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皎皎确实没想到事会坏在应清商这里,她本以为他愿意跟自己来纸坊,是真想为她们做主。

    终究是天下乌鸦一般黑,自己就不该信他!

    何皎皎背着乔秋月慢慢往前走,路过应清商的马车也不停下,车夫欲接下乔秋月却被她冷漠躲开。

    “你若是不想救她尽管背着就是。”马车里传来应清商的声音。

    何皎皎停住了脚步,车夫接过乔秋月将其放到马车里。何皎皎冷着脸爬到马车里不说话,最后越想越气怒视着应清商。

    “你该跟我道谢,而不是这么瞪着我。”应清商漫不经心的瞥了何皎皎一眼后说道。

    “谢你什么?刚刚我明明都已经占理了,是你让我又落了下风!”

    应清商冷哼一声:“那你可曾看到你身后的两人男子已经亮了刀?再理论下去你我皆丧命于此。你在公堂撒泼的时候不也说了,这县令跟他们一伙的,他又怎么会因为你占理便给你主持公道?怕不是堂都没升起来,你我便人头落地了。”

    何皎皎一愣,低下头思索起来刚刚只顾理论,全然忘了这里的人可都是草芥人命的不法分子。

    自己从与工头理论封山育林立法,到县官杖责自己,他们就差把狼狈为奸写脸上了,自己方才还逼县令主持公道。

    到底是自己关心则乱,太想阻止滥砍滥伐以至于失了脑子。

    何皎皎叹了口气:“刘县令在此为官多年,他们的势力根深蒂固,盘根错节,确实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解决了的。”

    应清商点了点头。

    到了医馆,郎中帮乔秋月看诊,何皎皎在一旁焦急地陪着,郎中看罢只说多食些珍馐补补身子,切莫劳累。

    何皎皎松了一口气,应清商倒了杯茶递给何皎皎,何皎皎接过喝了一口后偷瞄了一眼应清商,只见应清商依旧冷着一张脸闭目养神。

    似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应清商睁开眼看着何皎皎问道:

    “你想问什么?”

    何皎皎又抿了一口茶问道:“小人斗胆猜测大人正是朝廷派来解决洪涝灾害的吧?”

    应清商不答,何皎皎转头看向还在熟睡的乔秋月后叹了口气道:“人皆谓华县乃盛国纸都,山清水秀,百姓安居乐业。但是如今看来,生态破坏,百姓水深火热,官府坐视不理。今日秋月如此,明日又轮到谁呢?”

    她长舒一口气,万分惋惜。

    “华县以前山清水秀,文人骚客多会于此,流下许多传世文章,但是近年华县盗伐猖獗,致使树林减少,河水挟带泥沙不再清澈,伴随洪涝灾害,这便是生态破坏的意思。”

    应清商垂下眼眸,何皎皎站起身走到应清商面前。

    “修建堤坝,疏通河道或是渠道引水自是有效方法,但都不过是头疼医头脚痛医脚的方法而已。若是从根本解决洪涝问题,那就该拔出这种黑纸坊,彻底杜绝滥砍滥伐,再结合植树种草才行。”

    何皎皎认真地讲着自己的观点,这会儿的她全然不似林场那般莽撞,整个人如兔子般安静温顺,但她眼里的坚定却让应清商心里泛起一丝动容。

    “嗯”应清商应了声后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漠,“你且先好生照顾那姑娘吧,这些是官府该操心的问题。”

    何皎皎点了点头。

    应清商转身离开到医馆门口又转身走到何皎皎面前。

    “有住处吗?”见何皎皎轻轻摇了摇头,应清商叹了口气接着道,“见你对治水颇有见地,来我府上吧。”

    何皎皎听完猛地抬起头。

    “你们两个如今势单力孤,在外面终是不安全。”

    何皎皎本想拒绝但应清商所言确实如此,她抬起头补充道:“我会做饭,皆时抵了大人的房租可好?”

    “随你。”

    晚上,何皎皎“拖家带口”地住进了应清商家里,不过与想象中的不同,应清商的府邸倒是没有想象中大,

    为感恩收留之恩,何皎皎特地早起帮应清商做了顿早饭,期间不忘问了问卖菜的大娘华县这两天是否有洪涝灾害,听到大娘摇头,何皎皎松了一口气。

    “不过呀,近年来华县下边的村里的田淹了不少呢,要不这菜价居高不下,都快赶上猪肉了,”大娘一脸惋惜,“这往年的灾害哪有些么严重,不知道是不是这上头人不行,老天降下天谴呢。你说若真是这样,罚他一个也就是了连累老百姓跟着受苦。”

    何皎皎见话题开始跑偏忙拿了把青菜跑路了。

    转过身却见站了许久的应清商。

    “粥很好,回头让固榕给你准备些月俸。”

    何皎皎绷着嘴点了点头。

    一年纪尚轻的少年跑了过来,何皎皎只在应清商身边见到这一个人,想来便是固榕了。

    只见他递给应清商一个请帖道:

    “刘县令念公子多日奔波还未曾歇息又去了纸坊,今夜摆了宴席慰劳公子。”

    何皎皎听后冷哼一声,当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地下百姓菜都快吃不起了,身为父母官还这样大宴宾客。

    随即她转头问道:“我也去成吗?”

    她倒要看看刘县令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应清商怀疑地看着她,何皎皎解释到:“我可以帮大人挡酒!”

