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几天侯兆都没去餐厅,一直在家陪着萨爽。等经期结束之后又陪着她去医院检查,找专家确定治疗方案。最终萨爽还是决定了手术,不过术前还要进行药物治疗,根据情况最后决定排期。吃了药就不会来月经,在术前这几个月萨爽不会再因为痛经而煎熬,怎么都是好的。

    萨爽身体恢复之后,侯兆自然是耐不住央求了好几次,萨爽都欣然应允。有好几次事后,侯兆想借着温存时刻向萨爽讨要个答案,但话没出口就被自己的理智说服。他知道那天萨爽在酒吧肯定是遇到了事情,但他也知道,就算问了,萨爽也大概率不会说实话。

    在一次近乎疯狂的欢愉之后,侯兆精疲力竭地趴在床上,却仍旧把手搭在萨爽腰间,不让她离开自己。

    “姐姐……我真的有分离焦虑……”侯兆的声线其实并不娇弱,虽然到不了低音炮的程度,但只听声音绝对与他的脸一样,让人不会往任何特殊取向上去怀疑。可私下里,尤其是在床上,他却能发出让人心生疼惜的声音。倒也不是硬拗声线,而是情动时不能自已的释放,这声音总让萨爽欲罢不能,恨不得压着他再来一场。当然,做是不会再做的,毕竟细水长流才更重要。

    两个人一卧一趴,萨爽侧着身,捏着侯兆的手臂:“有分离焦虑就不分开,这有什么难的?”

    “我有个朋友新店开业,邀请我去剪彩,在外地。”侯兆侧了头,面向着萨爽说,“可是那地方是美食荒漠,我记得你说过,那里的每一道菜都是味道分离的,吃完很空虚,只有饱腹的功能,没有味觉的满足。”

    萨爽笑了,说:“在那地方开餐厅,不怕倒闭吗?”

    “他不为了挣钱。”侯兆说,“他就是挂个名,有人要用他的名声,他得负责把名头打出去,所以才搞剪彩,才让我去站台。”

    “那你想让我去吗?”

    “想让你去是因为不想跟你分开。不想让你去是因为那地方实在没什么好吃的,怕你难受。”侯兆苦恼着,“而且还有一点,那天现场肯定有应酬的场合,就是你最讨厌的那种酒局,说实话我是真不想你去那儿受罪。我既然被叫去撑场子的,肯定得去酒局,把你一个人放在酒店,我又怕你难受。我都陪不了你多长时间,那还不如让你在家休息。”

    萨爽:“我确实不喜欢那个地方,也不喜欢酒店,更不喜欢应酬。所以,从我的角度来说,我是不愿意去的。但如果你非常需要我,我也可以陪你去,解决方法是订民宿,自己下厨。这种选择我精神上可能没那么放松,但你心里会舒服,我自然也会因此而开心。相反,如果我不去,要想解决你的分离焦虑,除了忍以外,你也可以压缩行程,一日往返,这样就像你白天去店里晚上回家一样,只是你会辛苦一些。这种选择对我来说是精神上相对放松,但心理上会心疼你辛苦奔波。去与不去,都各有解决办法,我哪一种都可以,选择权在你。”

    侯兆拉了枕头盖在自己头上,闷声说道:“不行了,让我再纠结两天。”

    “纠结吧。”萨爽却用手拨开枕头,“留个缝,都看不见你了。”

    枕头挡住了侯兆的大半张脸,只露了眼睛,他凝视着萨爽,许久之后才开口:“爽儿,这就是你跟雅雅说的,你不会帮我,是吗?”

    “她回去跟你学舌了?”

    “嗯。她已经决定去留学了。之前我们怎么劝她都不行,她就咬死了说自己恋家,不喜欢国外。但那天从医院回家之后,她就跟家里人说同意出去了。后来我问过她,她说是你告诉她的。那个相交圆的理论,还有你说,她有责任,更有自由。”

    “当年我选择了责任。”萨爽轻声说,“其实我当年也是有自由的,只是我被自己困住了。她现在比我的选择更大更多,我不想看她跟我一样被不需要她全力承担的责任困住。我知道选择一力承担责任这条路有多苦,她还年轻,而且比那时候的我更幸运。”

    “我明白。我喜欢你的性格,但我也知道你这样的性格是被磨出来的。哪怕雅雅不是我妹妹,你看到了她,也还是会帮她的,因为你吃过苦了,总想着再给别人撑把伞。”侯兆蹭着萨爽说道,“对我也一样,你不替我做决定,但你会帮我分析利弊,让我自己做出选择,这是为了我好,是帮我改掉优柔寡断的毛病,也是在让我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我都明白。”

    “干嘛呀?”萨爽笑了下,“谈人生哲学了?我可没那个境界。”

    “没有。不是谈哲学,只是在表白,也是在告诉你,我知道你对我好。”

    “知道了。我也知道你对我好,你也在替我考虑。”萨爽笑着在侯兆脸上亲了下,“还有什么想说的?”

