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蔚清站在讲台上,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教室里像马戏团一样发出此起彼伏的猴叫,让人生理不适。

    后排的男生,有的大胆的还吹了个口哨,原蔚清暗暗记住了那个人。

    一道尖锐的目光从她键入教室门开始就跟随在她身上,敏感的她早就感觉到了,就是巷子里擦肩而过的那个人。

    真是点背,偏偏和他一班。

    原蔚清心里一阵咒骂。

    彭林用三角板拍讲桌,“把怪叫都收起来,没个学生样,流里流气。”

    但转头就温柔的看向原蔚清,“你就先坐在后门那个位置,下次考试之后再按照成绩选一个心怡的位置。”

    原蔚清点点头,“谢谢老师。”甜甜的声音又让班级躁动起来。

    她在走向座位时,回应了那道恨不得在自己身上看出个洞的目光,视线相交仅一瞬,原蔚清就恢复了人畜无害的单纯眼神。

    那个人就坐在她座位的左边,两个人都在最后一排,他薄唇微挑,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真能装。”

    他知道眼前的女孩可不是小白兔,而是一条能将兔子缠绕窒息吞下的毒蛇。虽然之前相遇时,她捂得严实,但是那个蔑视不服的眼神,他记得清楚。

    原蔚清用面巾纸擦了擦椅子,将书包里的坐垫放好在椅子上才坐下来,又继续擦桌面,精致的样子更像乖乖女。

    彭林也开始做起了班级的思想工作,“都高三了,把心收收……”后面官方的话,原蔚清也没认真听,她本来就不是喜欢遵守规则的人。班级里的人也没几个听的,各忙各的。

    她快速的扫了一眼教室环境,从她刚刚擦过的充满划痕的桌椅,水泥地面,前方没有多媒体只有孤零零的黑板悬挂在墙上,准确说是前后两块黑板。上方有六组灯管,两个电风扇。与后面黑板相伴的是悬挂于其上的圆钟和彩色黑板报。

    “我叫韩松明,你旁边这个叫氏鹤,是我好兄弟。”原蔚清前桌的男生自来熟的和她介绍着,语气很是骄傲,“怎么样,他连姓都这么少见,帅吧。”

    她装装样子地点点头,又侧头看向那个像狼狩猎时散发绿光的野性瞳孔,原来叫氏鹤。

    她对他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就像他们不曾见过一样。

    “你们都很帅。”原蔚清轻声对着韩明松说。

    韩明松更加得瑟,“有品位。”

    氏鹤都看笑了,瞪了一眼韩明松。

    简单做过思想激励之后,彭林开始正式上课了。上课风格诙谐幽默,可惜是数学课,除了前三排还在努力听讲,后面的已经呼呼大睡了。

    直到一阵呼噜声传来,彭林才一个粉笔头飞到那个学生身上,他的包容度很高,又因材施教,学生们对他有尊敬但没有疏离感。

    “彭哥,咋啦。”那个醒来的学生一脸懵。

    “我讲课不需要伴奏。”

    那个男生没有因为这句话而不好意思,反而觉得自己搞特殊很有种,腆着脸问周边人,“有吗?有吗?”还发出笑声。

    “少贫,再扰乱课堂,你就擦一星期黑板。”彭林继续讲课,插曲很快结束,不过也让睡觉的人清醒了些,继续听课。

    随着下课铃声响起,上午的两节数学课落下帷幕,犹如脱缰野马,教室里瞬间哄闹起来。

    想着之前彭林和她说的,下课记得去取资料和校服,她起身从教室后门走了出去。

    迎面就遇上了周锦航,“我听说四班来了个美女,我一猜就是你,就来看看。”

    原蔚清看着他兴高采烈的样子,和那天疼得龇牙咧嘴,反差极大,微微一笑。

    “你这是要去哪?学校还不熟悉吧,我带你转转。”

    “不了,我要去教务处取资料。”她停下脚步,看向周锦航,“你要和我一起去吗?帮我拿。”

    “乐意效劳。”周锦航乐颠颠地跟在原蔚清身后。

    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两只手都拎着厚厚两摞书,胳膊都在打颤,身体不由得向前倾,直接出了痛苦面具。

    原蔚清则是两只手环抱这校服,还不停的看向他,“重不重啊,要不要我和你分担一下。”

    嘴上全是关心,却一点没有要伸手的意思。

    “不用。”周锦航拒绝的很干脆。

    看他都红温的样子,原蔚清在心里都快笑开花了,死要面子活受罪。

    好不容易走到教室门口,周锦航想把书搬到原蔚清座位上,就听见几道熟悉的声音。

    “咱班新来的同学,在这累傻小子呢。”

    话音刚落,几个人又是一阵嬉笑。

    原蔚清自然也看向说话的那个人,就是之前发出猴叫的那位,吴昊。

    氏鹤为首的几个人,靠在走廊上,对着他们两个人上下打量。

    “靠,竟然忘了氏鹤这群人也是四班的,和你一个班。”周锦航一脸担心地看向原蔚清。

    原蔚清继续走向教室后门,毫不在意其他人,周锦航只能闷着头跟着。

    “你还敢来我们班,挨揍没够?”韩明松说完,贱嘻嘻看向氏鹤,“啊鹤,这小子又欠削了。”

    又朝着他们走了两步,作势要打周锦航。

    两摞书突然就被放在地上,周锦航身体一震,就跑向三班。但没跑几步又回头冲原蔚清笑笑,“等放学我再来找你。”

