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逾川,你是不是疯了?”

    林逾川叹气,师兄不靠谱啊。

    向暖知道后,并且发了好大一通火,波及办公室的一众人。

    还不算她又马不停蹄的冲到林逾川的他们的训练室,把手里的文件,摔在对局的棋盘。

    他只能对王涯道歉

    “抱歉,我让韩博文来和你补一局。”

    拽着向暖去后院,那天表白同样是在这,那一丛绣球甚至还没开败。

    林逾川整理好文件递给她

    “你不要生气,我...真不能眼看你难过,才几天啊,你瘦了很多,你知道么。”

    说着想要牵起她的手,被向暖挥手打落

    “我说了,不要你管,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林逾川这时还带着讨好

    “听见了,可我也不见得输对不对?”

    轻飘的语气,使得向暖原本绷紧的敏感情绪瞬间飙升

    “不见得输,你当乔南是什么人,我们棋路相当,专门训练过,牵制你这样的正统棋手,你和他约是普通对局么,你还想骗我??”

    林逾川最近心里同样不痛快,被刺的心里一紧

    “我们?你这么了解乔南啊?他就肯定会赢我?”

    向暖震惊

    “你在说什么?我不是那个意思!”

    外面助理胆战心惊,又不敢进来

    “向总,我过来拿签约文件,张经理那边拖不住了。”

    向暖眼神满是失望,扔下最后一句话,转身离开

    “他们说的没错,自古负心薄情之辈多是读书人。”

    他懊悔失言脱口而出的话,垂头丧气坐在竹椅上,张帆走过来

    “师兄,我惹她生气了,我不该的...”

    张帆原本因为他约乔南的事,终于腾出空来骂他,现在一句重话都说不口。

    林逾川脑海回想,向暖临走那一眼的画面,他不是不知道。

    向暖为什么不让他去找宋子祥,是怕影响后面在日本的比赛。

    他知道向暖为什么生气,他并不擅长面对乔南这种奇峰路数。

    可心底还是因为她和乔南多年的相知相伴的时光生了醋意,话赶话,说出口的话,是把锋利的剑,刺伤两个人的心。

    晚上林逾川拎着煲好的甜汤,回到两人的住处,常欢和乔莹已经回来了,在沙发上聊天。

    常欢知道两人吵架,没好气

    “姐姐,被你气的在公司加班,今天晚上不回来了。”

    乔莹叹气

    “小川你进来,常欢去和圆圆上楼待一会。”

    常欢瘪嘴不动,反倒是圆圆主动来牵她的手,奶声奶气

    “常欢姐姐,我们上楼拼图好不好,不要打扰大人们要谈事情。”

    林逾川坐在沙发上,乔莹端出来一套茶具,问

    “平时喝什么茶,我比你还要大一岁,叫你小川,算是虚长。”

    林逾川脸色说不上难看,没什么表情

    “没关系,叫我什么都可以,我不懂茶。”

    乔莹没在意,抿嘴笑笑挑出茶叶在壶中

    “尝尝这个英山雨雾,姐姐的最爱。”

    林逾川听见向暖爱喝的茶叶,盯着壶里的茶叶眼睛都不眨。

    乔莹冲泡洗茶最后倒在杯中推给他

    “小川,有没有兴趣听听故事啊...我们的故事。

    我知道你和姐姐闹不开心是因为乔南。

    你可能有些介意,但是他们真的早就结束了,乔南...是姐姐那些痛苦,暗无天日中唯一的快乐,后来乔南亲手掐灭姐姐唯一微弱希望...

    姐姐不是恋旧的人,她只是担心你吃亏...你不要生气。”

