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荷山庄的庄主收集这么多的人头红莲,总该有什么用途。

    既然她们找不到庄主,那么她便毁了这些红莲,她就不信,庄主会无动于衷。

    若是庄主真不在意也没事,这红莲实在诡异,看得人心里发慌,还是早点毁掉为妙。

    乐渺将红莲悉数丢在自己居住的那片院落中央,那么,要怎么毁掉这些红莲呢?

    她偏头看向旁边的江聿怀,对方手里还抱着那几只红莲,另一只手正在揪扯红莲的花瓣。

    江聿怀还穿着菩提学宫那套晴空蓝色的衣服,清冷得如泠泠沧浪,红莲如火如荼,遮不住他一身寒意。

    他揪下一片耳朵形状的花瓣,随手将红莲掷于地上,脸上神色晦暗不明,他道:“便用火烧了罢。”

    他掌间忽地冒出一簇小火苗来,上下跳跃,如同红色精灵般,飞舞着。

    这是他的本命灵火,十分霸道,接触到的事物非要燃尽,才会熄灭。

    他妖力偏火性,是以,昨夜见到那般大火才丝毫不害怕,这世上应当没有哪种火能够比得过他的本命灵火。

    他微垂着手,掌心跳动的火苗轻跃。

    “住手!”

    一道厉喝从身后传来,声音中带着常年身居高位者的威严。

    可她仍旧晚了一步,火光已经跃上红莲,甫一接触,微弱的火苗瞬间热烈,火舌张牙舞爪地舔舐过红莲花瓣。

    奇异的红莲香弥漫,渐渐的,乐渺似乎闻到了在翠云亭中闻到的酒味。

    碧荷山庄的庄主姗姗来迟,她怔愣看着地上燃烧的红莲,一袭粉衣莲裙曳地,梳云掠月,薄粉敷面,也遮不住眉眼间的憔悴。

    她尖声道:“你可知这红莲有多珍贵?一株红莲才有一杯碧荷酒,多少人为喝我这碧荷酒而来,你就把它全部毁了?”

    地上烧焦的人头里流出粘稠红汁,如同血泪一般,面孔狰狞诡异,仿佛在无声呐喊,在火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乐渺忍着恶心道:“这酒难道比人命还珍贵?”

    庄主脸上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意:“人又算什么,不过一群蝼蚁。”

    乐渺为她高高在上的语气震惊,然而她不欲与庄主多说,冷淡问道:“究竟要如何离开碧荷山庄?”

    “不是告诉过你们,七日后赏荷大会品尝过碧荷酒后,便能离开。如今,你们自己将这碧荷酒毁了,我又怎知你们要如何离开。”

    “昨天说七日后,今天怎么又是七日后?你那赏荷大会到底是哪一天?”乐渺眼里凝着疑惑与不解。

    庄主面孔僵硬少顷,又恢复过来,无视掉乐渺的疑问,目光打量过两人,冷笑一声,道:“我好意邀请你们来这碧荷山庄品酒,你们却如此糟蹋。”

    她留下这么一句意味不明的话,提裙转身离去,不再看地上的红莲,仿佛这红莲只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事物。

    这红莲毁便毁了罢,反正她其他计划没有被破坏,只要最终结果是她想要的,那么过程便不重要。

    乐渺和江聿怀没有阻拦庄主,然而心里更加确定了这庄主便是那名神女的猜测。

    她言谈举止间皆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让他二人忌惮的却是对方举手投足间散发出来的那股威压。

    即使不是神女,她的修为也不是两个小小筑基期修士能比的。

    更何况,乐渺自己连筑基期都没有。

    “结果又是没忙活一遭吗?”乐渺有些丧气道:“算了,好歹毁了红莲,他们应该不会再受挑拨了罢,但愿叶林和双筝能够平静下来。”

    然而,乐渺没想到她放心早了。

    方发现这红莲的时候,乐渺和江聿怀便将这事告知叶林他们三人,对方虽然也疑惑江聿怀为何知晓这么多,但终究没有多问。

    只道,自己不会无故找事的。

    乐渺便以为自己只是和江聿怀离开一会,应当不会发生什么事。

    没想到,不过烧个红莲的功夫。

    她们回到隔壁院落后,就得知叶宛白失踪了,双筝身上也带着伤,叶林正在与她打斗。

    叶宛白房间里仿佛经历过打斗后的凌乱模样,双筝右手处正流淌着鲜血,不断往下滴落。

    叶林虽不是无情道剑修,但他剑术依旧卓绝,他修为比不上双筝,可双筝手上带着伤,他也没吃太多亏。

    红色披帛和白色长剑带着杀气碰撞在一起。

    在这一刻,他们是真的想要置对方于死地。

    叶林心里溢满愤怒,他一向很容易控制自己的情绪,此时,他明白很不对劲,他不应该这么做,可他却放任了这股情绪的失控。

    儿时,在还未测天赋之前,叶林身为家主的嫡子,自是备受关注,家主已最严格的修炼方式来要求他。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大道无情,无欲则刚。

    无情道者,无情无欲,断情绝爱。

    那时的叶林并不懂什么无情无欲,他只是觉得很奇怪,既然无情无欲了,为何家主还要有道侣呢?

