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帝跑去御书房门外看御医来没来,云松青趁他看不见,偷偷怨恨地剜了他一眼。

    怕被发现,她飞快敛回目光,视线重新凝聚在赵观棋脸上。

    平日位高权重的相师大人此刻正毫无意识地枕在她的腿上,浑身绵软面容苍白脆弱,好不令人心疼。

    云松青不自觉抬手抚上他的脸庞,男人的肌肤冰冷似雪,她却如同被烫了一般,刚触碰到便快速撤回手。

    真是走火入魔了。她在心里这样骂自己。

    骂完,却又将问题的矛头归根在衡帝身上。

    都怪他满嘴胡言,乱扯什么赵观棋喜欢她,害她差点乱了道心。

    她拍拍自己的脸,强行逼着自己把视线从赵观棋的脸上转移开,深呼了好几口气,疯狂捣乱的心跳才终于平复下来。

    衡帝带着御医回来,看着云松青不解道:“哎,云卦师,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不舒服?御医,等会儿给云卦师也看看。”

    云松青语塞片刻,婉拒:“多谢圣上,不用了,我没事,就是有点热,还是快给令主看看吧。”

    “对对对,”衡帝一把拽过那两个御医,“快!看看赵相师怎么回事。”

    几人联合将赵观棋抬到偏殿的床榻上,两个御医依次给他诊过脉,脉象虚弱紊乱,情况不容乐观。

    两个御医对视一眼,然后摇头。

    其中一个过来禀报情况:“回禀圣上,相师大人的病……越来越严重了。”

    “天药阁的医师呢?他们找到根治赵相师的法子没有?”衡帝急切地问。

    “回圣上,还……没有。”另一个御医小心翼翼地回答。

    “废物!”衡帝大怒,“天药阁是废物,你们这些宫里的御医也是废物!”

    龙颜大怒,两个御医齐刷刷跪下:“圣上恕罪!我等与天药阁一定尽快找到根治相师大人的药方。”

    云松青大气不敢出,站在一旁放轻呼吸,努力当个透明人。

    “治不好赵相师,朕定要治你们死罪!”衡帝放下狠话。

    那两个跪着的御医吓得秫秫发抖,因为不敢多嘴,只能把头埋得更低。

    云松青表情复杂地盯着这一幕,总觉得眼前的场景她好像在哪儿见过,而且还不止一次。

    原来古装剧里的帝王常说的话,都是有现实依据的……

    深知自己养的废物御医留下来没有半点用,衡帝紧皱着眉挥了下衣袖,让那两个御医赶紧滚下去。

    御医如释重负,如焕新生,连滚带爬地叩头谢过圣上,二话不说就连忙滚了。

    衡帝身为一国之主,每日都有批不完的奏折,事务繁重,断不能留下来亲自照料赵观棋。

    他原本想让容公公去找两个侍女过来照顾着,转头一看云松青还愣站在床边,于是叮嘱道:“云卦师,在不语昏睡的这段时间,你一定要好好照顾他,知道吗?”

    云松青疑惑了一瞬,下意识脱口问:“不语是谁?”

    衡帝蹙眉:“不语就是赵相师啊,不语是他的字,你不知道?”

    云松青尴尬一笑,要不是衡帝提这一嘴,她压根就想不起来古代人除了姓名以外,还会取字这回事。

    这真不能怪她,毕竟她的思维确确实实是一个现代人,脑回路不能与这世界的人同步,也实属正常。

    不过话又说回来,赵观棋的名和字都挺有意思。

    “观棋不语真君子”,名为观棋,字唤不语,都挺好听,也很符合他这个人的性子。

    “好了,云卦师,你且留在这儿好好看着不语,朕要去忙了,”嘱咐完云松青,衡帝又转头吩咐容公公,“华容,你去,给云卦师备壶茶。”

    “奴才这就去!”容公公开开心心地飞快退下。

    衡帝一步三回头地看向床榻上的赵观棋,眼中满是担心与不舍。

    云松青一阵语塞:“……”

    她怎么就这么怀疑这衡帝和赵观棋之间有点什么呢?

    赵观棋该不会是衡帝的儿子吧?

    这个念头从脑子里一冒出来,云松青就赶紧摇头打散。

    都怪以前天天追那些狗血古装剧,把她的脑子都追秀逗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容公公很快便带着几个侍从侍女将茶啊点心的通通端进来,又一一摆在矮桌上。

    容公公笑着跟云松青说:“云大人,茶水点心已经备好,老奴就先退下了,您请便。”

    云松青微微欠身:“多谢容公公。”

    所有人退出偏殿,屋内只剩她和赵观棋两个人。

    她瞥了一眼床榻上,看来赵观棋短时间内是不会醒过来了。

    她只好坐下,一手支在桌边,一手给自己倒茶。

    她真搞不懂,自从她认识赵观棋以来,这家伙就发病晕倒了两次,两次都是她陪在床边照顾。

    怎么,她是什么天选打工人吗?

