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子鉴定的结果需要一个星期左右才能出来。

    林萧远不肯死心,在小区门口站了两天两夜。

    第三天早上的时候,静文表姐打开窗户,试图找寻他的身影,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静文表姐耸了耸肩,开玩笑似的说:

    我还以为他会一直站到结果出来呢!没想到这才坚持了两天就放弃了,那我估计鉴定结果也悬了!我本来还准备帮一帮他的,现在看来……大可不必!

    我抱着双膝蜷缩在沙发里,情绪毫无波动。

    早在医院的时候,我的心就已经死了,死的透透的,再激不起任何波澜了。

    没过两天,沈爸爸就给沈倩倩办理退学,带着她回了国。

    至于林萧远,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沈倩倩回国之后,王博羽的妈妈对他松懈了不少。

    趁着上大课的时候,他来找了我,向我问起沈倩倩退学的事情。

    我不忍心告诉他真相,只说是因为她上次考试的成绩太差,根本考学无望,所以索性就退学了。

    王博羽听到这个解释,沉默了许久。

    最后拿出手机,再次加了我的V信。

    他说:等再过段时间,我妈就回国了,你和倩倩关系比较好,如果有她的消息,记得及时告诉我。

    我点头说好,目送他离开了教室。

    半个多月之后,我因为长时间食欲不振,导致免疫力大幅下降,过敏休克住进了医院。

    王博羽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来医院看望了我。

    他来的时候,怀里抱着一束红石竹。

    他说:我一想到你送我的生日礼物就觉得好笑,现在还给你了!

    我看着那束红石竹,猛然又想起了林萧远。

    他像个鬼魂一样,总是在我的记忆里阴魂不散。

    王博羽大概猜到我和林萧远已经分开了,但却没有把话挑破,只是旁敲侧击地说:

    我在澳洲也没什么朋友,大家相识一场,以后有什么事不用跟我客气,能帮到的,我一定不会推脱。

    我愣愣地点头说好,思绪却飘向了很远。

    我曾在电影里看过很多失恋的故事,还曾暗暗看不起那些放不下的主角们,如今真落在我自己身上,我却只觉得啪啪打脸。

    甚至我有时候还会幻想。

    如果林萧远当时真的在小区门口站到鉴定结果出来,不管最后的结果是什么,我可能也会原谅他吧?

    只可惜,他连这一点都没有做到。

    那一天,王博羽在医院陪了我一个下午。

    平时帮我上药的护士看见有朋友在,便偷了个懒,将药膏交给了王博羽。

    王博羽看着我脖子上一大片一大片的红疹,犹豫着不敢下手。

    我说:这都是小意思,我从小就不怕疼,你尽管下手吧!

    王博羽呲着牙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最后才终于拿起了棉签,哆哆嗦嗦地帮我上药。

    他大约是真的相信了我说的话。

    下手的时候一点都没有留情,一度痛得我咬紧了后槽牙。

    他给我上完药没多久,护士就跑进来告诉我,说刚才有一个姓林的人来找过我,问我看见人没有。

    姓林的人……

    我僵了一僵,下意识望向了窗外。

    可惜他已经走了。

    王博羽也猜出来是林萧远,尴尬地挥了挥手中的棉签问我:

    他……他不会误会吧?

    我冷冷笑了一声。

    误会了更好。

    那样我就再也不用心存幻想,还觉得一切都可以重来了。

    我妈一听说我住了院,第二天就和我爸赶过来了。

    我看着风尘仆仆的他们,仿佛看见了沈倩倩的爸妈。

    一时没忍住就哭了出来。

    其实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沈倩倩。

    我在她最无助的时候,竟然还为了林萧远怀疑她,甚至还当着她的父母面,说出那些伤人的话。

    我简直比林萧远还要混账!

