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车里的徐鸣听到声响放下手机,瞥见向梵这副模样,手指轻撩了下灰色的窗帘,瞅见那没人,很快心领神会。

    向梵背靠椅子,手上的剧本丢到桌上,偏着侧脸一言不发,垂下的眼睑透着阴郁,薄唇紧抿颌线分明咬着腮,气氛也低压到了极点。

    “有人找你。”徐鸣把手机推至面前,一串号码浮现,很快向梵的眉眼拢的更深。

    “他想和你见个面。”

    “钱不都是按时给他了么。”向梵轻嗤了声,“见面就不必了。”

    “哪有这么容易。”徐鸣透过窗帘的缝隙隐隐瞧着一处,“他女儿回来了,现在可不是得加价。”

    向梵撩了下眼皮,一股戾气深深的卷了出来,拿出手机翻了几下,果然见到赵经毅这段时间发来的消息。

    “他这算敲诈了吧。”徐鸣在一旁说,对此意见很大,“无赖一般。”

    向梵沉默盯着手机几秒,指尖捏了捏眉心,忽地开口:“那就约个时间吧。”

    徐鸣怔了怔,欲言又止,翻开行程表到最后却还是忍不住的提醒他:“你走到今天这一步不容易,这些年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伤才有了如今的地位,别因为一个人一朝散尽。”

    气压再次骤降,向梵的眼里露出冷冽,变得锐利慑人。

    “我为什么进圈子,你我彼此都清楚,当初我们约定好的,你就没有权利干涉。”

    “我不差钱,赵经毅他要多少我都给的起。”

    他声音凝重带着威慑,简单几句就将徐鸣气得气竭。

    他是不差钱,进圈子前就眼光独道做投资赚了不少,当初为了签下他徐鸣花费了不少功夫,本来怎么都不愿意的,却突然有一天主动找上门,问了一句。

    “你能让我出名吗?”

    当时徐鸣还笑,年轻人还是喜欢被人捧的感觉。

    可很快,他就知道自己错了。

    向梵垂着眼,眼神空洞的仿佛一滩死水,清俊干净的模样被一层迷雾笼罩,灰暗的没有色彩。

    “我希望她能看见,千万不要忘了我。”

    向梵铁了心的要在一条路上走到死,决不回头,认了命一般的不顾后果,没有任何人能劝得动。

    徐鸣推开椅子,地板摩擦的声音听得心头一紧,他往门口走,快到时停下来:“下个星期是秋分,那天的行程我都排开了,至于什么时候和赵经毅见面,我安排好再告诉你。”

    “谢谢。”

    徐鸣身子微顿,抬头长长叹了口气,看着他孤单落寞的背影,还是有些不忍心:“向梵,长路漫漫,我觉得这条路太难走了。”

    “你找不回她了。”

    他放在膝盖上的手骤然收紧,捏在掌心里指尖关节都泛白。

    车门打开又关上,顿时一切都变得安静下来,只有他一个人,只听得自己浅浅的呼吸声。

    他垂下胳膊,手无力的晃了晃塌着肩膀,有种被彻底击穿的感觉。

    片刻后扯了下嘴角,自言自语。

    “找的回来。”

    “只要她还在,就找的回来。”

    ——

    秋分这天,已经是快要九月未,天气也渐渐凉了下来。

    赵镜知穿了件薄款的长袖外套,长扮的素净一早的就出了门。

    今天天气有些阴暗,天空发灰乌云密布的仿佛随时都会下雨,这种氛围下也是符合了她此时的心境,心头浓郁的压抑。

    赵镜知到墓园的时候刚刚九点,她手里捧了束百合花,走着熟悉的路到那墓碑前。

    却在上最后几节台阶时停了下来。

    墓碑前已经有了人,那人背影高大挺拔身形落拓,一身静寂肃穆的黑,手里和她一样捧着一束百合。

    他似乎听到了后背传来了脚步声,转过头来,侧脸轮廓硬朗分明,脖颈线条流畅,喉结凸出,鼻梁高挺,俊逸精致。

    “阿镜。”

    赵镜知有些恍惚,眼睛轻眨,很快收拢着指尖提步向上走,停在墓碑前,将手里的捧花放下。

    “我刚才还在和阿姨说,你今年会来看她。”向梵站在一旁,声线清润,温和的像潺潺流水。

    赵镜知下颌微收,垂眸望着墓碑上的照片,心情涌动,难言的几分酸涩压抑。

    出国前的每一个秋分,她都会和向梵一起来这里祭拜母亲,每每这天她的心情都会格外低落,向梵就会牵起她的手,安慰她想办法逗她开心。

    可是,现在早已物是人非。

    向梵侧目看着她,视线落在她手上,渐渐的后退,哑的声线:“我先下去了。”

