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佩珮憋着一口气说完后,楚云祁却没有回答。

    他沉默地看着她,那井水却早已压不住底下汹涌的杀意。

    她在说什么?

    她喜欢穆月?

    他的心脏好像破了个洞,凉飕飕的风不停地往里面灌。

    为什么?

    为什么?

    明明是她主动走向他的,她现在告诉他她想要别人?

    耳旁叽叽喳喳,嘻嘻哈哈的说话声将她的后半句话完全淹没。

    他从不允许自己的东西被别人觊觎,就算是主动走向别人也不可能。

    在他厌烦前,离开他的唯一途径就是死。

    不不不

    死也不行

    死也不能离开他。

    他目光沉沉地看着那张红润的嘴唇。

    “那里面全是谎言”,有谁在他耳旁说着,“她就是一个骗子。”

    “杀了她”,此起彼伏的声音嚎叫着,痛苦的呻吟着,“杀了她”,“快,杀了她”

    他的手不自觉伸向她纤细的脖颈,拇指按在跳动的血管,感受着她急促的心跳。

    杀了她吧

    他想

    就在这里,一下捏碎她的颈骨

    只一瞬间,她便能安详地离去,不会有什么痛苦。

    这是他对她最后的仁慈。

    “等等”

    沈佩珮突然出声,一双柔若无骨的手覆盖上他放在她脖颈的手背。

    耳旁的吵闹声,忽然又小了下去,她的声音变得格外清晰。

    “我会帮你的。”,她说。

    楚云祁缓慢抬起头,再次撞进她那双满是泪水的眼睛。

    他的手更痒了,这次不止是手掌,连同小臂都痒得发麻。

    “南之”,她抬手抚上他的脸,温热的,软得如同一汪水,“我一直都站在你这边。”

    疯了

    他想

    他真的已经疯了

    他又一次主动走进她的陷阱。

    因为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她泪眼莹莹的注视下说:“好”

    然后,他脖颈处感到一阵温热。

    她勾住他的脖子,紧紧地抱住了他。

    楚云祁刚才的眼神兴奋,疯狂,炙热得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好像下一秒就要将她撕扯开,血肉横飞。

    她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肾上腺素疯狂飙升,害得她体温也随之升高。

    她觉得自己的头很烫,手脚却如同浸入冰窟。

    太可怕了

    沈佩珮多么希望这一切只是她的一场噩梦,醒来她仍能躺在医院的病床。

    就算躺在医院那该死的病床,也比现在要好,至少那很安全。

    她不知道是哪句话惹怒了他,

    更不知道现在要怎么办才好

    她什么都没有,打不过也跑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脖颈被别人捏在手里,越收越紧。

    强烈的窒息感如同潮水涌向她,她不能就这样死了,她必须做点什么。

    于是,她抚上他的面颊,安抚他,告诉他,她永远和他站在一起。

    好在这办法虽笨,但有奇效。

    他果然逐渐平静下来。

    那个“好”,对她来说更是粒安定剂。

    她又救了自己一次。

    自从这次协定之后,楚云祁却没按照沈佩珮说的那样,和她一起拆散男女主,第二天就没了人影。

    问小沙弥,说他已经离寺,其他的他也不清楚。

    沈佩珮以为他有事先走了,便过了两天安生日子,早上上完早课吃过饭,下午就去药田边帮他们分分草药,浇浇水,晚上和穆月,李云溪去镜明那混一顿饭就回去睡觉。

    不用整天担惊受怕的,即使吃开水素面,人也胖了两斤。

    到了超度这天,沈佩珮起了个大早,把仅剩几块的小桃给的酥饼就水吃了,又洗了个澡,穿着最简单的一套白衣服便去了住持的住处。

    住持一大把年纪,却住在山顶,光是爬楼梯都把沈佩珮累得半死,终于在太阳升起前赶到。

    朱红的大门上有十八枚圆头铜钉,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幽光。

    沈佩珮走上台阶,来到门前轻敲三下,那是小沙弥嘱咐过的。

    山顶的风很大,今日她没束发,吹起她乌黑的长发,让她看起来更像一个找不到归路的女鬼。

    大门“吱”拉开一条缝,一个八九岁的小沙弥从里面开了门,眨着一双清澈的圆眼疑惑地看着沈佩珮。

    “告诉你们住持,宁国公家的沈小姐来了。”,沈佩珮轻声道。

    “是沈小姐啊。”,小沙弥打了个哈欠,把门推开了些,“进来吧,我们住持正等着你呢。”

    沈佩珮跟着小沙弥,走到院子里的一个房间门口,他说:“稍等,我们住持有客人,我先进去请示一下。”

    沈佩珮点点头,就见那小沙弥同样敲了三下门,便进去了。

    很快,就听门内一声高呼,“沈小姐,快进来吧。”

    沈佩珮便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刚一进门,入目便是一座巨大的金佛,佛像穿着佛衣,上好的绸缎,在微弱的烛光下仍流光溢彩,佛前摆着一张低矮的供桌,桌上垫着同样好品质的红色丝绸,黄金的供盘,里面装着的是西域来的蜜瓜,葡萄和浆果。