    我妈被我哭蒙了,以为我受了什么委屈,当场也跟着哭了起来。

    这可算是苦了我爸了。

    这边哄完哄那边,本来就秃的头顶,愈发的秃了。

    几个月纸后,我顺利地通过了预科考试,拿到了S大的录取通知书。

    但却我并不觉得开心。

    我的心里有一块地方坍塌了,哪怕是在很空旷的地方,也让我喘不过气来。

    王博羽也考上了S大,而且还是以专业第一的成绩。

    大学三年,我跟他的关系稍微走进了一些,但仅仅止步于普通朋友。

    毕业的时候,他提前拿到了保送研究生的名额,而我选择了回国。

    我和他,便就此别过了。

    回国之后,我爸托朋友给我找了个闲职。

    朝九晚五,混吃等死。

    我闲的没事干,便和几个高中同学搞了个胡同文创,没想到效果竟然还不错。

    于是我索性直接辞了工作,也学人家创起了业。

    十月份的时候,我去798参加一个青年创业协会的活动,意外地碰到了不去归烟萝。

    她也是来参加活动的,我们之所以会认出对方,是因为一个天下3钥匙扣。

    那个钥匙扣,当时是她先买的,发在朋友圈被我看到之后,也跟着买了一个。

    她比我想象中的要年轻一些。

    我一直以为她怎么也得三十加了,没想到其实只比我大五岁。

    她个子很高,留着一头干练的紫色短发,随行的人都叫她“罗姐”。

    我小声问她:您贵姓罗啊?

    她狠狠瞪了我一眼:

    滚!姐姐姓陈,大名叫陈烟萝,你可记住了!回到碰到什么青天白冤,需要登报纸上新闻的,只管来找你萝姐,萝姐我亲自操刀,帮你在互联网上升堂!

    我暗暗咽了口水。

    陈烟萝……

    多么美、多么有意境的名字,放在她身上简直白瞎了!

    后来我才知道,这位姐姐是搞自媒体的,手握好几个百分粉丝级别的大号,在互联网上是个翻云覆雨的大人物。

    失敬了……

    因为我和她都是北京人,公司又隔的不远,自然而然便走近了。

    加完班约啤酒约串是常事。

    有一回,她喝得有点多,就问起了当年的事。

    她问我:你那个时候为什么说A就A了啊?就因为和飘老板分手了吗?

    我拒绝回答她的问题,装作若无其事地低头剥虾。

    她看着我长长叹了一口气:

    这世道,谁还没碰到过几个渣男呢!想开点儿吧!别因为一个渣男,连游戏都放弃了,渣男哪有游戏重要!有时间上线陪姐杀人,姐一直都在!

    最后这一句“姐一直都在”,惹得我一刹之间红了眼眶。

    我强行将眼泪逼回眼眶里,重重地点头:

    嗯,等我忙完这一阵儿,就上线陪你杀人!

    她似乎很满意我的答复,笑着拍了拍我的肩,拿着包跌跌撞撞地走了。

    走之前还不忘买了单。

    那天晚上回到家,我重新下载了游戏。

    在等待游戏下载的时间里,我坐在窗台上,看着脚下的灯红酒绿,心里塌陷的那一角,又开始隐隐作痛。

    三年了,我仍旧无法彻底忘掉那个人。

    等我下好游戏,重新上线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多的事情了。

    烟花三月还是那么热闹。

    曾经的联盟和敌对都还健在,甚至连鹿鹿都是从前的样子。

    她看见我上线,第一时间发来了邮件:

    我的天哪!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见到活的你!爷青结了啊!

    我隔着屏幕没好气地笑了一声,抬手回复她的邮件:

    怎么?看到霸霸是不是特别激动?有没有给爸爸续费一个坐骑时间的冲动?

    鹿鹿十分无语,给我发了一长串感叹号。

    但紧接着,我就收到了她送的时间道具。

    她豪气冲天地说:

    切!小意思,姐姐现在是有人养的人了,这点小钱,不足挂齿!

    我听到这话,手僵在了鼠标上。

    啥?

    听她这话的意思,她这是想不开迈进婚约的坟墓了?

