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拍打着客栈的窗户,公孙悠裹着斗篷抱着猫坐在窗边,就着昏黄的烛火听着窗外的风声。

    狸花猫软软的肉垫踩在公孙悠有些冰凉的脸上,猫爪下意识地甩了甩随后又重新贴在了她的脸上。

    白菜上山了。

    徐子玉喵了一声,看着被烛火映在窗户上的自己的影子,又叫了一声。

    为什么把我又变成猫了?

    公孙悠将头靠在窗框上,眨了眨眼睛低声解释:“你最近的情绪波动太大了,变成猫稳定一点。”

    她闷咳了两声:“我可不想每天都处理你和南宫玄的事情。”

    头顶传来瓦片碰撞的声音,公孙悠抬头看了一眼不知道结不结实的屋顶:“不屿还在生气吗?”

    雪雪从床上揉着眼睛裹着被子坐了起来,她的头顶冒出了两只兔子耳朵。

    公孙悠听见动静放开了徐子玉,起身走到了床边,她侧坐在雪雪的身边,伸手替她拉紧了被子:“还难受吗?”

    雪雪化形的年纪小,对自身力量的掌控尚不是很熟练,连徐子玉都会受到影响她自然也一样。

    下午的时候冒出来的耳朵就已经收不回去了。

    “不难受了。”小兔子打了一个呵欠,软软的靠在公孙悠的怀里,两只眼睛一个劲的盯着头顶,“芸生和不屿都在屋顶上啊……展哥哥也上去了。”

    公孙悠的屋子里点着炭盆,雪雪虽然好奇屋顶上的事情但听着外面的呼呼吹着的风就知道外面一定很冷。

    “哎,你们怎么都到屋顶上去了,也不怕冷?今天可是除夕,快下来咱们热闹热闹,我去叫小悠儿。”南宫玄的大嗓门一下子在外面炸开,今日除夕住店的人只有他们几个,因为有白玉堂做担保,又有展昭在这里掌柜的和店小二也都会家去了。

    南宫玄在客栈的大堂里点了几个炭盆,招呼着白芸生来帮忙端菜。

    ——在这些人里他能使唤的动的也只有白芸生了。

    往年除夕街上会更热闹些,但今年雪下的太大了,大家都缩在家里的小院子里独自热闹着。

    “嘶——冻死了。”明淼和白玉堂绕过眼前的这棵大树,面前是一片空地,空地周围零星地站着不少人。

    他们有的带着面具有的没有,但无一例外怀里或抱或提——都带着刀。

    赏刀会说白了就是一场比武会,谁胜的场数多也就说明谁的刀好。

    明淼透过面具的眼睛粗粗的扫视了周围一圈,风中带来的味道太过复杂她也辨别不出这里具体有多少人。

    “站在这里的少说有三十人,还有十余人躲在林子里没有露面。”白玉堂抱着刀站在树后背风的地方,他的外袍下摆垂在雪地上却一尘不染。

    明淼听见他的话仰着头好奇的往林子后面去看,鼻尖微动:“这些人为什么不过来?”

    “他们是来参加祭祀的。”那个青衣书生突然出现在两人身后。

    明淼根本没有闻到他的味道,被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朝着身后挥出一爪。

    “哎哎哎,小心小心。”青衣书生好险躲开了明淼的手,他手中的刀也因为自己的格挡而暴露了出来,“没看出来啊,这小丫头有两下子。”

    明淼的呼吸有些急促,她刚才真的什么都没有察觉。

    白玉堂握着刀的手微微松了力道,他刚才居然也没有发现身后有人靠近。这个男人,半路上遇见的时候也是突然一下出现的。

    “这位兄台好巧,咱们又遇见了。”青衣书生的面具只遮挡了他的上半张脸,所以从他高高扬起的嘴角可以看出他心情很好。

    只是他刚才不是走在他们前面的吗?

    白玉堂的视线从他的脸下移,他身上原本整洁的青衫上现在星星点点的沾着泥土和融化的雪水,他的头发也显得凌乱。

    “害,我刚才不小心踩空了,摔了一跤。”书生拍了拍衣袖上的泥土,把原本面积不大的脏污有拍开了些,“不过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

    “诸位,时辰已到。”空地的中央穿着素色衣裳的男人朗声说道,他的脸上带着一个木制的面具,面具上除了留有两个可供视物的孔之外在没有其他装饰,“请诸位依次上前介绍自己的宝刀。”

    钱二一早便已经赶到这里,他在陵县多年今年是第一次收到赏刀会的请帖,原本以为应该是一场盛会却没想到这里竟是如此荒凉,连台子都没有搭。而且这个地方又距离乱葬岗很近,附近除了那个破烂的茅草屋再没有可以遮挡风雪的地方。

    白玉堂皱着眉没有上前,明淼歪头低声说道:“这个赏刀会怎么这么随意……”

    “因为今年流年不利,所以这一次的赏刀会只是走个过场,最重要的还是会后的祭祀。”青衫男子靠在树上,他没有看向人群热闹的地方,而是盯着幽深的树林里。

    那些枯枝像是干枯的人手像四面八方身长着胳膊,像是要抓住什么。

    “为了祈祷第二年是个好年,大家聚在乱葬坑的周围,用人血举行祭祀,主人就会降下祥瑞。”男人的话像是恶魔低语,白玉堂手里的刀突然发出嗡鸣,暖色的光将他和明淼笼罩起来。

    男人被光罩振开脸上的面具松动脱落,露出了他那双被面具遮盖的琥珀色的双眼。

    “他果然留了一手。”男人用手中的刀稳住了身形,他抬起头那张和南宫玄几乎一模一样的脸让明淼叫出了他的名字。

    “南宫月!”

