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镜知怔愣原地,试图去理解他为什么会在这。

    眼见车门打开,一截冷白色手臂伸出来,向梵弯下腰探出半个身子,似乎要从车上下来。

    那一瞬,赵镜知心里蓦得一沉,似乎是藏在本能里的反应驱动身体,她快步向前几乎是小跑着,裙摆泛起阵阵涟漪带动眼前风景。

    向梵看见她跑动的身影似乎明白她想做什么,动作停了下来坐回车里,开门等着她,没太久她的手撑在了车门前。

    “你怎么在这?”赵镜知的声音还带着跑步后的轻喘,一双眼睛急急的望着他。

    他明眸掀着,睫毛浓密轻轻颤抖,盯着她的额头狠狠的拧起眉:“受伤了。”

    赵镜知瞳孔微微一缩,身子向后挪了半步抬手企图遮盖一些,可在抬起的瞬间被攥住胳膊用力的向下拉扯,来不及反应人就已经被拽进了车里。

    她身子不稳的向后倒了些,向梵已经松开她,手臂横在面前迅速的关上车门,嘭的一声响连带着车子都颤了两下。

    “开车。”向梵冷着嗓,眸光死死凝着她额头那一处。

    并不是很大的伤口,一个小小的擦伤而已,现在血液也已经干涸,不会有什么很大的影响。

    可尽管如此,向梵的神色还是很严肃冷峻,他看自己的伤口时都没有露出过这种样子。

    “怎么不躲呢?”他声音里带着些许叹息,手指抬了又放,怕碰疼她硬生生忍了下来。

    “我没事。”她轻声回着,瞧了眼窗外并不知道徐鸣这是往哪里开,“徐先生,您把我放在附近的地铁站就行,我自己回去。”

    徐鸣往后瞧了一眼,脸上笑呵呵的:“徐先生听着多别扭呀,你跟着阿梵叫我老徐就成。”

    赵镜知哦了声,可眼见着徐鸣车速也没下来,看来并没有打算让她自行回去。转眼瞧了下身边的向梵,他沉着眼冷冷清清的靠着椅位,也不打算说上一两句话。

    这一路上赵镜知也没再问向梵是怎么来的,想来估计是他靠在肩膀的时候也没真睡,瞧见了赵经毅给她发的信息,这才一路跟到了这里。

    想到这,她无声的轻叹了下,身子扭向窗外,眼底静谧的像一片海,表面平静其实却已是深海深渊,看不透也摸不准。

    徐鸣开车的技术还是很不错的,纵使后面坐着两个气场压抑的大佛,还是一路飞速又平稳的到了地点。

    “注意着点。”

    徐鸣下车前往向梵的方向看了眼,莫名其妙的提醒了句,见向梵扬起下巴这才安心离开。

    车子停在地下车库,一处高档公寓,安静了片刻向梵率先下了车,绕了一圈打开了赵镜知这边的门,弯腰拉住她的手,强硬的带着她一步步走。

    “你干什么!”赵镜知被他扯的东倒西歪,甚至是眼冒金星,他现在明明就一个胳膊可以使力却还是让赵镜知挣扎不过来。

    一瞬间就被他推到了电梯里,看着向梵按了个十二,上升的时间里他的手始终紧握着她,十指相扣严丝合缝。

    到了楼层赵镜知被他又牵出来,一梯一户的设计,走到这一步她也能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她被向梵带到了家里。

    向梵自己的家。

    他短暂的松开了她的手解开了密码锁,却在她刚有点要走的迹象之前又握住她,进了门。

    嘭的一声巨响,门关上。

    赵镜知的身子下意识的瑟缩了下。

    终于把她带回了自己的领地空间,向梵有一刹那的放松,他松了口气终于放开一直在挣扎的赵镜知,却身子靠着门,仰头垂眸目光浅浅淡淡,睨着她。

    像围猎困兽,没打算放她走。

    赵镜知沉默看他,感觉耳边嘀嘀嗒嗒流逝的时间,她恍恍惚惚垂下眸,胸口呼吸起起伏伏。

    她迈开步子朝门口走,无视他的阻挡。

    末了,却听见他沙哑的嗓音,似乎低到尘埃里,不安颓废。

    “我害怕你又走了。”

    她身子猛颤,血液似凝固,轻轻的抬起眼,看他靠着门高大的身子如今耷拉着肩膀弯下腰。

    “我找不到你的,赵镜知。”他红着眼,声音宛若游丝。

    他们都心知肚明,这是在说什么。

    她去美国前和赵经毅说了会儿话,也是在那栋小洋楼里,短暂的谈话后她便立刻前往了机场,从此再也没回来过。

    赵镜知轻轻眨了眨眼,心口被狠狠的攥紧,又像被灌入冰水,冷的四肢到深处都透着凉,冷颤着喘不来气。

    她没再动,向梵却走了过来。

    握住她手时,赵镜知才感受到他掌心的冰凉,手心微微的湿意,还带着轻轻的颤抖。

    “阿镜,我给你擦伤口。”