    他曾经问过家主这个问题,得来的却是一句冷淡的“为了飞升”。

    叶林不懂为何是为了飞升,后来,他被检测出没有修习无情道的天赋,无情道世家的继承人断不可能是他。

    自那之后,他便如同一颗弃子,被丢在角落里无人问津,即使有人看顾,不过丢下几句怜悯的话。

    真可惜,家主这般有天赋,唯一的儿子竟然不能修习无情道。

    再后来,便是叶宛白回到叶家。

    叶林剑势凌厉,飞身朝双筝刺去,双筝伤口撕裂,一时不察,剑堪堪要刺中她时。

    一柄带着烈焰的银剑倏地飞向战场,阻拦住他这一击。

    江聿怀:“叶公子,有什么恩怨,还是出去后再说罢。”

    他可不想招惹进上方城世家子的恩怨是非中去。

    如今死了个柳迁然,叶宛白又失踪,等会双筝也死了,谁知道出去之后,那帮世家人会不会找他们麻烦。

    虽说他没杀人,可毕竟顶替着别人的身份,若是露馅,那可就不妙了。

    失踪妖一案尚未理清头绪,他还得去菩提学宫探查,这个身份不能丢。

    叶林嗤笑着收剑离开。

    乐渺搀扶住受伤的双筝,问:“发生什么事了?”

    双筝捂住伤口,犹豫道:“很奇怪,我本来在房间里修炼,却突然有剑气朝我攻来。”

    双筝指向挂着字画的墙边,道:“就是从这边来的,但是我探查过,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之后,我又听到叶宛白这边有动静,就来这了。”

    后来,叶林也听到叶宛白房间里传来打斗的声音,急忙赶过来,然而房间里空无一物,只有一个受伤的双筝在这里。

    房内,原本摆放红莲的青花抱月瓶碎裂在地,地上滴落点点鲜血,如同红色雨珠。

    两人便动手打了起来。

    再后来,就是乐渺和江聿怀看见的这一幕了。

    乐渺搀扶双筝在椅子上坐下,江聿怀便独自在房间里探查起来。

    乐渺打量过双筝身上的伤口,她不是剑修,分不清伤口上的剑气是否与柳迁然身上的一样,打算等会让江聿怀看看。

    她见双筝从储物袋中拿出疗伤的药来,便主动帮她敷药。

    双筝看着她动作,突然道:“你肯定很好奇,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事罢?”

    乐渺抬眸看她一眼,她确实很好奇,但是她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还是摇了摇头。

    双筝提起嘴角,笑道:“其实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你也是菩提学宫学子,应当早就听过叶宛白的大明,明明与我们一般年纪,修为却依旧迈入元婴。”

    她像是在回忆很久远的事,慢悠悠道:“可却从来没人提过叶宛白的家世,叶宛白为人低调,寻常人皆以为她不是世家出身,就连大部分叶家人恐怕也不认得她。”

    “皆因为叶宛白其实是上一代叶家主的遗腹子。”

    叶家具体发生过什么,双筝并不知晓。

    她认识叶宛白的那年,叶宛白还不叫叶宛白,对方只是个四处流浪的流浪儿,甚至连名字都没有。

    上方城常年四季如春,但晚间仍有些寒冷。

    叶宛白穿着一袭单薄的衣服,正在摘树上的杏花。

    双筝幼时爱美,觉得花在树上长的好好的,干嘛要把它摘下来,好奇问她摘杏花干嘛?

    叶宛白那时候也没有这般冷漠,脸上带着笑意,道:“你真笨,当然是摘花去卖钱啊,来上方城的人多,总有些喜欢花的人会买的。”

    双筝锦衣玉食长大,怎么明白底层人的愁苦,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与她一般大的姑娘要去摘花卖钱。

    她想要的东西都会有人给她送到手上,根本不需要自己花钱。

    不一样的东西总是引人好奇,双筝从此就记住了叶宛白,时不时就从家里偷溜出去找她。

    直到后来出事,叶宛白被叶家寻回,她们再也没有独自见过面,再次遇见叶宛白,对方依旧成为了那个冷淡的无情道天才。

    她意有所指道:“叶家虽然在上方城广受好评,但私下里是什么模样,谁清楚呢?”

    但又很快自嘲道:“当然,双家也不过如此。”

    将双筝扶回房间安置后好,乐渺又回叶宛白房间寻江聿怀,想看他有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这里的时间似乎不太对。”江聿怀在乐渺他们走后,便直接使用妖力探查起来。

    房间里浮现出如同蓝色迁凝般的流光,丝丝缕缕,他感知到了时间的力量。

    有人在这里使用过有关于时间的术法。

    可这类术法一般都是禁术,会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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