    他想,这个时候赵镜知应该不希望他在身边,她应该有很多话想要和母亲说。

    身边脚步匆匆,很快便消失再没了动静。

    赵镜知慢慢蹲下来,看着照片。

    女人的模样很温柔漂亮,眼睛嘴角里都是笑意。

    说实话,她对母亲没有任何一丝的印象,可是因为这样身份血缘的牵绊,她始终觉得母亲和她是熟悉的。

    缺失的母爱总会在这一刻被无限的放大,在心里泛滥成灾。

    她想,如果母亲没有生她难产,一直陪伴着,就算有赵经毅在她的童年也会过的很幸福。

    可惜,母亲因她而死,外婆家的人从小就不待见她,赵经毅又是一个失败的父亲。

    她的日子似乎过得有些糟糕。

    以前总觉得,好在有向梵陪着她。

    可后来也发现,原来向梵也是假的。

    还记得小时候她第一次来这里在母亲面前介绍向梵时,她说的是,这是家里的新成员,爸爸领养的小孩。

    长大成年后,向梵和赵家解除了领养关系,她再一次和向梵来到墓前,两人双手十指紧扣,她笑容欢悦眉眼带笑,有些微微羞涩。

    “妈妈,我们在一起了。”

    过去的那些场景在脑海里无比清晰的浮现,仿佛就如昨日却又隔了山海,遥远的再也触及不到。

    赵镜知忽地叹了口气,眼睛没预召的变得湿润起来,有些已经沾湿了睫毛。

    她垂着头,像个破败的娃娃,身子缩成了一团,声音淡淡的却难掩酸苦。

    “妈,我和向梵分手了。”

    “已经五年了。”

    赵镜知下来时,本以为向梵已经走了,却看到他坐在门前的长椅上,抬头看着两边栽种的银杏树。

    树叶已经微微有些泛黄,但还是绿色更多一些,带上了秋天的前奏,在这里添了几分寂寥萧瑟。

    他有感应的侧头看过来,见到她立刻站起来,与她走近的步伐贴近。

    越走近向梵越能看清她泛红的眼角,低落的心情。

    想来这滋味也是不好受的。

    “要去吃饭吗?”向梵在一旁小声的问起。

    毕竟这天也是她的生日。

    往常这个日子,他们是一定会待在一起的。

    可是现在……

    “我要回工作室,你也早些回去吧。”赵镜知眉眼未抬,脚步也没未曾停下,一直步履匆匆。

    “那我送你。”

    “不用,我叫车……”

    “就让我送送你。”向梵打断她,大步走到面前堵住她的路,勾着头眉眼带着些许的祈求:“好吗?”

    她脚步被迫停止,心头也狠狠一顿停了半拍,抿着嘴角还没发声向梵已经牵住她的手腕,姿态强硬的带她离开。

    上车后两人都没有说话,赵镜知一直安静的靠着窗瞧着外面,虽然向梵开着很稳,但难免头抵在窗户上久了也会有些难受。

    在一个红灯前向梵停下,俯过身子将她人拽了过来,“别靠那了,难受。”

    她掀眉没有吭声,倒也听话挪了身子坐回去。

    也不知怎地,忽然主动问他:“你今天什么时候来的。”

    “八点不到吧。”他想了想。

    赵镜知看了他一眼,那么早,那她到的时候他岂不是已经来了很久了。

    “在等你。”

    仿佛知道赵镜知心里想什么,他轻声开口:“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来,怕来晚了你就走了,想见你一眼。”

    赵镜知手指在衣角上拢了下,抿着嘴角似乎在想什么,看着车子拐过弯,离她的工作室已经没有太远。

    “以后你就不用去了。”

    车子猛得一刹,在地面上摩擦出刺耳声音,向梵打着方向盘立刻停到一边,侧目眼神冰凉的看她,好像什么碎了一地,他嘴唇张动却半晌说不出来一个字。

    赵镜知吓了一跳,手掌倏地收紧握着安全带,周围其他车子狠按喇叭在身边呼啸而过。

    她胸腔剧烈的起伏,心脏仿佛就要跳出嗓子,她没想到向梵的反应会这么大。

    身边的气息压抑到了极点,赵镜知没有看他,缓了几秒平复好心情后低头解开安全带。

    “接下来的路我自己走就好了。”

    听在向梵耳朵里,仿佛又多了层其他的含义。

    ‘啪嗒’一声,安全带解开的声音在空间里无限放大,她身子刚动便听到另一侧的安全带在几乎同一个时间里被解开。

    车门落了锁,她肩膀被扣住整个人被压了回去,向梵指尖关节用力抵着她的肩膀和腰间,气息顿时在呼吸间侵略下来。

    他的唇离她不过几厘,却被她扭头躲开,落在了颈侧。

    时间仿佛停滞一般,赵镜知手掌抵着他的胸膛,呼吸急促,她反应过来开始挣扎,可向梵却将她越箍越紧。

    呼吸还喷在颈侧,赵镜知甚至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唇瓣贴着她。

    “我和妈妈说了,我们已经分手了。”

    他身子狠狠颤了一下,垂下头,埋得更深。

    紧接着,赵镜知感觉到颈侧里温润的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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