    他小心翼翼的语气,像无形的利器一下子袭来,钝痛的感觉让她忽然觉得鼻头一酸,她有些难过,忍不住的挥开他,扭过头。

    身后传来几丝沉重的呼吸,他却也没动,就低着头站在她身后,像个犯错的小孩在等待她的原谅。

    她抿住唇微微仰起头,手不由自主的攥紧了裙子下摆,感觉到他贴近的身子,同她不过几公分的距离,却再度停止不敢上前。

    又过了会儿,她听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后便是他绕了一圈站在面前,单手拎着一个医药箱,放到玄关的台子上。

    他拿出碘伏棉签掰断,等待碘伏渗透白色的棉棒,再用受伤的手捏住包装纸,动作极为笨拙的取出来,朝她额头的方向放。

    向梵个子高,赵镜知虽然也不矮但站在他面前却也只到胸口往上一点点的距离,根本不用让他太费力,就能轻而易举的擦拭到她额头的伤。

    冰凉的消毒液触碰到额头的一瞬还有点刺痛感,她下意识的抽了口气皱起眉,向梵便立刻停了所有动作,一双黑眸略带慌张的看她,彼此的视线撞到一起。

    她眼眸里带着水润,是好久不见的没有防备,干干净净的一汪泉水,忽地一下好似意外,她轻眨了下眼如露珠般剔透的晶莹顺着眼角滑落。

    像是低在他指尖上,烫的他浑身一颤,一种说不出来的酸涩顿时在心里翻涌,直逼喉咙。

    他动了动唇,喉结上下滚动,抬手轻轻擦拭掉她眼角的泪。

    冰冷的指腹触碰上,赵镜知似乎才缓过来神,她侧过头逃避他手上的动作,仿佛刚才那滴眼泪只是大家的幻觉。

    他眼神黯淡下来,很快又佯装无事。

    “忍一忍,很快就好。”向梵低声语气尽柔下来,缓缓的又哄又安抚着她。

    话语间他又重复了一遍动作,依旧笨拙却还是耐心十足,赵镜知也没再躲等他消毒好后要拿出创口贴时才后退了下。

    “我自己来吧。”

    他一只手实在是不方便。

    向梵也没和她拉扯,嗯了声拿出创口贴递过去。

    赵镜知去了卫生间对着镜子贴好伤口,才发现自己已经是双眼红通,鼻尖粉红,好似受了什么大委屈,难过的不行。

    她闭上眼,努力稳定好自己的情绪。

    是她失态了。

    赵镜知再出来的时候,向梵已经把医药箱收好抬头看她:“我点了外卖,一会儿一起吃点。”

    “不用了,我先回去了。”赵镜知拒绝朝门口的方向走,没几步被正面迎来的向梵给握住胳膊。

    他垂眸,“就当是照顾一下我,我一个人实再是不放便。”

    她心里清楚,这是向梵的借口。

    拒绝的话就在嘴边,可一见到他期待祈求的眼神时就好似被无形的力量化解。

    无法再说出来。

    向梵的家是一套大平层复式,一楼的空间很大,放眼望去的落地窗能看到北安最繁华的街景,再往远眺望隐隐约约的一道江景线。

    迎下傍晚的余晖,金黄的日落和江景线重叠到一起。

    赵镜知站在窗户边默默看着,没注意到走到身边的向梵。

    “这里风景很好。”向梵轻声开口,有些小小的欢喜,像是要迫不及待的和她介绍。

    赵镜知愣了下点点头应了声。

    “楼上卧房的风景更好,可以俯瞰更远。”向梵侧过身,想要带她到楼上看,却被她摇了摇头拒绝了。

    不想侵入他过多的私人领域,到此为止就足够了。

    向梵眼里闪过一丝落寞,他低头笑笑又做无事,“那我说给你听。”

    “二楼卧室朝南采光好,书房正对着楼下公园,平时很安静,下雨的时候听雨水淅淅沥沥,秋天树叶枯黄落在长椅上,铺在鹅卵石的路上,冬天如果下雪,成片的雪花落在树干上……”

    他声音徐徐道来,仿佛每一处描述都在脑海里形成了画面,安逸自在的一片场景,万事尽好,窝在一个小角落里也是温暖又享受。

    赵镜知听着心里说不出来的感受,有些压抑又有些难言的欢喜。

    他现在总归是过的好了,不用再过曾经的颠沛流离的日子,更不会被有所拘束。

    这对于向梵来说,也是有一个好结果。

    她无声的笑了笑,落在向梵的眼里却并不是那么的好滋味。

    明明他们之间的相处没再那么的剑拔弩张了,可总觉得,赵镜知在离自己越来越远。

    “阿镜。”被这种感觉所驱使着,他自己都没有预料的开口问她:“你还会走吗?”

    他还是会怕,他留不下来她。

    听到他问的话,赵镜知怔愣了好一会儿,抬头望他,看他深邃眼里的等待,不安,却转过眼瞧向窗外。

    她觉得太沉重了。

    赵镜知只是笑了笑,一句话没有说。

    ‘叮咚’一声,门铃响起,公寓管家把外卖放到门口,赵镜知出声提了下醒,可向梵却还是没动。

    “赵镜知,我可不可以求求你……”他突然发声,看着她前去门口的背影,声音哽咽:“如果你要走,能不能这次也带上我。”

    她浑身动作僵成一团,被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忽然想起离开前被她撕毁丢在垃圾桶里的机票。

    向梵,我曾经是想带你一起走的。

    她回过头,向梵看到她眼里的凄凉,却很坚定的摇了摇头。

    “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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