    侯兆想了想,道:“爽姐,你再帮我分析一下,这个酒局,我该去吗?”

    “你刚才说那个餐厅是有人想借你朋友的名头对吧?是洗|钱也好,是给自己留场子也罢,你得先想想这样的餐厅为什么要找到你的朋友。是你的朋友非常可靠?还是他自己本身就有足够牛的背景,跟那些人原本就穿一条裤子?又或者是资源互换?那个城市虽然是大家戏称的美食荒漠,但还是有黑珍珠的,甚至连米其林也有。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当地的餐厅开业,背后又有这样的深层原因和纠葛,为什么非要大老远邀请不在当地开店的你去?所以,现在的问题就变成了,对方邀请的是作为黑珍珠餐厅主理人的侯兆,还是作为丰荣集团关联人的侯兆。当然,以你家的家底和之前那些年经年累月的贡献,你这个非继承人随便出席个什么酒局没什么太大影响,也根本不会成为把柄,这都是太小的事情了。但你家想要的家族形象是什么?你出席之后是否会有人在现阶段因此而攀上你家的关系?你堂哥的岳家、昭珮的未婚夫一家,还有你大姑父一家,包括范家的亲家,这些关系之中,有没有可能因此而产生影响的?这些是需要你来考虑衡量的。”

    “昭珮未来的小叔子马上要到那边任职……我懂了!”侯兆倏然一笑,撑起身亲了一下萨爽,“有你真好。”

    侯兆最终还是决定一个人去给朋友捧场,而他的捧场也只是提前一天去朋友那儿送个红包,正式的剪彩和剪彩之后的应酬他都不会参加。同时他也跟大伯一家说了这件事,让堂妹跟未婚夫家里传了话。

    听到这消息的侯昭玙一边吃着水果,一边对自己的丈夫白舜扬说:“我这弟弟可没这个脑子,但他命好,有人替他看着路。”

    “这倒是能看出来确实是老部长家的孩子了。”白舜扬又叉了一块水果送到妻子嘴边,“当年的事你知道多少?”

    “不太多。”侯昭玙回答,“家里都讳莫如深的,好像跟现在还有牵扯似的。”

    “就是有牵扯。当年康部长——就是萨爽的奶奶,是被一封匿名举报信给绊住了,举报的内容是离谱的借用职务之便乱搞男女关系,破坏军-婚。”白舜扬说了个名字,而后说道,“那封信里言之凿凿的康部长乱搞的对象,就那么恰好是当时卡在晋升关口的这个人。最后俩人谁也没上去,这事到最后证明是子虚乌有,而整个事件中获利最多的是屠中民。”

    “谁?屠……屠中民?!”

    “对,没错。就是他。而且他玩得一手好计谋,事发的时候非常恰好地在下基层,等康部长和萨部长接连出事又平安脱困之后才运作调回,在调入前任部门之后又非常凑巧地抓住了萨尔然一案的真凶。他的官途则是在他曾经的亲信董源入狱之后才一路无阻的。而董源,是在萨部长的嫡系就位之后执行严打的过程中被查出问题入狱的。后来,萨部长的那位嫡系,因为在董源这件事上太过激进被上了眼药,虽然没明着被贬,但也是调离职权部门,拖了一届才晋升,赶上卡年龄,然后就退了。”

    “我去……!那一切都是屠中民设的局?康部长和萨部长其实没授意?”

    白舜扬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这事只有当事人清楚。不过我觉得,萨尔然当时已经去世好几年了,而那两位长辈也已经退了。这得嫡系到什么程度,才能让他舍弃自己的大好仕途去给已经死了好几年的前领导的女儿报仇?倒也不是说这些人都没人性,可毕竟人走茶凉的道理谁都懂。明眼人都知道,萨家二老后来是心灰意冷了,所以从这些事情里销声匿迹,不再过问。要不是因为兆兆的关系,咱们都忘了当年萨部长还有个外孙女了。”

    “是孙女。人家招赘上门的。”侯昭玙顿了顿,看向自己的丈夫,“你说,她家要是有这传统,那兆兆……也入赘过去?”