    照这样下去,她干脆别待在天术阁了,直接转去天药阁吧,跟天药阁的医师们进修进修,说不定还能在关键时刻治治他们柔弱可怜的令主大人。

    云松青在心里吐槽得有多狠,实际上身体就有多诚实,耐着性子乖乖待在偏殿,好好照看着床上那人。

    直至黄昏,斜阳落下山头的速度越来越快,天际被染成一片橙黄色,微弱的夕阳光从窗外破进来,爬上赵观棋的下半边脸,他才慢慢吞吞睁开眼睛。

    云松青候他候得早已百无聊赖,不知什么时候趴在桌边睡了过去。

    赵观棋起身的动静惊扰了她,她猛然惊醒,不小心掀翻手边的茶杯,茶水顷刻间漫在桌上,水柱从桌边直直往下掉。

    茶水已经凉透,云松青抹去沾在手上的水,起身奔着赵观棋而去。

    “令主,你终于醒了。”云松青边说边打了个哈欠,还不忘伸个懒腰提提神。

    门外守着的侍卫听到里边的说话声,连忙去禀告圣上。

    “嗯,你……一直在等我醒来?”听到云松青的关心,赵观棋神色有些不自然地询问。

    云松青如实说:“是啊,等得实在太困了,我就没忍住睡了会儿。”

    “现在呢,还困吗?”赵观棋担忧地打量着她。

    “哎呀令主,你应该先担心你自己,御医说你的病越来越重了,”云松青实在想不通,也是打心底里替他着急 ,“明明是自己生了病,怎么还有心思关心别人?”

    “我习惯了,不碍事,而且,你不是别人。”赵观棋直直凝视着云松青的双眸,这次,他没有再躲避她的目光。

    云松青被他这双看狗都深情的眼睛盯得心跳一固,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以前还没发现,现在怎么看都觉得他的眼神太过含情脉脉。

    她也如同撞了鬼一样,一时之间竟然无法挪开目光,只能硬着头皮与赵观棋来了场绵长的眼神交流。

    “令主……”云松青到底比赵观棋年小八岁,纵使她性子直率,也撑不住被一个俊美帅哥这么盯着看。

    她率先败下阵来,躲开赵观棋的视线,嘴上却忍不住打直球问他:“令主,圣上说你喜欢我,这是真的吗?”

    赵观棋嘴巴微张,有些欲言又止。

    夕阳终究是降下了山,连最后一丝光芒也要收走,御书房偏殿光线昏暗,让云松青难以看清赵观棋脸上的神情。

    她只看见赵观棋微微偏过了头,刻意避开与她有眼神上的交流。

    然后她听到男人淡漠地回答她刚才的问题。

    “假的。”赵观棋声线微冷,像是往云松青的心口上狠狠泼了一盆冷水。

    听到这两个字,云松青怕被相师大人从自己脸上看出心中所想,蓦然转过身去背对着他,语气艰难道:“啊……那就好,我还担心是真的呢,是假的就好,毕竟令主您是我的上峰,我可不想被同僚们说您是因为对我有意,才提拔我进入天文司的。”

    嘴硬如她,若是有一日天塌下来,估计还有她的嘴在顶着。

    赵观棋听到她这番言语,也沉默了好半天,屋内气氛凝固,无人肯退一步服软妥协。

    赵观棋有他自己的苦衷,云松青也需要维持她自身的体面。

    又过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才有人迟迟来打破偏殿的宁静。

    容公公迈着小步走进来,瞧见赵观棋醒来,欣喜道:“相师大人,您终于醒了,圣上已经叫人为您备好了回去的马车,若大人无碍,可即刻回府。”

    赵观棋谢过容公公,绕过云松青走了几步,见身后没人跟上,他又停下来提醒:“云姑娘,同我去与圣上告别吧。”

    云松青这头倔驴这才哼地一声不情不愿地跟上。

    路过容公公时,她还十分怕死地特意跟他解释了一番:“公公,我不是冲圣上,我是冲他。”

    趁人不备,她悄悄伸出一根手指头指了指赵观棋,在对方回过头看自己跟没跟上的时候又立马撤回手。

    容公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望着二人一个比一个固执的背影,嘴边笑意逐渐明朗。

    “圣上,天色已晚,臣等特来同圣上告辞。”进了御书房,赵观棋对衡帝作揖行礼道。

    衡帝还在批奏折,原本略显凝重的脸色在看到赵观棋和云松青二人后才稍有缓和。

    他放下手中奏折,关切问:“不语啊,你的身体如何了?”

    “谢圣上关心,已经好多了。”赵观棋颔首道。

    衡帝看了眼云松青,又将视线转到赵观棋身上,仿佛是有什么话要对赵观棋说,但因为她在场,有点不太好直接开口似的。

    好在云松青情商高,会看人眼色,见状果断朝衡帝作揖:“圣上,微臣府中还有要事等着回去处理,微臣就不陪圣上和令主了,微臣告退。”

    衡帝刚说出一个“好”字,云松青扭头就走,不知道还以为她要逃命。

    “你们这是吵架了?”云松青走远后,衡帝才开口问赵观棋。

    赵观棋沉默不语,像是默认。

    衡帝费解道:“你明明喜欢人家,为什么不告诉她呢?”

    “臣已病重,无药可医,何必误良人。”忧心忡忡地说完,赵观棋转身,望着云松青渐渐远去的背影,很快便出了神。

    天色将晚,皇宫内路上行人稀少,只有少数宫女宦官步履匆匆地埋头赶路。

    云松青忽然想到什么,从腰间的绒布袋里抽出一张牌,翻过来一看,是一张“女祭司正位”。

    “骗人。”她嘴中低声吐出两个字,把牌收回去,离开皇宫的脚步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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