    那晚乔莹和常欢走后,他在昏黄的灯光下,看了很久桌上的那壶茶。

    最后有什么掉进冷掉的茶水中被一饮而尽。

    乔莹说起往事情绪很激动,前后毫无顺序的讲了很多,林逾川自己费劲拼凑出完整经过,那是向暖冰冷的十几年。

    向暖可能真的是个孤儿吧。

    在飞镇的谁不是呢。

    虽然他们有相同的姓氏,看起来是没有血缘的亲兄弟姐妹,在棋盘上却杀的你死我活,输棋意味着吃不上今天的饭,还有可能毒打一顿。

    再或者关到小黑屋,一间年久破房子,四面漏风,晚上起风是鬼哭狼嚎,小孩们都很怕。

    早些年飞镇有四五个地方,都是福利院性质。

    经济危机的那几年,宋与跟王阳江乱投资,赔进去不少钱。

    所以后来只剩下两个飞镇棋院,城东城西,养着二十几个小孩。

    上一批原来有很多孩子,总是莫名其妙的离开或者生病去世的,活着的脑子也不灵光,最后下不了围棋,被送走,不知去向。

    向暖这一波的小孩很害怕长大,小时候她又是个不爱说话的性子。

    飞镇的孩子抱团现象严重,她难免受欺负,围棋本来使人内敛,厚积薄发。

    学棋两年,很有天赋,宋与才对她好很多,为她说话。

    八岁那年在飞镇已经没人能赢他,陆续参加一些少儿比赛多半也是能赢得奖金的,众人只看到她台上光彩。

    没人知道,才八岁的孩子为了练棋,手指厚厚的棋茧,她偏偏又是双手下棋,两只手的手指到冬天后开裂流血的样子很吓人。

    向暖在棋上不留情面,导致很多孩子受罚挨打,从而更加排挤她。

    冬天的时候把她的被褥上洒上泥水,她没办法只能用冰冷的井水搓洗。

    幼小的她根本不懂那样根本洗不掉,扎手的井水里,混着泥水血水和她的眼泪搅在一起。

    第二天,向暖脸色苍白,毫无血色,被分到和宋兰对局。

    宋兰长得很漂亮,水汪汪的眼睛,仗着宋与的喜爱,经常欺负年纪小的孩子。

    看到她双手食指中指都包的像香肠一样,嘲笑她

    “哎呀,向暖你的手怎么啦,这样还能下棋么,不然还是洗被子去吧...哈哈哈”

    说完自顾自的摆棋,是上回宋兰输掉的一局,她已经找到自己失误的地方。

    没一会突然,鬼叫起来

    “哎呀,向暖,这样你就输掉三又四分之一子啦,嘻嘻。”

    “你自导自演够了么,这不是我下出的棋。”

    对着向暖面无表情的脸,小声

    “不是又怎么样,你去告状啊,今天是周一,输棋的人一天没得饭吃。”

    她笃定向暖不会告状,更加肆无忌惮的嘲笑

    “宋兰你很张狂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宋与在门口呆了多久,听见多少,宋兰害怕得低下头。

    宋与坐在中间的太师椅中,眯着眼

    “向暖过来,你的手怎么弄得?”

    她站起来

    “破了,没关系。”

    宋与慢条斯理的摆弄棋子

    “打开我看看。”

    向暖没动静,宋与突然把棋子扫到地上,厉声

    “我说!打开!”

    声音大到,向暖整个人狠狠一颤。

    把纱布扯开,她没有药,也不知道这种情况要抹什么药,只能用纱布包住,自然止血免得感染,血粘在纱布上,又被扯开,触目惊心

    “都给我滚出去跪好!”

    宋与发火的样子很可怕,小孩们连喘气都不敢大声。

    宋与拉住她,声音稍微柔和一下

    “你坐下,给你上药。”

    那天烈日炎阳,温暖的不像冬天的感觉,宋与帮她轻柔的上药

    “为什么不和我说,他们欺负你。”

    这是第二次他这么问向暖,同样的话。

    向暖小声

    “我赢棋他们受罚,心里有气,他们没有做过分的事。”

    宋与指着外面的孩子们,慢慢的说

    “他们今天能把你的被褥上洒泥水,明天可以挑衅扔掉你的衣服,想要留在飞镇,光赢棋可不行。”

    “我……我要怎么做才可以?”

    她咽下口水,磕绊的问

    宋与站起身睥睨院中那些小身板的孩子,掷地有声

    “今天,我帮你开头,恩情你可要记得。”

    向暖不知道的是恩情的代价是如此巨大。

    宋与站在他们面前

    “你们以前欺负他年纪小,那所有人以后都要叫她姐姐,我会让生活老师看着你们,谁没叫,三天都不用吃饭,去小院给我待着。

    今天跪到晚饭休息的时候,都记住了么?”

    孩子们哆哆嗦嗦的回答记住了,现在才两点,还要跪四个小时,没人敢说不,害怕会惹来更严厉的惩罚。

    向暖明白只有让别人惧怕自己,他们才不会欺负自己。

    在棋盘上碾压对方,摧残对方的信心。

    没有什么比这些更能让下棋的人绝望。

    从那以后向暖的棋越发凌厉,后来又吸纳古棋的路数慢慢变得诡谲多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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