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大四那年,赵经毅的公司因为长期的经营不善已经走到了破产边缘,他的脾气愈发暴躁,辱骂斥责仿佛催命符。

    赵镜知有了离开的打算,同时也想带向梵一起走。

    十月份的北安秋雨连绵,湿冷的秋风已经感觉像在往骨子里钻。

    赵镜知将出国后的一切都安排规划好,买下了两张飞往美国的机票。

    那时,正有星探有意和向梵合作。

    赵镜知问过他的想法。

    那时他们正一起窝在阳台的躺椅上,明媚的阳光照在赵镜知白皙的脸颊上。她累的迷迷糊糊,身上的灰色毯子滑了大半,耳边传来向梵笑声,他捞起毯子盖住她大片祼/露透粉的肩膀,将她搂的更紧了些。

    “没同意,进了娱乐圈我还怎么天天和你黏在一起呀……阿镜,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一刻也不想分开。”

    那时赵镜知听着,半睡半醒间笑话了他一句,说他幼稚,心里却是满满当当,完全陷入他的甜蜜糖罐里。

    她想,向梵也是愿意和她一起走的。

    那天雨下的突然,赵镜知从学校里拿了把透明长柄伞,打车一路到了小区。

    进电梯前她收起伞,雨水顺着伞骨滴滴落落,衣服的袖口也有雨水淋湿的痕迹,看着有些狼狈,可心里却总里欣喜的。

    电梯门开,赵镜知低头从包里拿钥匙,看到包里的两张机票勾了勾唇角,脚步加快了些许。

    走到门口,却发现门没有关上,露出了一条缝隙。

    她将伞立到墙边,想着向梵怎么没关门,却听见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赵镜知看不到里面的人,只能听的出来是个女人的声音,并且有些上了年纪。

    本来想直接推门进去,但赵镜知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下意识的动作就慢了下来。

    “我知道赵家收养了你很多年,也听说你和赵家的那个千金,叫……赵镜知?你们正在谈恋爱,没想到你还挺有本事,这些年没少花功夫吧。”

    以前赵镜知觉得向梵的声音很好听,清润又干净,语调是总是带着点漫不经心,说些甜言蜜语的话时总是蛊惑的人脸红心跳。

    可现在听着却觉得有些凉薄。

    比屋外的秋风还像银针,绵绵的往心口里扎。

    “你知道就好。”

    赵镜知听的出他的声音,这样的语调没人像他。

    “赵经毅这些年应该对你也挺不错的吧?”

    他好似冷笑了声,声音慢悠悠的听得人恍惚:“赵经毅这个人喜怒不定,偶尔打骂两句也算正常,又总喜欢在外人面前装出一副慈善家的模样,在这样的人下面生活是很难的。”

    “不过好在有赵镜知。”

    赵镜知觉得头顶上好像悬了一把剑,摇摇欲坠像是马上就要掉下来,只靠着那最后一丝薄弱的线在苦苦支撑。

    “要在赵家生存,赵镜知是唯一的办法。”

    粉身碎骨。

    不止头悬剑,她坠落万丈深渊。

    耳鸣声像拉响的警报,绵长的锐利的刺痛每一处的神经。

    赵镜知觉得手心发麻,握不紧更没有力气,墙边轻巧的透明雨伞她都显些握不住。

    原本滴落的水珠已经在地面上形成了一滩水渍,就像她脸上汇成串的眼泪。

    清澈却毫无价值。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的悄无声息的走进电梯,走出小区。

    她当了一次逃兵,去了一些地方办了些事情,包里的电话响了一遍又一遍。

    都是向梵。

    可她从来不是一个办事拖沓的人。

    阴雨一直在下,赵镜知在小区门口的便利店坐了会儿,向梵的电话又一次打了进来。

    她收起来站起身,一样的路线她走进小区按开电梯上了楼。钥匙刚碰上门锁,门忽地一下从里面打开。

    向梵站在面前,看到她的那一瞬间仿佛松了口气,长臂展开无视她身上还沾着的潮湿雨水,紧紧的抱在怀里,在她的发间深深呼吸。

    手掌紧紧的扣在后背,像往常的每一次拥抱一样,想要揉在骨子里一刻也不愿意分离。

    “好想你。”

    清润干净的嗓音,缓缓的带着叹息。

    赵镜知被他拥着被迫仰着头,看着屋里白炽的灯,痛的刺眼,眼眶酸涩滚烫。

    “很累吧?”她突然问。

    赵镜知感觉到他放在背后的手力量微微一卸,他偏着头眉心拢了下样子有些不解。

    “什么?”

