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俏换下了她那一身招摇的露出了腰间大片肌肤的衣服,公孙悠抬眼看向她,她今日的装扮到还算的上合适。鬓边的牡丹花散发出淡淡的香气,公孙悠不用问就知道这是牡丹屋里养着的牡丹花。

    “我可是第一次来开封府,没想到这里面竟然是这样子的。”红俏好奇的看着周围,但也只是看着,并没有伸手。她们这些妖精在府衙这种地方天生就会受到很多限制,尤其是这里还有文曲星君坐镇。

    白玉堂因为见到了不干净的东西,从外面进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比平日里更冷了几分,公孙悠有些好奇她低头和雪雪咬着耳朵,时不时的偷瞄一眼脸色不善的白玉堂。

    她不知道,自己的视线在白玉堂看来是多么的明显。白玉堂忍耐着自己想要看回去的冲动,那种感觉像是家中兄长们看向自己的时候一样。他握着刀的手紧了紧,然后扭头朝着公孙悠的方向看去,正好和直起身子来看向自己的人对上了视线。

    并不是第一次和她对视。但这一次的感觉却很奇怪,白玉堂第一眼注意到的是公孙悠鬓边的那朵牡丹花,原本在雪雪手上的时候他并不觉得这朵花多么稀奇,但花簪在公孙悠的鬓边白玉堂却第一眼就注意到了这朵花,然后视线落在了被牡丹花映衬的气色很好的公孙悠的脸上。

    那是被称之为洛阳锦的牡丹品种,同一朵花上紫红和粉白并存,本来应该是名贵稀有的花却完全没有将姑娘家的容颜遮掩下去。白玉堂的呼吸变得小心,他好像看见了自己小的时候那个人站在树下朝自己挥手的样子。他越发觉得公孙悠和小时候教自己轻功的人是同一人了。那没什么天赋的步法,以及不是倾国倾城却不会被任何事物压下去的容貌。

    “虽然悠姑娘长得好看,但白五爷这样盯着人家看,尤其是在公孙先生的面前是不是不太合适?”红俏笑眯眯的凑到白玉堂身边,保持着安全不会被迁怒的距离,她娇娇地笑着提醒道。

    红俏眼睁睁的看着白玉堂的耳朵变粉最后变成难以忽视的血红,在红俏因为惊讶而睁大的眼睛中,她看见白玉堂用有些紧张僵硬的姿势快速的逃离了这里。

    她只是小小的捉弄了一下他而已,这位白五爷和传闻中的真的是一点都不像啊。

    公孙悠也有些意外,虽然她并没有听到红俏和白玉堂说了什么,但他那只通红的耳朵她却是看到了的。

    注意到女儿视线的公孙策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之前他就发现了,白玉堂和岁岁之间可能并不是简单的一句认识可以概括的。

    女儿大了,愁人的事情却是一件都没少。

    “我去看看师父那里要不要帮忙。”公孙悠有些害怕公孙策看向自己的目光,仿佛下一句他就会问出自己和白玉堂之间到底有什么事没告诉他,所以找了一个借口快速的从这里脱身。

    “我带红俏姐姐去找包大人。”雪雪也举起了自己的手,然后跑到红俏的身边牵起了她的手。

    一时间,这里就只剩下了公孙策和那个传话的衙役。

    公孙悠一路小跑来到了暂时安置还未断气的张生的房间外面,这间房子有些偏僻平日里没什么人来,太阳也照不到,是以开封府里的大家都不太喜欢这间屋子,平日里一些没用的东西会被堆放在这里。

    公孙悠站在房间门口,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之后才推开了这扇门。

    张生躺在床上,从早到晚的咒骂着清姬,实际上从他得知清姬被送到开封府的时候他的心里就已经开始咒骂着周围的一切了。他是个天生的恶人,只是因为善于伪装,还被有心之人利用所以才会走到现在这个局面。

    “嗬……嗬……”他的嗓子被老鼠啃坏了说不出话来,看见公孙悠走进来张生发出了不明的声响。

    公孙悠将鬓边的牡丹拿在手里,紫红和粉白并存的花在张生的眼中却显得那么可怕,明明是富贵的牡丹花,却像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他残缺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睛中流露出挣扎的神色。

    “你说,你当初将清姬的妖丹剖出来的时候清姬是不是也事如你今日一般的感觉。”公孙悠的手指转动着花枝,眼睛的颜色是浅淡的琥珀色,她看着手中的牡丹花,没有擦口脂的浅色的唇轻启,“生不得生,死不能死。”

    “不过,你一个人类,又是如何能够诓骗过晚云收的,这一点我很好奇。”公孙悠将视线移到已经不成人形的张生身上,“你想活着。我可以感觉到。”像是遇见崔婉清的时候一样,公孙悠的眼睛变成了野兽一般的竖瞳,她的声音也因为妖力带上了些许蛊惑。

    “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替你报仇。找到那个在背后操纵一切的人,作为代价,我要你的一副肝胆。”公孙悠微微扬起下巴,地面上的影子里九条尾巴在她的身后摇摆,“如何啊。”

    “嗬……我,愿意!”鲜血汩汩的从张生的口中流出来,如果那里还能被称之为嘴巴的话。公孙悠的脚下金色的光阵一闪而过,她的声音高高在上砸在张生的耳朵里:“契约已成。”

