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学,是裴晏清和钟情一起去的,骑着的是钟情一直放在楼下快要落灰的粉色小电驴。

    他昨天晚上将钟情送回家后,就又回到了便利店,方便第二天去接钟情上学。

    从家到学校基本上一路下坡,钟情靠在裴晏清的后背上睡得很香。

    一路上两个人都很拉风,不单是俊男靓女,更多的是感叹这俩人竟然真的在一块了,还很高调地在一块了。

    裴晏清的长腿挤在这辆少女粉的小车上看上去有些滑稽,双手还缠着绷带像是战损,带着公主私奔,不过还是帅的。

    他将车稳稳停在指定位置,脚放到地上回头看去,女孩依旧睡得很香。

    裴晏清解下头盔挂在电驴的把手上,轻轻拍了拍钟情环在他腰间的手,柔声说道,

    “到了。”

    钟情迷迷糊糊睁开双眼,停车场的梧桐树的叶子快掉秃了,不过好在她怀里贴着裴晏清带的暖贴不冷,很快又闭上眼睛,完全不想去上课。

    裴晏清看了看手机,距离早自习还有一段时间,他单脚支撑在地上,后背微微弯曲,让她在后面倚靠着更舒服些,寒风打在他的脸上,却根本吹不到后面人儿半分。

    今早四点多,原野给裴晏清发了一条信息。

    说他真是有敏锐的洞察力,那辆面包车停在医院门口那么久都没人注意,昨个他们去查没想到发现那竟然是一个小型移动的卖|血车。

    在车上缴获了多袋血,其中还包括稀有的熊猫血,然后他们直接顺着这个下线钓到了后面大鱼,全程很顺利直接立了大功。

    原野还说,今天给他们学校送钟情的表扬信也给裴晏清写一封,问他的名字是哪个晏,还有要不要锦旗。

    裴晏清回随意,打了钟情的名字过去,告诉原野别写错。

    至于自己,他说是自己是热心市民,算不上立功,什么都不要。

    懂点法律的都知道,私自贩卖血|液是犯法的。他举报成功,这批血液没有卖出去,还将后面的产业链给斩断,也算是将功折罪。

    第一声预备铃响了。

    裴晏清将手机揣进兜里,回头又叫了钟情一声,她依旧是睡不醒的低声回答。

    “姐姐,该上学了。”他的声音很有特点,像是浮出水面的气泡很透,颇有少年感,此时却刻意压低着嗓子增加了些磁性。

    “嗯。”女孩的头还抵在男孩的背上,此时钟情的脑子还混着,没反应过来。

    过了三秒。

    “嗯?”钟情放在他腰间的手向后用力,拉开两个人的距离,她有点难以置信地看着前面人的侧脸。

    “你?你叫我什么?”

    这不是在做梦吧?他怎么知道我想让他叫姐姐。

    裴晏清看出来,这是酒量真不行,喝断片了。

    他压制着嘴角的笑容,一脸无辜回,“姐姐,喝多了就不认账吗?”

    钟情的眼睛瞪得像是俩灯泡,困意全无,一瞬间就清醒了,比泼冷水都好使。

    认账?认什么账?

    裴晏清帮她回忆,“昨晚姐姐和我说,不叫姐姐就不走,还说以后都让我这么叫姐姐,想起来了吗?姐姐。”

    后两个字咬的特别紧凑,一句话含姐量极高,叫得特别顺口,完全一副绿茶小狗模样。

    钟情的脸红的比喝酒都吓人,脑瓜子嗡的一下,这还是裴晏清吗?这还是她认识那个万年冰山的裴晏清吗?

    她是不是还没酒醒呢?

    钟情急忙从车上跳下来,话都顾不上说,她觉得自己简直没脸见人,也面对不了现在的裴晏清,头也没回就跑向教学楼,就留着着他一个人在原地笑着。

    裴晏清很满意,不枉费他昨晚对镜子练了一宿。

    雾蒙蒙的天终于见阳光,斜着撒到停车场,少年周身都被光偏爱。

    这一切都被在教学楼走廊的安梦心看去,眼里的怒火恨不得烧死那对壁人,她听不见他们说什么,只知道他们看上去高兴幸福。

    她的指尖嵌入栏杆,扣掉了一大块的青漆。

    李海霖从办公室走出来,站到她的身边,见安梦心面目狰狞的样子,问:“怎么了,小梦?”

    安梦心的脸瞬间恢复温和的样子,软绵绵回,“没事,李老师。”

    李海霖半信半疑点点头,环顾了四周看没有人,大手搭在安梦心的肩膀不怀好意地摩擦着肩头,“小梦啊,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和老师说,老师给你撑腰。”

    安梦心轻轻皱着眉,心底异样,但男人身上干净的洗衣液味总是让她安心,最后她没有抗拒甚至还往男人的怀里靠近。

    从她母亲去世后,这个世界上唯一对她嘘寒问暖的人就是李海霖,给她买所有她想要的东西,关心她的学业。他虽然年长,但是对她特别耐心,让她找到了归属感。

    李海霖说过他不爱他的妻子,他最喜欢的是她,而安梦心对他不排斥,两个人没有上过床,他说她视她为珍宝,不忍心碰她,这一切都让她感受到了爱意。

    因此,这段畸形的爱意持续了快要一年之久。

    可即便现在安梦心依靠在这她自认为爱意温暖的怀抱中,她心里仍旧不甘。

    她想看见裴晏清那么高兴,为什么他从来没对她那么笑过?

