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季司离仰着头目不斜视,神情严肃正直,先起身就抱着个人的姿势,缓缓走进了船舫,回到了住的屋内将人放在凳子上,伸出一掌放在师卿卿腿上。

    登时腿部一股暖热灵力涌入,脚底酥酥麻麻好受了些,随后收了手,大发善心地给她倒了杯热茶。

    师卿卿接过热茶杯,见他一语不发,问道:“季司离,你怎么不说话?可是生气了?”

    因着刚才摔倒茶水打湿了衣衫,季司离嫌脏,就走去衣柜翻包袱,冷声道:“没有。”

    师卿卿见他背对着自己,走到他的身旁,道:“那就是还气着,我跟你道歉,我不知道一拂雪对你如此重要,我以后再也不碰了,你就别生气了好不好?”

    季司离拿着衣服走进里屋,见她跟着自己,停顿住了脚侧眸斜看着她,淡淡地道:“怎么你要看我换衣服?”

    “啊不不不,我给你守着门的,”师卿卿尴尬地朝他微微一笑,随后很有眼力劲的给他带上门,站在门外问道:“季司离,你跑过马吗?”

    季司离解着衣带,神情冷漠地回道:“没有。”

    “真的没有吗?”师卿卿嘴里聒絮不停,继续道:“季司离,待除魔大会结束了,去我们水月仙境玩呗。云间香雪海到处是山,连个跑马场都没有,我告诉你,水月仙境有个超级大的跑马场。以前我经常吵着师父要骑大马,师父不让我就跟师兄偷溜出去驯马玩。骑在马背上跟御剑感觉是不一样的,季司离,我可以教你骑马的,怎么样?”

    季司离想也不想,无情拒绝道:“修仙之人,皆御剑而行,跑马多此一举。”

    师卿卿不气馁,试探地问道:“跑马那是叫玩,玩儿你懂不懂,再说了我们是朋友,给点面子么,哪怕一点点也行成不成?”

    季司离依旧拒绝,道:“我没闲工夫。”

    师卿卿靠在门上冷沉一口气,噘了噘嘴,忍不住道:“季司离,我跟你套近乎也不去,就不怕哪天我把你灌醉了,拿着你的剑给我师兄净面吗?”

    季司离眉梢一挑,神色不虞地道:“你敢!”

    师卿卿双手插腰朝着屋内的人,傲豁了一声,道:“我有什么不敢......”

    正说话间,突然船舫似撞上什么东西船身一阵摇晃,师卿卿一下没站稳摇摇欲坠,待船身停止颤动后,季司离立即推开了门,二人心头同时疑惑着出了屋子,还未走到船舫,便见不远处的步少棠和冷松游与一女子说着话。

    那女子身着一袭素衣裙,原系这艘打捞船的主人,声音柔和,施礼道:“适才前头打捞,不小心撞上了一艘渔船,诸位勿慌。”

    这一路,步少棠等人身上穿得俱是寻常便服,甚少穿自家门派的道服,女子一时便也未认出几人身份,步少棠望了望前头,两只船果然撞在了一起,抬手施礼道:“无妨。”

    那名女子又道:“我见几位仙友,气度不凡,不知仙友高姓大名?”

    步少棠犹疑片刻,回道:“在下姓唐,江湖一介散修,无名小卒罢了。”

    女子笑道:“唐公子可是参加除魔大会,乘船前往孤山除祟的?”

    步少棠道:“正是,不过是跟着瞎凑热闹。”

    女子道:“所谓‘江湖多风波’,公子何不乘商船而行,怎偏要选乘我们这艘破旧的打捞船?”

    师卿卿和季司离静静地站在不远处,听得这句,两人对望一眼,心中了然是在试探他们的底细,步少棠心下自明,回道:“说来惭愧,孤山一行,路途遥远,才到半路灵石就不够了,便只能走水路想着省去些灵石。”

    他回答态度温和,声音也好听,让人觉得脾气很好,心中不知不觉生出一股好感,但女子见着他手中的紫金天宝剑,以及冷松游腰间的短刀,非是普通俗物,很难让人忽略无视。

    且两人修的道完全不一致,却偏偏结伴同路而行,难免会让人心生疑窦。

    女子出言试探一番无果,以为对方是境界不高的修仙弟子,便温声道:“原来如此,是在下冒昧了。在下姓上官,叫上官静。”

    步少棠颔首施礼,道:“上官姑娘慢走,在下先回屋了。”

    上官静施礼道:“公子慢走。”

    步少棠抓着冷松游手臂,立即动身朝师卿卿二人走去,随后几人进了屋。

    冷松游被他抓得生疼,道:“步兄,我们为何要隐瞒身份?”

    步少棠眉头皱起,看着几人道:“适才那女子报了名号,是灭度葬刀盟内穷阴教的教主,修为于我们只高不低,若交了手,恐只有季公子能与之一敌,总之隐去身份,也能少些麻烦。我看这艘打捞船虽破旧不堪,但派头不小,咱们今夜还是小心些为好。”

    冷松游神情有些惊恐,低声道:“我本以为乘船稳妥,能少遇见些个凶煞鬼怪,如今看来,遇见活人也不安全。”

    季司离走到窗边,伸手推开半扇窗户看了片刻,出声问道:“这些人,何时开始打捞的?”

    步少棠算着时辰,正肃道:“该有半日了,不过这江河底下到底沉了什么稀世珍宝,自打我们几个上了船,这艘船已经连撞了两艘船,船上仙士皆是去往孤山,不觉得很奇怪吗?莫非他们都跟我们一样,身上没灵石走水路?”