    原蔚清摇摇头,真是没眼看。

    韩明松看着她身旁的两摞书,想着她是一个小女孩,还是新来的,就绅士的伸手要去拎。

    还没碰上呢,就听见氏鹤咳嗽了一声,他回过头看见氏鹤的眼神有点发怵,心想这个新来的惹到不该惹的人了。

    “让她自己搬,你也上赶着当傻小子啊。”氏鹤语调散漫,却透着不可置疑。

    原蔚清看都没看他,依旧保持一副甜美的模样,蹲下身将校服塞到绑书的袋子里,起身的时候两只手同时拎起两摞书。

    脸上依旧是那副模样,很轻松得就进入了教室,回到了座位上。

    氏鹤眼睛都瞪直了,想看她出糗,让她一个人搬回去吃点苦,结果被她装到了。

    “姓周那小子也太虚了吧,一个小姑娘都轻而易举,他整出个累得半死的样子,老子还以为多沉呢。”韩明松皱了皱眉。

    随着上课铃声响起,一群人慢慢悠悠回到了座位。

    氏鹤看着前面这个白嫩的小女孩,脑子都是那天晚上,擦肩一过的场景。那个孤傲邪性的女孩,使他浑身的血液逆流,热的发狂,还是站在自己的对立面,冉冉升起对猎物的征服欲。

    短暂的一节语文课后,原蔚清去了一趟厕所,回来时她发现教室里的人看她的眼神发生变化,气氛紧张。

    她知道她被孤立了,这种眼神她太熟悉了,从小到大,她每天都在经历,根本不在乎,习以为常,最不害怕的就是嘲讽的眼神。

    用脚后跟都能想出来,她出去后,氏鹤做了什么,毕竟看起来他是这里的老大。

    所幸一天的课程很快结束,太阳下山,也放学了。学校的学生鱼龙混杂,除了重点班,都不强制晚自习。

    原蔚清背好书包就走出了教室,走廊里充斥打闹的声音,没有因为学业压力的死气沉沉。人生是多种选择的,各有各的活法得到了实践。

    在她下楼梯时,一个不注意周锦航就挤过人流和她并排,搞得像警匪片里的接头。

    “饿了吧,走,带你去吃饭。”周锦航殷切的看向原蔚清,期待她肯定的回答。

    看到她脸上为难的表情,他以为是不好意思,“没事,那家可好吃了,学校里很多人都去。我知道你小姑娘怕尴尬,我妹也去。”

    原蔚清不喜欢集体活动,但想着也要熟悉了解学校周边情况,更何况自己母亲和苏姨都是这个学校考出去的,她也想走一走她们走过的路,点点头就答应了。

    夕阳西下,天空被霞光染成红色,一缕缕金色的光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路上,路边的草树茂盛,织营了一个充满生机的世界,漫步其中,自然之力萦绕在身旁,带进梦幻的世界。

    走到校门口,有一男一女两个学生并肩站在人群中,眼神一直在环视从校门口出来的人流,一看到周锦航就马上挥手,“这,在这。”

    周锦航一路上先是向她介绍了人,女的自然就是他口中的妹妹,周锦熙,和他是长的一点不像的双胞胎。另一个男生就是那天巷子里挨打还叫嚣的,张鑫磊。他们三个都是三班的,在四班隔壁。

    人介绍差不多了,他又兴致勃勃的讲解学校周边的店铺,哪家好吃,哪家贵,哪家老板很温柔,哪家最讨厌。步行十多分钟的距离,他的嘴就没停过,恨不得讲出个花来。

    人未至,味先闻。

    刚刚走到霓虹灯闪烁的街道,各种食物的香味就争相恐后的钻进鼻腔。

    人来人往,伴随着热络的招呼声,烟火气十足,年轻人和学生居多,赋予这条街不同的青春气息。

    周锦航和张鑫磊在前面带路,周锦熙则是在好奇原蔚清,不停和她搭话,不过问的大部分都是关于,“你们班氏鹤”。

    原蔚清马上就知道眼前这个女孩喜欢氏鹤,并且她还敏锐的察觉到,张鑫磊在听到“氏鹤”两个字从周锦熙口中说出时,又气又恼,不停和她抬杠争论。这几个人也是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原蔚清自然而然的就把他们那天打架归结到感情上,没有多想,也就没有问。

    “那个氏鹤,可是个玩阴的。你在校内怎么惹他,他都无视你,不搭理你,一出校门,就库库一顿揍。”周锦航接过那两个人对氏鹤地谈论,对原蔚清说,“要不然上次也不至于没防备,被打那么惨。”一边说还不忘摸摸之前被打的地方。

    原蔚清倒是对这句话很感兴趣,“那他倒是很在意学校喽,不想犯错被开除。”她这次回应周锦航的话,字多出了些。

    很快周锦航就带着他们停到了一家生意火爆的海鲜大排档,他似乎和老板很熟,“赵哥,给我留的哪个桌?”

    那个叫赵哥的,用力颠勺之余,环视了店里一圈,看见唯一一个空桌,抓紧时间的用手指了指,“就那个三号桌,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谢了!”周锦航转头就带着原蔚清三个人往里走。

    结果就在他们刚要拉开椅子坐下时,一只骨节修长却明显等看到疤痕的手握着一瓶矿泉水,将瓶子狠狠立在桌子上。

    今晚注定不是一个平安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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