    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住了一样,正在一起吃锅子的南宫玄手中的筷子突然掉落在桌子上。

    不屿也猛地站了起来,若不是展昭和白芸生眼疾手快的扶住了桌子,怕是桌子要倒。

    公孙悠则慢悠悠的从锅里夹了一片肉放在自己的碗里,还不等她吹凉碗里的肉,她的手腕被南宫玄一把握住:“你早就算到了?”

    “算到什么?”公孙悠不解的眨了眨眼睛,脸上一片无辜,她用另一只手握上筷子,不太熟练的将碗里的肉片扒到嘴里。

    “算到南宫月会出现,还是这次的赏刀会实际上是开启镇物的幌子?”公孙悠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的竖瞳,那双眼睛里透出来的目光不是众人熟悉的柔和,而是寒冰一般。

    “我都算得到,你为何算不到?”公孙悠轻松地挣开了南宫玄的钳制,“你只是逃避惯了,不敢去面对罢了。”

    她看着不屿晃晃悠悠的倒在地上,垂下了眼眸。

    风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此时外面一片安静,很快有小孩子的脚步声响起:“雪停了,我们去放烟花吧。”

    街道上有零星几个烟花炸开的声音,很快爆竹的声音一片接着一片响起,原本因为风雪而变得冷清的陵县城开始变得热闹起来。

    雪雪看着白芸生扑通一声趴在桌子上,连忙求助一般的看向对面的展昭。

    后者端坐在她的对面,不看去看自己的眼睛。

    雪雪只好看向公孙悠,“姐姐……为什么……”

    “啊呀,忘记你了。”公孙悠抬手,宽大的衣袖顺着手腕滑落,她侧身想要伸手捏一捏雪雪的脸颊却被横过来的剑鞘拦住。

    “你说的和你做的不太一样。”展昭站起身,似乎下一秒就要拔剑出鞘。

    “公孙悠”晃了晃自己差点被剑鞘打到的手,脸上的伪装褪去,露出了徐子玉那张画着精致妆容的脸。

    “结果一样就足够了。”徐子玉站起身,低头看着快要哭出来的雪雪说道,“你的悠姐姐好好的躺在房间里呢,你要不也睡一会吧?”

    徐子玉的话才说完,就看见小兔子刷的一下从自己的身边跑过,三两步跑上了楼。

    “展大人,多谢你帮我。”徐子玉斜睨着躺在地上的南宫玄说道。

    “展哥哥,悠姐姐不见了!”跑上楼的雪雪推开门着急的朝楼下喊道。

    然后她看到徐子玉突然窜了上来,她扶着门框看着空无一人的屋里,空中飞着一只火焰蝴蝶,公孙悠的声音从里面飘出来:“多谢你帮我留住他们,不然我还要头疼怎么劝住他们呢,师父。”

    公孙悠远远的就看见了在扑天的瘴气中那一点小小的亮光。

    她手上捏诀,那把在远山县的时候曾出现过的油纸伞落在了她的手上。

    公孙悠撑开伞,伞下的瘴气瞬间消失不见。

    她脚尖点地,施展轻功加快了自己的步伐。

    半道上她还捡到了在瘴气里迷了路的白菜。

    南宫月在自己的名字被叫破的时候就解除了周围的障眼法,这里已经是乱葬岗边了。

    被公孙悠挖开的乱葬岗下,刻有南宫纹路的镇物正被瘴气团团围住,周围潜伏着的小妖也不再躲藏借着月色开始挑选各自的猎物。

    刷——

    钱二看着原本和自己一起逃窜的人瞬间身首分离,他连忙拔刀向身后挥去。

    野狗头看见自己的猎物发现了自己,一个翻身拉开了和猎物的距离。他头上野狗头的面具被钱二的刀斩做两半,掉在了地上。

    他化形不算完美,一张狗脸还没有完全收起,此时看起来诡异极了。

    “你是什么怪物!”钱二自诩胆大无比,见识过白菜斩头不死之后也知道这个世上有些许怪力乱神的东西,却仍然被眼前有着狗脸的男人吓到了。

    “嘿嘿,这次可是我赢了。”狗脸男人身后是手里提着男人的半条腿的猪脸男人,他长长的猪嘴两边沾血的獠牙尖锐的伸了出来。

    他的小眼睛看向黑色雾气中的一团亮光,有些可惜的说道:“要不是主人的命令,那里的猎物看起来更美味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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