    很快,她就亲自下场给了我确切的答案。

    她前年就结婚了,而且再过几天,二胎都要出生了。

    我……

    那我只能真诚地道一声恭喜咯!

    几年没见,我们之间有说不完的话,一直聊到凌晨两点多。

    要不是碍着她是个孕妇,我估计还能接着聊到早上。

    其间,她质问我为什么当时A了游戏,还不回她V信。

    我表示无从解释,只好用一个大红包糊弄过去了。

    不过我最庆幸的是,还好那个时候没让她知道我和林萧远在一起过,不然今天可能真的要聊到明天早上了!

    重新回到游戏之后,我仿佛又回到了没有认识林萧远之前的生活。

    杀人、对喷、看八卦。

    既忙碌,又盲目。

    十一月份的时候,公司拿下一个大单,赚了不少钱。

    我一咬牙,就把我的小破号砸成了十八钻。

    萝姐知道之后,劈头盖脸地骂我蠢。

    说我的号放在三年前确实是个极品,但现在已经完全落伍了,砸钻纯属浪费钱。

    我懒得理她,依旧我行我素,甚至还想洗个太初玩一玩。

    但洗完太初之后,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姜还是老的辣!

    我萝姐说得对,我不仅是在浪费钱,还浪费网费、浪费电。

    十二月份的时候,鹿鹿生完孩子恢复的差不多了,准备给孩子摆个满月酒,遂邀请我去上海玩。

    我想着公司最近没什么事情,就爽快地答应了。

    冬天的上海,又湿又冷,寒风直往骨头缝里钻。

    我拎着行李箱在机场等车,冻得双腿只打哆嗦。

    因为不想去出租车点排队,我打了个滴滴,地点定在地下停车场。

    可那滴滴司机好像业务能力不大行,在机场旁边饶了几圈,愣是没找到停车场入口。

    我耐着性子蹲在路边上用高德地图给师傅指路,猛然一抬头,就看见了那个我最想见,却又最不敢见的人。

    林萧远站在离我大概五米左右的地方,望向我的眼神里,有太多的不确定。

    电话那头滴滴司机的声音,仿佛一点一点地离我远去。

    直至世界完全安静了下来。

    他穿着一件宽阔的灰色风衣,里面套了一件白色卫衣,黑色的毛线帽子压着微长的刘海,大冬天的仍旧穿着破洞裤子。

    我缓缓起身,抬了抬手想和他正常地打个招呼,却连他的名字也叫不出口。

    甚至连一句再寻常不过的“好久不见”,我都说不出来。

    声音被锁在了喉咙里,吞吐不下。

    他看了我一会儿,慢慢地走了过来。

    他笑着对我说:好久不见。

    我看着他的脸,心情终于慢慢平复了一些。

    我说不出来他的笑容究竟与从前有什么不同。

    但终归是不同了。

    他更成熟,也更客气了,熟络之中保持着疏离,像是一个多年未见的普通朋友。

    我回报以客气的微笑,低声说:好久不见。

    说话间,一个年轻女孩从他身后的车子里走出来,亲昵地挽住他的胳膊问:

    萧远,这是谁啊?

    林萧远定定地看了我一眼,迟疑了好一会儿才说:

    以前在澳洲的同学。

    同学?

    我低头摸了摸头发,没有反驳他的话。

    滴滴司机就像救命稻草一样,及时地出现在了停车场,探出头问我:

    姑娘,是不是你叫的车?

    我甚至来不及确认车牌号,就毁手说:对!是我。

    我太想逃离这个现场了!

    就像当年想要逃离那个医院一样。

    林萧远却在身后叫住我:

    时心许,你就这么走了吗?

    我心中一个咯噔,转过头疑惑地看着他。

    时至如今,我和他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他赌气似的朝我走了一大步,然后又猛地停住,用一种我完全读不懂的眼神,盯着我看了很久。

    最后什么也没有说,一把拉过身后的女孩,开车走了。

    我看着他逐渐远去的尾灯,内心犹如经历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沙尘暴。

    风暴过境之后,徒留满地疮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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