    应清商冷哼一声,“去就去吧,挡酒不必了。”

    晚上,华县山朝水榭歌舞升平,丝竹悦耳,舞姬美貌。

    何皎皎跟在应清商身后好奇地打量着这里,山外青山楼外楼,确实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

    县令见何皎皎后一愣忙热情邀其入座。

    上齐菜后,刘县令举起酒盅。

    “真是后生可畏,一想我大盛皆是应大人这样的青年才干,何愁千秋万代啊。”

    一轮商业互捧下来,场面热络起来。

    却见刘县令轻叹了口气:“我们都老了,这大盛到底是要交给下一代啊。想我华县作为盛国纸都,那未来定是更上一层楼,成这天下纸都啊,皆时华县百姓人皆富庶多妙。”

    何皎皎眯了眯眼,停下著静静地等待着刘县令接来下的话。

    “华县乃盛国纸都,上到奏折,下到告示皆是出自华县,华县的纸坊众多,好在本官为官多年定了诸多律令限制,若真是犯了大错,本官也必不容忍,这些作坊倒也省心,工钱抚恤金却是一样不少,有些作坊的小打小闹,本官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言罢刘县令将酒盅里的酒一饮而尽似是吞咽这些年的委屈无奈。

    “毕竟什么比上华县百姓的生计重要呢!”县令忽的拔高语调,席上的众人都沉默下来,“这纸坊的赋税可是我华县赋税龙头,且说这两年华县乡村菜园被淹,本官接着便能拨款安抚住百姓。便是为此,本官也定感激这纸坊。”

    说到这,刘县令已是老泪纵横。

    “还有前些年,熙宁河水泛滥,下游宁县一群流民来我华县避难,这些纸坊提供食宿,收容这些流民,这于国于家皆时功德一件啊。”

    他用衣袖擦擦泪看着何皎皎继续道,“昨日何姑娘来官府状告作坊,本官忙亲自去查。最后不论谁在理,本官把那些坊主皆痛骂了一通又定下了许多规矩。那些坊主唯唯诺诺答应的时候,本官也是动容。”

    何皎皎深呼了一口气,并不接话。

    “刘县令为国为民应某皆看在眼里,”何皎皎听应清商如是说疑惑地看过去,应清商将酒盅举起,“商人逐利,百姓谋生,官府平衡两方自是需要莫大精力,这些年华县欣欣向荣,背后定是刘县令与诸位殚精竭虑,应某这杯敬诸位。”

    说完应清商一饮而尽。

    “在下谢应大人理解”刘县令举起酒杯再饮一杯。

    “只是勿以恶小而为之,刘县令多规训着些。”

    “是是是。”刘县令连连点头答应着。

    两方都笑着礼让客气,何皎皎沉默不语,一时猜不透应清商的想法。

    宴席的后半场便是几个喝高了县官歌功颂德,几个舞女载歌载舞。一场宴席就这样在一片歌舞升平中落幕。

    宴席散去,何皎皎与应清商一同离开,刘县令留住应清商,两人低头说了些什么。

    说完刘县令和其他人笑吟吟地看着应清商和何皎皎上了马车。

    马车渐远,刘县令身旁的人转头问道:“他真的能信了咱们这套说辞?”

    刘县令冷哼一声,斜视着睨了身旁的人一眼道:“不信能怎么样?也不看看这华县是谁的地盘。”

    身旁的人一听这话放心地笑了起来。

    回宅邸后,何皎皎冲了一杯蜂蜜水,准备给应清商解解酒。

    应清商一直看着手上的公文,见他一直不说话,何皎皎复盘起宴席上他的话,不得不说他确实像个领导,说话永远滴水不漏,永远得不到一个明确的表态。

    她轻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

    何皎皎回过头见应清商疑惑地看着自己,想想这两日自己一直提作坊滥伐之事,应清商定也烦了,只是事情没解决她实在放心不下。

    “‘凡人有疾,不时即治,隐忍冀差,已成痼疾。’已察觉纸坊滥伐却不加以阻止,虽是保住的一时的经济,但到底伤及民本,这种繁荣持续不了多久的。宁县不理致使宁县被淹,百姓流离失所,来到华县,那华县呢?莫不成最后都去京城逃难?”

    应清商摩挲这手里的杯子,漫不经心开口道:“你为何一直执着于插手这件事?”

    何皎皎听完这话不解地看向应清商,他的目光的里的怀疑如此赤裸。

    何皎皎深吸了一口气,直视这应清商墨黑的眼眸,一字一句地说道: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大人为何会这样怀疑小人?”

    应清商一愣随即低下头,“可我听说,你是因低价售纸,违反了律令被流放至此的。”

    何皎皎冷笑一声,“所以呢?大人是觉得小人在报复他们?”

    应清商不接话,何皎皎轻呼一口气,接着道,“若大人真这么认为,我也无可辩驳,但纸坊违反律法是事实。”

    说完,何皎皎转身离开。

    半月后,何皎皎在自己小院摆弄着买来的小树苗,自从乔秋月好了,何皎皎便跟着她学了刺绣,两人绣了些手帕到街上去卖了些钱,一部分用于食宿,余下钱的何皎皎买些了树苗,她等着秋月好些了两人将这些树苗种上去。

    皆时让系统帮帮忙将这树张的粗壮些,虽是蚍蜉撼树,但到底管用些。

    何皎皎打量着树苗,转过身却见应清商站在身后,自上次不欢而散,何皎皎每日将饭做好后端给固榕便离开,两人已半月不见。

    何皎皎见到他后一愣,“大人怎么来了?”

    应清商将何皎皎拉回了屋,何皎皎低着头,应清商叹了一口气道:“前些日子,我上书查探纸坊,但是信件石沉大海了。所以我怀疑有人拦下来了。”

    “谁能拦你的信件?”何皎皎问,心里却有了几分猜测。

    她望向应清商,对方黑眸沉沉,带着几分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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