    李海霖的鼻贴近女孩的发丝,疯狂吸着少女的气息,仿佛那能让他再次重返青春,手往死勒着怀里人的肩膀,安梦心全然不顾。

    那栏杆上的青漆又被扣下去一大块。

    ——

    上午的课,语文照常前半堂课做卷子,后半堂课解答。

    钟情叼着笔,眉头紧锁在一道文言文默写填空上,

    唧唧复唧唧,(  )。

    食指不断轻敲着桌面,她知道这是木兰诗里的,还是第一句,那句子就在嘴边,偏偏想不起来的滋味特别难受。

    她的手撑着脑袋,反复读着第一句话,唧唧复唧唧。

    唧唧,唧唧复唧唧什么呢?

    Ji ji,读着读着就变成了,jie jie(姐姐)。

    她的脸上瞬间被爬上了红晕,裴晏清早晨的声音自动开启3D环绕模式,在她的耳边反复播放。

    脑袋里浮现出那人俊俏的侧脸,长长睫毛下的眼睛带着难掩的笑意,他是故意捉弄她的。

    钟情的手啪一下就拍在了卷子上面,将那几个字盖得严严实实,像是能关上脑袋里那声音似的。

    徐芳在旁边坐着卷子被着姐一惊,偏过头看就是钟情那“怒发冲冠,面红耳赤”的样子,她顺顺钟情的背,

    “情宝,不至于这样哈,做不出来就做不出来,气成脑梗不值当啊。”

    下课的时候,裴晏清给她发了信息。

    两人明明就隔着三排的距离,但鉴于钟情一上午都躲着他走的架势,他只能给她发信息了。

    『小裴老师:该讲昨天的数学题了。』

    钟情往那边瞟了一眼,裴晏清就在那等着呢,俩人一对视,她又做贼般收回视线。

    『钟情:去哪里讲?』

    裴晏清看了看自己右边的空位,回:我旁边。

    钟情啧一声,她才不去呢,之前她主动说当他同桌他不愿意,现在让她去,她还不稀罕。

    她回:不可以。

    讽刺他当年罪行。

    裴晏清无奈摇头,她是真的很记仇。

    不过很快他的拇指在键盘上敲击,不到五秒钟,钟情乖乖拿着练习册就坐到了他的旁边。

    少女一脸幽怨,裴晏清没敢卖乖,伸手去拿她手里的练习册,没拽动。

    两人的手一人扯着练习册的一边,裴晏清看过去,钟情歪着嘴角像是小猫看着他,他以为她生气了,立刻认怂,

    “我错了,以后不叫了。”

    钟情摇摇头扯着他袖子,用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着,

    “我挺喜欢你叫的,但是能不能私下叫啊,我害怕别人以为我是变态。”

    裴晏清险些笑出声,私下叫,就不算变态了吗?

    但还没笑出来,就被钟情一剂眼神杀给憋回去了,他坐得特直一本正经点头,像是小狗听命令似的乖的要死。

    他抽出她手里的练习册翻页。

    钟情松了一口气,隔了不到半分钟,裴晏清将练习册递过来,

    钟情以为他给她画题了,随意拿起他桌子上的笔接过练习册。

    笔尖指到题干,傻眼了。

    他在空白处,写着。

    好的,(  )『提示:Sister』

    这还没完,后面跟着四个汉字:有奖竞答。

    钟情看到之后笑得前仰后合,眼角笑出了泪花,他这是模仿她之前在他座位留下的那张纸条。

    她写了一堆一元二次方程,解出来的数字对应她Q|Q号的那张纸条,她在上面也写了那四个字。

    钟情发现,古人云人不可貌相,这话太真了。

    裴晏清这么多年闷骚,没人发现吗?

    贺安扬下课叼着棒棒糖,抱着肩膀半靠在徐芳的桌子旁边,皱着眉毛眼睛望他们那边看,

    “诶,你看那边。”

    徐芳正在奋战数学题,没耐心,“看什么?”

    “开饭了。”

    “?”

    “你自己看。”

    徐芳将答案2\3写到卷子上,顺着贺安扬视线看过去。

    钟情笑得根本停不下来,裴晏清低着头也被她带着笑,他属于骚完就害羞的类型。

    徐芳:“怎么了?”

    这不很正常吗?小情侣不都这样,她都快免疫了。

    贺安扬摇头,“这件事告诉我们一件事。”

    徐芳早就低下头翻卷子了,敷衍回:“什么事?”

    贺安扬微微侧身低下头,挡住徐芳视线所及的题干,徐芳抬头。

    只听见嘎嘣一声,糖碎在嘴里的声音,

    他说,“你同桌的位置快空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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