    穷阴教是灭度葬刀盟组织中的一派,这么多年来为跻身灭度葬刀盟的名门前列,不知凡几努力,他们使用的法子,曾有过四处闯猎除祟安民,亦或千金招揽高门的弟子,可从来没见过会对一个打捞的东西,如此重视。

    况是由教主亲自出山来打捞,此举动阵容,放在仙门里面,也是一件很破天荒的事情了。

    外头,上官静站在船板上,后边一名男子施礼道:“教主,适才查探过了,那佩刀的小子修为尚浅,另外三个,看着是名门弟子,尚不知是何修为,可这名门弟子怎会乘艘打捞船,说不定是冲咱们打捞货物来的。”

    上官静回首瞟了他一眼,道:“修为既不高,就不必管他们是谁,我们此行目的,是河底捞起来的东西。吩咐下去,叫底下的人在捞的货物之前,无论如何都要提高警惕,勿让别人有机可乘。”

    那名男子点头道:“是,属下这就去吩咐。”

    夜里,几人搭乘的船深夜还在打捞货物,四人在同一屋轮番守夜,师卿卿躺在木榻上打瞌睡,步少棠抱剑而立,静靠在木柱,季司离则是坐在软垫上闭目打坐,冷松游坐在窗户边,哈欠打了一阵又一阵,他使出浑身解数让自己不犯困,奈何还是扛不住睡意。

    几次下来,就开始灌冷茶喝,冷茶灌多了尿意就来了,后半夜时,冷松游被尿憋得无比清醒,忽然察觉,窗外船舫打捞没了动静。

    他起身想去开门解个手,顺道去看看打捞起了什么东西,谁料才刚站起身,后背就伸出一只手将他强行按住。

    冷松游吓了一大跳,回过头见按住他人是师卿卿,轻声道:“师姑娘,你能不能别吓我,我差点就尿裆头了。”

    师卿卿松开手道:“先别出去,就待在屋里头。”

    冷松游憋得难受,扭拧着双腿道:“我就解个手,很快就回来的。”

    话音刚落,外面船顶便传来拳脚打斗,刀剑交曳之声。

    听着叱喝声,冷松游心头一紧尿意催得更急,两条腿都快扭成麻花了,但又不敢贸然出去,于是便去了里间,拿个瓷瓶就地解决,谁知刚尿完系上腰带,他便听得屋顶船木传来碎裂之声。

    抬头一看,只见船顶轰然大开,一具被利剑抹了脖子的尸体,当空砸了下来!

    冷松游来不及躲避抱头挨痛一声,人被尸体砸的躺倒在地,登时呼声惨叫道:“你们谁啊,作什么乱闯人家的房间。”

    然而,就在下一刻,冷松游就被屋顶闯入男子,牢牢抓住了胳膊!

    男子将冷松游提了起来,正要飞出屋檐,屋顶便传来另一名女子声音,道:“师兄,你抓他来做什么,这小子瞧着傻里傻气的,不用猜就知是介山野散修,怎么会是穷阴教的弟子,问不出什么的!”

    男子啐了一口,揪着冷松游的衣领,道:“什么,是介山野散修?!难怪我抓这怂货不反抗!”

    那名女子道:“师兄,船上闯入的别派弟子越来越多了,咱们得抓紧靠岸才行。”

    男子道:“知道了,你且先去找打捞上来的箱子,我处理了这小子便过来。”

    冷松游被他凶恶面相,吓得几乎快魂飞魄散,他心里沉想着,就该安生待在季司离几人身边,就不会出事情了。

    季司离等人就在隔壁,可他们敛了声息故意不出声,冷松游顿觉离他们很远。

    那男子听得冷松游无甚用,转瞬间扬起剑锋,就要朝冷松游刺去,剑锋逼近,那是人头即将落地的征兆。

    然而,就在剑锋落下的那一刻,揪着他衣领的那人,却被另一道洁白拂光给拦住,男子惊咦了一声,竟没发现屋内还有别人。

    男子剑锋原本就快落下,谁知刚碰到一拂雪,就被斥退了几步,手中的长剑也诡异地滑了开来。

    男子站定身形,眯眼打量着从外间进来三人,道:“几位仙友匿息了得,倒是我一时失算了。”

    师卿卿几人走了出来,看着眼前的男子,正色道:“我们不是穷阴教的弟子,只是一介搭船的过路人,阁下与穷阴教有何恩怨,该寻穷阴教讨报才是。”

    男子冷哼了一声,道:“你们几个不上这艘船,倒能捡着一条命,今日你们见着那箱子,便休想活着离开!”

    师卿卿站在步少棠和季司离中间,轻笑道:“是吗?那横竖都要死,阁下能不能让我们做个明白鬼,把话说得清楚些?”

    一艘破旧的打捞船,霎时发生诸多故变,纵是白日几人早知这船有古怪,但眼下情形让人有些匪夷所思。

    彼时,屋顶一名女子,出声道:“师兄,打捞箱子找着了,可那箱子邪乎得很,船上几位弟子都被那箱子给杀了!”

    男子神情有些恼怒,瞪着眉啐道:“你在胡说什么鬼话,一个铁箱子会杀人,还成精了不成?”

    师卿卿侧眸和步少棠对视一眼,打断道:“这位大哥,容我冒昧地问一句,这河里打捞上来箱子,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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