    赵镜知推开他,浅浅的勾勒起嘴角,眼里却是一片霜雪。

    “你从小到大装了这么多年,一定很累。”

    他眉心拢得更紧,像山峰,一双纯净的桃花眼慢慢爬起慌张。

    “我今天下午回来了一趟,我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但是我听到了你说的话。”

    赵镜知看到他顿时苍白的脸色,他呼吸狠狠一窒,脚步好像有些虚浮往后退了半步。

    “阿镜。”

    他张张唇,声音嘶哑却又好像无力辩解似的,没了后续。

    赵镜知觉得鼻头一酸,多希望他这个时候能说些什么。

    可是他什么都没有说。

    时间仿佛停滞了,一秒两秒……

    一分钟两分钟……

    她给过机会的。

    赵镜知垂下眼眸,长翘的睫毛无力轻颤。

    就到这儿了。

    她转过身要走却被拉住手。

    那一瞬间,赵镜知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排斥厌恶,甚至觉得恶心。

    “滚!”

    她红着眼甩开他,有些声嘶力竭。

    和向梵在一起之后,她总觉得自己是温柔的,虽然有的时候不善于表达,但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般歇斯底里。

    向梵有点手足无措,提起的手又放下,想要拉她又不敢。

    垂着眼一点点哀求她。

    “你不要走。”

    赵镜知不想再听他说一个字,一切都是过雨云烟,都是黄柯一梦。

    “姐姐。”

    赵镜知离开步子狠狠一滞,她转身抬眼看他,眼底藏着丝丝水意,鼻尖泛红,明明脆弱的像是一株易折的桅子花。

    可眼神却是冷静,陌生,带着划清界限的口吻。

    “不要再这么叫我。”

    “我记得很早以前,你就已经和赵家解除领养关系了,按理来说你和我早就是两个陌生人。”

    她低头从口袋里拿出钥匙,上面挂着一个线条小狗,是他们一起去旅游时买的情侣款。

    赵镜知一起放在玄关台上,被丢弃的孤零零。

    “这套房子给你,就当做是封口费。”赵镜知看他,冷漠到了极点:“别把我们的事情说出去。”

    她拉开门,屋外冷气一下子吹了进来,寒彻刺骨将向梵伤的体无完肤。

    “太脏了。”

    她说,太脏了。

    心口被人狠狠的攥住,又重重的给上了一拳,向梵的肩膀垮下来,浑身力气被抽尽,没了生气。四肢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她走出门又关上。

    就这么的离开了。

    向梵没想到,这竟然是往后日子里和她的最后一眼。

    赵镜知一路快走脚步没停,却在路过垃圾桶的时候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慢慢停了下来。

    她低头打开包,拿出那张机票。

    眼泪倏地一下滚滚落下。

    向梵,你真的太会装了。

    ‘撕拉’

    脆弱的不经揉捏,机票碎成了一片片再也恢复不出来原来的样子。

    在这暴雨的夜晚里,被丢在垃圾桶。

    成为了它的宿命。

    ——

    整晚赵镜知都没有睡好,她被噩梦缠绕在床榻间辗转反侧,半夜里似乎有醒来摸了摸眼角,是湿润的。

    早上于淼有发消息,问一些八卦的事情。

    赵镜知看了一眼不想回这个事,只说了今天不去工作室,就在家里赶画稿。

    没过多久,周聿楠发来消息说概念海报的反响很好,赵镜知忽然想起来今天是剧组说好的发表日子。

    看到消息后赵镜知立刻上了微博,用大号转发了剧组的这条微博,要退出的时候看到昨天的一条消息提醒。

    向梵关注了她。

    时间显示是下午。

    赵镜知想了想,应该就是昨天她不小心点到关注的时候。

    她看了眼,什么也没有做,按掉手机。

    任凭网上议论纷纷,她也不想再多看一眼。

    赵镜知给周聿楠回了消息,聊了一下后面还需要跟进的事情,这么一来一回一个上午的时间几乎就过去了。

    中午她睡了一小会儿,再起来时精神也好了些,却回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

    她站在向梵家门口,听到他问完那句话后很久没有作出反应。

    向梵却一直在等待,眼神期盼的想要一个答案。

    好记得,她说的是——

    “不可能。”

    世界上哪有那么完美的事情,什么都想要什么都不想失去。

    她从前就被他这个模样给骗了,难道还要重蹈覆辙吗?

    放在桌上的手机嗡嗡响了两声,赵镜知拿来看,是[萌娃当道]节目组发来的消息。

    下一期的录制不在别墅里,而是各自嘉宾独自带各自的小朋友工作两天一夜。

    也就是说要按照赵镜知平时的行程。

    赵镜知看了下录制那两天的行程安排,顿时觉得头痛起来。

    正好是她要去[万里]剧组随笔漫画的时间,本来想着那两天尽量和向梵避开接触,可有了节目录制,这就成了一件麻烦事。

    萌娃当道:[另外,嘉宾需要自己去接小朋友,会有pd跟随,两天录制结束后再各自送小朋友回家。]

    [如有需要可自行分组,节目组不进行任何干涉。]

    刚看完,齐晟发来消息。

    大圣:【镜知,我们俩和梵哥一组呗,那天我也去剧组拍戏。】

    赵镜知拧了拧眉,很快回了两个字。

    【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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