    与此同时,站在包大人面前的红俏突然扭头看向那个偏僻院落的方向。原本无云的天空中瞬时乌云密布,就在所有人都等着下雨的时候,乌云却突然散开了。

    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紧闭的屋门被从里面打开,公孙悠走出来的时候门口已经站了一个人。白玉堂看着从屋子里走出来的公孙悠,她好像什么地方变得不太一样了。

    公孙悠的身后,那朵换做洛阳锦的名贵牡丹静静的掉落在地上,花瓣明显蔫了不少。公孙悠毫不在意的越过了之前还簪在自己鬓间的花朵,原本颜色浅淡的唇变得嫣红,她的眉眼间也透露出白玉堂从未见过的危险。

    那是习武之人在无数次死里逃生之后锻炼出来的敏锐。

    “发生什么了吗?”白玉堂上前一步询问道,眼睛却越过公孙悠看向她身后的有些暗的屋子里。那里躺着张生,听早上将他搬出来的人说,张生被某种邪术控制,求生不得要死不能。

    公孙悠看向白玉堂,那双颜色极淡的眼睛中倒映出面前男人的面容,那是对任何女子来说都足够慑人心魄的容貌。她向张生讨要的东西或多或少的影响到了自己,这样的影响在远山县的时候也曾出现过,只是那个时候的影响是正向的,所以谁都没有将它放在心上。

    【你是半妖,属于妖的那部分会被所交易的物品影响,所以轻易不要和恶人做约定。】

    公孙悠的耳边响起南宫玄被着行囊离开之前说的话,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那里的伤已经愈合,除了掌心的纹路看不出什么异样。视线里除了自己的手掌还有白玉堂的足尖,公孙悠摇了摇头,松散的发髻中,那枚木质的簪子滑落:“没什么。”

    木簪没有落在地上,而是被白玉堂在半空之中接住,如瀑的青丝尽数散落,公孙悠惊讶的抬头,发丝从眼前滑过,打散了面前人的模样。也许是因为现在她身体里的妖怪之血并没有平息,所以公孙悠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在白玉堂的身体里有属于自己的妖力的味道。

    “悠姑娘。”红俏歪着身子站在不远处,她带着笑看着站在一起的两人,视线从白玉堂的身上扫过,然后落在明显与之前不同的公孙悠的身上,她微微低下头避开了公孙悠看向自己的视线。

    “清姬的事情包大人已经与我说过了,那张生的身份我们会让人去调查的。”红俏从袖子里掏出一把竹制的折扇,打开后有一股清冽的竹子的香味,“子玉夫人说也许姑娘用的上,让我带来给姑娘。”

    公孙悠伸手从红俏的手中接过了这把折扇,躁动不安的妖血似乎被安抚,她的睫毛动了动道:“有劳了。”

    散在她身后的长发随着公孙悠低头的动作顺着肩膀落下。白玉堂将手中的木簪递到了公孙悠的面前,不像是武人的手。白玉堂的手指修长,掌心因为练刀练剑的缘故有一层薄茧,公孙悠自己的手上也有。

    她从白玉堂的掌心拿起自己的簪子,手指轻轻的从他的手心扫过。白玉堂感觉像是被羽毛划过一样,掌心里痒痒的。他收拢五指将手背在身后,那痒意却没有消失,顺着手臂骨血一路攀到心口,然后他觉得更痒了。

    公孙悠才将头发盘好,屋子里就传来器皿掉落在地上的声音。身后的屋子里,张生因为听到了门外的声音,趋于人类对阳光向往的本能,他努力的想要靠近却撞掉了一旁的东西。

    “他要死了。”公孙悠平静地说道,晚云收的楼主令可以解除一切术法,不论是恶咒还是其他的什么,这是这个世间给予晚云收的最大的自由。

    那朵落在地上的洛阳锦在公孙悠的身后被恶咒腐蚀。

    张生看着那扇门被一点点观赏,眼睛里是不可置信,不是还有要从自己这里得到的东西吗?为什么自己会死?算命的说他能活到一百岁的,可自己才二十,不是说和妖成亲之后就能和妖共享寿命的吗?

    他被骗了!他被骗了!

    张生看见黑暗中拿着锁链的黑白无常,锁链套在自己的身上他动弹不得,然后他被黑白无常拉扯着消失在黑暗中。

    徐子玉察觉到黑白无常的出现和消失的时候她已经走到了开封府的大门口,她是被展昭送出来的,徐子玉的身份展昭大概猜到了些,他一身红衣站在徐子玉的身后给足了这位夫人面子。

    徐子玉眉间的忘生花开得灿烂,她回头看向展昭,远山县的事情她虽然不知道,但不论是悠儿还是他和白玉堂的身上都有着忘生花的气息。西域的魔教,是她年少无知留下的麻烦,在公孙悠生气之前她还是先去把这个麻烦处理了的好。

    她点了点头,转身不见了踪影。

    展昭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正准备回去和包大人复命的时候他被人叫住了。

    “这位大人。”衣衫褴褛的老人家手里撑着一根比他还要高上不少的木棍,木棍上挂着道家的幡,老人花白的头发脏兮兮的纠结在一起,一双老鼠眼盯着展昭,咧嘴一笑露出了满口的黄牙,“小老儿不才有些掐算的能力,方才掐指一算发现开封府内有大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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