,掌心合十,闭目,似是在认真祈福。

    灯火幢幢中,幽暗的光影叠洒在她面庞,衬托的她面色更加和谐安宁,那抹红唇娇艳,更甚周围所有景色。

    萧珉心中一动,缓缓靠近,忽忽然见她睁开眼睛,不由怔了下,姜妗亦是一愣,这人微微弯腰,像他倾斜靠拢,难道他根本没许愿?

    思及此,她不由挑眉:“我许好了,不知小五许了什么?”

    萧珉细细看她,声音软和:“我许愿……”

    声音渐低,在她颊侧轻轻一点,如晨露落在花间,那么一点,姜妗心头霎时如擂鼓,萧珉在大庭广众之下亲|了她。

    “我许愿亲亲妗妗。”说完对她眨眨眼,模样俊极了。

    姜妗面色绯红,周围有人走过回头看她,两人笑着捂嘴离开,姜妗觉得地上要是有洞,她就钻进去。

    “走了。”

    她转身加快脚步,身后萧珉跟上来,面上是遮不住的笑意:“妗妗许了什么愿?”

    “小五不是说,愿望不能随便说出来,不然就不灵了?”

    “话是这个理,不过刚才我跟你说了,你也要跟我说,这样就不会出现不灵的情况。”

    萧珉继续诱导。

    姜妗看他眼中神情闪烁,就知道他先前一定是胡说。想到自己许的愿望,脸上更加发热。

    “忘了。”

    说完就向前小跑两步,萧珉看她耳根发红,更加好奇。

    抬脚追上去。

    前方蓦然一阵马匹声疾驰而来,姜妗煞不住脚,惊恐看到前方一领头男子,身穿青色锦衣,马儿受到惊吓,抬起前蹄,半空嘶鸣,姜妗只觉腰间一热,有双手揽着她,隔空飞起,萧珉抱着她在空中转了一圈,安然落地。

    心中震惊不断,姜妗瞪大杏眼,半晌才怯怯道:“小五?”

    “没事了,别怕。”

    萧珉安慰,他们这一飞,距离之前的马儿已经隔离数米,那对人马后有辆马车夹杂其间,听到声响,帘后一个年轻男子声音浑厚:“发生何事?”

    “回将军,有人惊了道。”

    马车内顿了须臾,又听道对方询问:“可有伤到人?”

    “没有,那姑娘被人半途救走。”

    护卫说完,马车帘子忽然被挑开,洛景容微微探首向前看了看,只见樱灯节,灯火摇曳,一片欢声笑语,女子掩面娇俏走过,屋檐梁栋在花灯装饰下

    灿烂夺目,目光忽然看到远处一抹碧绿倩影,心中一动,他立刻下了车,顺着前方张望。

    那抹身影与记忆中的人经年交叠,是她吗?

    “将军?”

    护卫疑惑提示,他们提前回来祭祖,并未惊扰京中人。

    洛景容不顾属下提示,向前摸索。

    另一边萧珉面色微蹙,他怎么这个时候回来?

    难道是情报有错?

    “妗妗,这里不安全,我们回去吧。”

    姜妗不明所以,“不是还要看樱花吗?”

    “我们去另一边看,那条街的樱花开的更茂密。”

    姜妗点头甜笑。

    萧珉揽着她避开人群,当洛景容一只手轻拍前方碧色衣裙女子肩膀,“姑娘?”

    女子回头,满是惊讶的看着他,这谁家俏公子,好俊。

    洛景容略微失落,这张脸,难道是他看花了,认错了人。

    刚才明明看到了阿妗,可眼前人又实实在在与他记忆力差了半截远。

    “抱歉,在下认错了人。”

    “神经病。”

    姑娘一听瞬间板着脸,甩袖子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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