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憬何悠悠道:“冤枉人?朝堂之人哪一个是无辜的?那些道貌岸然之人最是可恶,得到了权势,却披着羊皮吃人,不过我最擅治这种人。”

    裴憬何说这话时眼中射出寒光,冰冷刺骨,朝堂有权之人?秦府、顾府,这些都是如今能在陛下面前说得上话的人,且都曾效命六殿下。他厌恶这些人,看着他阴鸷的眼神,秦凌发现自己看不透他,他身上有太多秘密,而自己窥探不了一分一毫,想要靠近便被会被利刃刺穿。

    秦凌缄默良久,而后还是坚定道:“虽说人心隔肚皮,我们无法看清,可我依旧凭借自己的心去做事,我所做之事全是心之所向,不会后悔。”

    裴憬何看向秦凌,刚想说她一腔热血错付,可抬眸那一刻,悬浮着的光便移至秦凌面庞,昳丽非凡,连头发丝都在闪着光,刚到嗓子眼的话便咽了回去,只静静看着她,眼神晦暗难言。

    日光越盛,裴憬何与秦凌一同走出院子,裴憬何正要进宫去,秦凌猜测他该是要与陛下说那件事,不知刺客是谁的人,或者又是要拖人下水,秦府他此前针对过,难不成是顾府。秦凌看了看裴憬何,他步伐稳健地向前走,没有犹豫,可走向的却是他人的地狱。

    前院,长风过来候着裴憬何,见着秦凌在一旁,眼神微动,面上似有不悦,快步来到裴憬何身边。

    秦凌默默退开,看着他二人离去,秦凌心中莫名不畅,他进宫有什么事?看着府门旁的仆从,秦凌又望望府内周围,心中生出一计。

    大街上,人已经没那么拥挤,长风跟在马车旁,用不大但马车内的人又能听到的声音说:“公子,秦姑娘那夜应该是听到我们的话了,想必她已经猜到有关刺客的事情了。”

    马车稳步前行,车帘慢慢晃动,带动铃铛铃铃作响,里头传来低沉的声音:“她猜到也是意料之中,不过我更好奇她接下来有何举动,长风,将城内的戒备军撤了,那人该是逃出城了,城外各个方向加派人手,也让他尝尝这朝不保夕的日子。”

    长风闻言回了声是,便继续朝宫门走去。

    秦府,西南处院落处,院内十分明亮,丫头们正忙着打扫院子,不一会儿一道匆匆的脚步声打破了这宁静,原是秦夫人来到,众人皆惊慌不已,今早是没有消停了。

    秦夫人推开门,动作不算轻,径直来到床边。见秦昌言蒙着头呼呼大睡,深吸一口气掀开被衾,那张脸便裸露出来,感受到阳光的照耀,秦昌言微皱皱眉,将胳膊横挡在眼前,眼睛始终闭着,语气不耐道:“大清早扰人好梦,还让不让人活了,滚开滚开。”

    秦夫人脸上气得微微扭曲,将被衾甩开,一手上去拧着秦昌言的耳朵,愠怒道:“秦昌言,你睁开眼看看我是谁,赶紧给我醒来。”

    耳上传来阵痛,秦昌言哎哟一声睁开眼,面带不悦,将脑袋往后撤,摸着泛红的耳朵说:“娘,我好好睡觉没碍着什么事,你来吵我做什么?”

    秦夫人脸色发青,瞪着他怒喝:“你说说你昨晚干什么去了?深更半夜醉酒归来,竟还与裴憬何有关,他对你做了什么?”

    秦昌言呆滞了片刻,裴憬何?莫不是他昨夜醉酒后失言,他努力回忆昨晚的事情,脑海中只闪过几个片段,时而是那醉仙楼中美妙难言的女子,时而又是父亲那带有怒意的脸,全然不知自己究竟说了多少。

    秦夫人还在一旁喋喋不休,质问秦昌言。

    秦昌言实在忍受不了,眉紧紧皱着,一口气将昨日秦凌与裴憬何的事情说了出来。

    秦夫人听罢震惊万分,双眼瞪得溜圆,嘴唇张大,见秦昌言神情坦然,不像是说谎,半晌她才吐出一句:“这丫头究竟想做什么?”

    秦府大堂,秦老爷正喝着茶,忽地传来一阵混乱不堪的声音。秦老爷望向那声源处,只见秦夫人拖着秦昌言,秦昌言一路挣扎,摆脱不开身上的桎梏,口中念叨着:“娘,我都告诉你了,你直接和爹说就好了,何必要拖着我一起。”

    秦夫人没回话,一个劲奔着大堂而来,将秦昌言拖至秦老爷面前才松手,冷哼一声:“昌言,将你昨日所见再说一遍。”

    秦昌言捂着自己的胳膊,心里窝火,看秦夫人一眼,嘴上服从着把所有事都说了,临了还加一句:“这都是我亲眼所见,绝无虚言。”

    秦老爷脸色陡然一变,目光中满是震惊之色,而后又愤怒不已,身体微颤,开口道:“凌儿竟与那奸臣在一起,我秦府的人怎么能沾上裴府?”

