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叶飘零,红日当头。

    哑巴村的入口处,种着两颗鲜艳的樱桃树,已经硕果累累。

    这里盛产樱桃,每年都要供往宫中,果实硕大饱满,颜色鲜亮如正如此地村民的眼瞳。

    哑巴村,哑巴村。

    正如其名,村名大多是哑巴。

    常言道,若五识少了一识,其他的感官都会比常人敏锐很多。

    来时,他们听路人说,这哑巴村三天两头就要迎娶新娘,人丁却不甚兴旺。

    等他们到了,发现果真如此。村中大部分是男人,小孩只有男孩,女人只有老妇。

    主家来村口接他们,路边一双双黝黑雪亮的眼睛盯着几个陌生来客,沉默不语。

    柳舒鹤害怕地抓紧她的衣袖。

    “小笙,这些人都不讲话,看着怪瘆人的。”

    “人家是哑巴。”

    “那边有个人一直盯着我看,你多和我说说话呗。”

    “欠我的金子何时能还上。”

    柳舒鹤闭嘴了。

    出发前,班主说今天出场费只有一百文。

    前两天他们几位生龙活虎的的表演,已在长安各个村落声名远扬。戏班子的招牌被砸得稀烂,价格自然比之前更低了。

    “小笙,你今日穿得真好看。”柳舒鹤转移话题。

    今日去的人家是办喜事,班主特意带他们去成衣铺子采买,叫他们几个穿得鲜亮一些,特别是柳舒鹤,别又穿得跟个牛鼻子老道一样。戏班子的招牌已经砸无可砸了,需要挽回一点名声。

    柳舒鹤道,有眼无珠,这分明是仙风道骨。

    柳舒鹤那件鹤氅做工精细,背后绣着一整只仙鹤,有风时似要乘风而去,配上他那张不犯贱时清丽脱俗的脸,确有几分遗世独立的意思。

    姬玉笙挑了件玄色的马面裙,柳舒鹤说不愧是小笙眼光真好。

    他挑了件和姬玉笙颜色差不多的外袍。

    两人站在一起,成衣店老板夸道,“两位真是郎才女貌!”

    柳舒鹤道,“说得好,赏了。”

    于是班主又莫名其妙多掏了五十文。

    “十日。十日之内把钱还我。否则,你记得如何承诺的。”姬玉笙说。

    两人站在新娘子的屋外,等她一出来,就要开始敲锣打鼓。

    “嗯?让在下想想,是如何承诺的?”

    柳舒鹤用手指敲了两下怀里抱着的鼓,节奏欢快。

    姬玉笙将刀柄抵到他颈侧,“想起来了吗。”

    柳舒鹤立刻贴上去蹭了蹭,“想起来了。”

    新娘子的房门紧闭,过了好一会儿,人还是没有出来。

    已经快至晌午。席面早已经摆好,村里陆陆续续来了坐下,黑漆漆的人头攒动,像群鸦归巢。那新郎和村民坐在一处,也不说话,目光呆滞。远处时不时两声犬吠,天色阴冷,风声呼啸。

    阿春和阿秋不知道去哪了,班主站在远处和那村长指手画脚说着什么,然后又朝姬玉笙他们张望了一下。

    除此之外一片沉寂,十分诡异。

    哑巴村的树全都是樱桃树,这户人家门口也种了一棵,不知为何,长势比不得村口他们见到的那般壮硕,果子也没结几颗,树下铺了一层枯黄的落叶。

    一股冷风迎面而来,将那层稀疏的落叶卷起,在空中扭动,簌簌作响。

    柳舒鹤被风吹得打了个寒颤,抱着身子朝姬玉笙靠近了一点。

    姬玉笙往一旁站了点。

    “小笙,不要这样冷漠,体谅体谅为兄,风寒尚未痊愈,就陪你来此处干苦力……”

    “先闭嘴。”

    风中传来了一些别的声音,似是有女子在细细哭泣。

    两人转身,确定这哭声就是从屋内传来。

    是新娘子在哭?莫非是屋内发生了何事?

    姬玉笙推门而入,柳舒鹤畏畏缩缩跟在后面,攥着她的衣角。

    刚进门,就有什么金属器物落地的声音,清脆纤细,似是一把铜簪。

    日光投射进小窗,无数灰尘漂浮,窗台上飞来几只乌鸦,无声地注视屋内之景。

    只见那梳妆台上溅满了鲜血。

    床边落了一只沾血的头簪。

    床上躺着的,是一位身着喜服年轻女子,两眼灰暗无神,泪痕未干,垂着的那只手腕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汩汩冒着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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