    好家伙,这生活条件未免也太好了吧。

    沈佩珮虽说在宁国公府呆了那么久,却也没见府上能比这更奢侈。

    她低着头,小心的走向一旁的小门,那门帘是上好的白玉籽打的珠子穿成的。

    进去时,她都轻手轻脚地,生怕把哪里磕坏。

    老和尚端坐在一个矮榻上,榻上放着一张紫檀木矮桌,桌上堆着一些经书和纸张,对面还有一盏冒着热气的茶水,看来他的客人还没走,只是到另一间避嫌去了。

    “大师,我已在寺中住了七日,今日是第八日,我们说好的那事……”

    老和尚笑笑,不在意地摆摆手,“我知道我知道,爬上来这么远,累了吧,先坐下休息会吧。”

    说着,方才给沈佩珮开门的那小沙弥便从一旁的偏房里走了出来,替她搬了张红木椅,又替她上了盏热茶。

    沈佩珮今日来早已抱了赴死的心,见这老和尚不紧不慢的心里难免烦躁,热茶捧在手中也变得格外滚烫。

    “我是想问这事究竟……”

    “诶”,老和尚打断她的话,捋了捋下巴上的长胡子,慢悠悠道:“沈小姐不必着急,我见你在寺中这几日,身上的黑气散去不少,似有恢复的迹象。”

    “想必不是被恶鬼缠身,只是撞见被鬼所附身之人而已。”

    不是她还能是谁?

    沈佩珮看着那老和尚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顿时感觉到了一阵失望,一种被戏耍的耻辱爬上她的心头,让她很想转身就走。

    可事实上,她却仍安稳地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满脸欣喜:“真的吗?那超度的事……”

    她要搞清楚这老和尚在肖宇凌丧礼那天去的那么多人里,为什么偏偏挑中她,这中间究竟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阴谋。

    “沈小姐既然身上没有鬼,何来的超度。”,老和尚端着茶杯慢悠悠抿了一口,“不过要彻底祛除这鬼气,恕贫僧无能,暂时还没有别的办法。”

    那不是叫她白跑一趟吗?

    沈佩珮不易察觉的皱了下眉毛,抬起头来直视着住持,“那住持费尽心机将我叫来,究竟是为何?”

    “哈哈哈”,老和尚轻笑两声,又道:“沈小姐别急,别生气。”

    他慢悠悠地站起身,拿起挂在墙上的佛珠,对着小沙弥出来的那一扇小门做了个请的手势,“贫僧自知修行不足,不能够为沈小姐答疑解惑,于是另请了高人,希望能解开沈小姐的疑惑。”

    沈佩珮将这老和尚上下打量了一番,还是起身向那扇偏门走去。

    这回,她倒要看看这群人兜这么大一个圈子,葫芦里卖得究竟是什么药。

    偏房没有窗户也没有点灯,四周黑漆漆的。

    沈佩珮进去后眼睛短暂的失明了几秒,才看见房间角落的榻上似乎坐着什么人。

    正当她开口要问,对方却先开了口。

    “多日不见,佩佩真是瘦了好多。”

    蜡烛被点燃,一张帅气的脸闯入她的视线,只是这人虽看起来熟悉,沈佩珮却没第一时间认出是谁。

    “怎么,才几日不见就不认得我了?”,肖宇坤笑道:“还是在生我的气,不愿理我?”

    停停停

    沈佩珮听着这好似调情的语气,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由得仔仔细细端详起此人的面庞。

    忽然,她的脑中闪过一个名字,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艹艹艹艹艹艹艹艹艹艹艹艹艹艹

    太子!

    肖宇坤!

    他既然来了,那是不是说明,“肖彦”也可能在这里。

    那之前他来这里,或许根本不是为了什么李云溪,而是早知道肖宇坤要来,提早来调查埋伏。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一想到这,那股熟悉的注视感再次袭来。

    沈佩珮不由得看向头顶的天花板。

    可是,太黑了,蜡烛的光线不够延伸到那,她什么也看不见。

    要是“肖彦”发现她费尽心思来南山寺要见的人是太子会怎么办。

    直接杀了她?

    不不不,恐怕没这么简单,只怕他会用尽手段折磨她这个嘴上说信他,关心他的骗子吧。

    沈佩珮撇着小门,正考虑要怎么样逃跑,或许这样能换回一线生机。

    肖宇坤却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大步走上前,一把关上了门,并堵在门前。

    见唯一的生路被堵死,沈佩珮不由得火冒三丈,“太子殿下究竟有什么事,要兜那么大一个圈子,将小女子骗来这里?”

    肖宇坤见她发了气,面上却仍旧笑嘻嘻,“什么太子殿下,把咱们的关系都叫生疏了。”

    说着,就见他要走上来拉沈佩珮的手。

    沈佩珮慌忙躲开,又道:“有事说事,别搞这些。”

    太子表情微怔,似乎没想到沈佩珮会这样对他,但好歹见识过大风大浪,很快调整好了表情。

    “听说前几日你到摘香阁找到了你弟弟?”

    “对”

    “你怎么确定,他就是沈南之。”

    “他有南之的玉佩。”

    “那玉佩人人都能有。”

    “那玉佩,天下只有一个。”

    “那我现在告诉你,你弟弟不是你弟弟,你会怎么样?”,肖宇坤走上前一把抓住沈佩珮的手腕,逼她直视他。

    沈佩珮这会如同听到一个响雷炸在耳边,连忙抬头看了眼屋顶,只希望“肖彦”不在这里。

    可她的希望再次落了空。

    她又听到了,房间里响起了那催命一般的拨弦声。

    他就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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