    秦夫人见老爷生气,添油加醋道:“我说那丫头怎么舍得离开她娘了,原是勾搭上其他人了,可这眼睛也得擦亮了,她勾搭谁不好,那裴憬何残忍无比,哪天拖累了我们秦府可怎么是好?” 这语气充满讥讽与刻薄。

    秦老爷闻言更是气愤,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眼前一黑,身体便向后倒去。

    乾清宫,裴憬何踏出宫门,长风小跑过来跟在裴憬何身侧,长风看了眼裴憬何脸色,倒是十分从容平静,今日不知是怎么了,公子见了陛下还能保持不错的心情。

    两人朝外走去,却见轻荷站在门口候着,她似是等了许久,见到裴憬何立马过来行礼,稳声道:“裴相,公主邀请您去景秀宫一叙。”

    轻荷暗暗观察裴憬何神色,见他不耐,接着说:“公主有要事和您说,请您务必前去。”

    裴憬何面色依旧峻冷,斜睨了眼轻荷,声音低沉:“那便过去瞧瞧公主有什么要事。”

    轻荷跟在裴憬何二人身后,瞧着前方二人匆匆的背影,心下茫然,公主今日听闻裴相入宫便安排她在宫门口等着,也不知公主究竟是何心思。

    景秀宫,公主正在桌前沏茶,面色淡淡,执壶的手张弛有度,茶香袅袅,缕缕水汽飘上来,公主的脸庞朦胧不已,更添艳丽妩媚。

    “公主,裴相到了。”

    听见轻荷的声音,姜云畔抬起头,裴憬何已经走进殿门,他长身玉立,眉眼冷峭,冷眼看着姜云畔:“公主唤微臣前来,不会只是为了喝杯茶吧?”

    姜云畔刚爬上眉梢的喜色便被这句话冲淡了,她抿抿唇角,声音清冷:“之前的事是我做得不对,今日不过是想借这杯茶与裴相赔罪,那件事便过去了,裴相不会不给面子吧。” 说罢姜云畔偏头望他,眼睛里难得藏着一丝忐忑。

    裴憬何眸色沉沉,看着姜云畔的眼神暗含探究,他坐下,拿着姜云畔递来的茶杯,指节修长,语气淡淡:“公主这话微臣不敢当,公主做事我自是管不了。”

    姜云畔盯着手中的茶杯,听他这话看来气是消了,唇角微勾,张张唇:“前几日听说路上遇见了刺客,你……受伤了,如今怎么样了,需要请太医吗?”

    姜云畔话中含着关心,她看看裴憬何身上,毫无受伤的痕迹,他向来隐藏很好,外人看不出丝毫端倪,姜云畔便等着裴憬何开口。

    裴憬何握着茶杯,看着面前人期待的眼神,眉眼如画,他脑海中浮现出那坚定闪亮的双眸,眉眼放松,语气缓缓:“已经没事。”

    姜云畔见裴憬何神情和缓,心下欣喜,接着慢慢道:“前几日我已经追查到那明彦年的下落,他躲在京城,想来是他动的手。” 见裴憬何面上没有波澜,他想必也知道了,“我看你在城内外加派人手,却抓不到人,想来是有人接应,今天又撤走护卫队,他是逃走了?”

    裴憬何瞧一眼公主,似是料到公主能猜到,微颔首:“公主说得不错。”

    姜云畔思索片刻,眸光微转:“你是故意放走他?城中帮他的人是谁?” 她紧紧盯着裴憬何,不知裴憬何到底有什么用意。

    裴憬何没有多说,只是轻笑:“公主这么聪明,帮他的人还能有谁?他还能去找谁,如今的他不过是强弩之末。”

    姜云畔脑海中闪过一人,抬眸看向裴憬何,他果然是睚眦必报的人,“你放走他是想顾府放松警惕,你想以静制动。”

    姜云畔见他没有否认,心中一惊,他真想顾府死,她冷冷开口:“顾将军也算一心为国,不过是站错了阵营,不至于此。”

    “站错了阵营?宁铜山那一战,顾将军一己之失,害死了无数人,怎么不至于此?且他已有异心,我这样做也是想肃清逆党,公主你也可以高枕无忧了。” 裴憬何语气陡然阴沉,双眸寒气逼人。

    姜云畔愣住,她想说什么,张张唇却又合上,说到底是先帝的错,顾将军也是无奈之举,她没有立场说话,自己到底是姜家人,可心中绝望无比,他厌恶朝堂,厌恶姜人,永远不会喜欢自己,姜云畔垂下眼眸,盖住了眼中的汹涌情绪。

    景秀宫外,长风候在此处,来往的婢女见着这个眉清目秀的少年都要瞧上一眼,饶是长风也不自在了,默默念着公子出来。

    长风抬眼,见着那道身影,像看见救星般,赶紧上前道:“公子,你总算出来了,我在这儿可难熬了。”

    长风见裴憬何没说话,瞧他一眼,见他面色阴沉,嘴巴忙闭上,奇怪,进去前还好好的,怎么出来就这副样子,难不成与公主发生争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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