    “那你可得让兆兆问清楚了。”白舜扬笑了,“到时候财产怎么弄?”

    “就想着钱!”侯昭玙说,“对了,那天我爸说萨爽还有个见不到面的舅舅,这你知道吗?”

    “知道。”白舜扬说,“两位部长有一儿一女,他们儿子的资料少得可怜,成年之后就完全查无此人了。但是据说当年那件事僵持着的时候,有辆车半夜开进了大院,安保都是荷-枪-实-弹的。没人知道说了什么,但是也有可能是巧合,反正后面跟那件事相关的,尤其是落井下石过的,基本全都没善终。”

    “什么级别啊?这么牛?”

    “或许是级别,或许是身份,或许是能力,那谁知道呢?反正查不到就是了。”白舜扬伸了个懒腰,“但是不管怎么样,对萨爽来说都是无妄之灾。阎王掐架小鬼遭殃,大人们的事情折腾来折腾去,最受伤的是孩子。”

    “是啊,她跟我一样大,那会儿她还未成年。这也太惨了!”

    “跟你说这个其实还有个重点。前段时间兆兆不是说让家里给他和萨爽加一组保镖吗?正好我在查这事,就顺着又往深处摸了一下。”白舜扬拉着妻子,让她看向自己,“五月份的时候董源出狱了,董源出狱之后跟屠中民有联络这没什么,他个顶包入狱的,出来之后屠中民怎么都得见见,但董源见完屠中民之后就放出风声,说要找萨爽。这俩人按道理来说应该没交集才对,结果我再一查,萨爽现在不是开了好几家酒吧吗?她那第一家酒吧,就是挂名‘爽’的那个,合伙人是屠中民以前的情妇。”

    “什么?那……”侯昭玙想了想,“你是说,萨爽可能在给屠中民做事?”

    “萨爽20岁还在上本科的时候那家店就已经是现在这个名字了。再往前,那家店作为抵偿物转到萨家名下的时候更早,是萨尔然还活着的时候。再深的我就查不到了。这中间有一段时间被模糊了,有一段故事被抹去了。”白舜扬叹了一声,把最后一块苹果送到妻子嘴边,“所以啊,那天你被萨爽给架在那儿不是没有道理的。不管她跟屠中民是什么关系,她绝对不会是普通酒吧老板那么简单。”

    侯昭玙不由得揉了揉额头:“屠中民不是获利者吗?萨爽怎么还会跟他搅在一起?哎呀我已经绕不清楚这里面到底是怎么个操作了!也不知道对我这傻弟弟是福还是祸。”

    “是福。对你们家也是福。屠中民马上退了,他不可能再掀起什么风浪来自掘坟墓,而且那家酒吧已经跟屠中民没有关系了,就算以前有过,现在也是干净的。萨爽能懂这里面的事,自然能帮得上兆兆,日后要真有个什么,她就算没有关系,也绝对有眼力,这就足够了。”白舜扬捏了捏妻子的脸,“你找个时间问问兆兆,看萨爽愿不愿意公开。”

    “我就烦你们拿婚姻当筹码算计!”侯昭玙把丈夫的手拿开,“兆兆又不在这个圈子里,干嘛也把他拉下水?”

    “他要真不在这圈子里,他就不会受到那边的邀请去参加什么剪彩,萨爽更不会这么点拨他。兆兆不傻,萨爽更不傻,现在事情已经算计到他们头上了,就算兆兆看不清楚,萨爽也绝对感觉到了。老爷子的遗产马上处理完,接着就是三叔的遗产,别忘了,有人着急,也有人等着看笑话,现在这些全都是试探。”

    “烦死了烦死了!”侯昭玙扶额,“为什么我就是长姐呢?为什么我就不能跟兆兆似的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用算计呢?”

    “那得问爸妈啊。不过你要不是家里的老大,我可就得多等几年才能娶到你了,到时候你该嫌我岁数大了吧?”

    “真烦呐!”侯昭玙摇着丈夫的手臂,“我要退休!”

    “要不再生个孩子?怀孕了就不用管事了。”白舜扬搂过妻子,玩笑着说道,“假装怀孕也行。”

    “我打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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